但是已经要入夜了,他当然知道这样跪下去也是徒劳,无争站在空旷的大殿前,一下不知道该向谁哭诉,求谁保佑。天地神魔,一瞬间都失去了意义。他一个人看着大殿上的龙椅,久久的盯着,脑海中闪过自己父亲用手搓着龙头的样子,浮现出这上面的人暴跳如雷要处死詹星若的样子。
无争鬼使神差的朝龙椅总过去,也伸出手摸了摸那龙头,然后紧紧地的攥住了。
第三天一早,太阳的光还没有毒辣起来,无争早早的去了大牢,一推开门,微微的光撒在了詹星若的眼睛上。他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墙角,那目光带着刺,好像一直被人把肚皮剥的皮开肉绽的刺猬。
见识无争,詹星若才又闭上了眼睛。
阿离一开门,恶臭的泔水味扑面而来,侍卫去打开了牢门,无争拿着酒菜和衣服来找他,声音颤抖的唤着他的名。
詹星若别过头,咽了口水,声音彻底沙哑,别过来了。
阿离他们无争走到詹星若面前,跪下来,詹星若衣服已经碎成一块块的,身上的血痕触目惊心,一大片黑红黑红的伤口,衣服和烂肉贴在了一起,粘的难解难分。
无争伸手过去,想帮詹星若别头发,却被詹星若躲开了,那只到肩膀的短发,加上吞了碳一般的嗓音,一下让无争不敢相信这是詹星若,他更难以想象那些人到底对詹星若做了什么把他折磨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别碰我。詹星若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无争收回手。久久的沉默。
喝酒吗?无争忽然问,把酒菜放下来。
詹星若这才抬起头来,他点点头,无争把斟好的酒递过去,詹星若一饮而尽,眼泪立刻溢了出来,他咬着牙,强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无争全部都看在眼里。
十多年前,灯会上,詹星若一个人站在小河边,是他怀揣着好奇和梦想,主动去靠近詹星若,从那一刻开始,詹星若的人生就几乎全是和他有关的回忆了。如果这最终的死刑是一条河,无争握紧双手,那就是自己把詹星若推了下去。
他也倒了杯酒,一昂头,烈酒就入了胃,使劲的灼烧着翻腾着。
能换衣服吗?无争问。
结痂了。詹星若道,不换了。
无争没有说话,目光又落在詹星若的伤口上。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还没有结果无争道。
这个时候就不必在瞒着我了,要是还没结果,那两个人一定会继续打我,直到我自己认为止。
无争一顿,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在詹星若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和皇上求情了?詹星若反倒淡然,他看了眼无争额头上的伤口,问道。
是。无争低下头,但是父皇
没关系,都在我预料之中。詹星若靠在牢房的墙上,所以这是送行酒吗?他问。
无争看着詹星若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是。无争咬着牙,挤出一声来回答。
好。詹星若笑笑,你一定要继续斗下去,要是以后天下太平了,烧个纸告诉我。詹星若道,无争只是饮酒,没有回答。
詹星若低下头,想了想,又道,我后来想了想,要是顾情问起我的下落,你还是跟他说我归隐山林,娶妻生子了吧。
突然提起顾情,无争苦笑。这又是为何?
为了活着的人不受苦。詹星若摇摇头道,他真的以为我移情别恋,倒也好重新开始,不是比对一个已死之人惦念不忘好的多。
詹星若道,无争低下头。
等下午的太阳一落,他就再也听不见詹星若的声音了,詹星若也再也没机会看见月亮,没机会对顾情多笑一次,很多个再一次都没来得及做,就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两人喝完酒,谁也不与谁说话,詹星若抬头望着那被遮上的小窗户,眼泪一行接一行的流下来。
寂静片刻。门外的侍卫忽然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报!报!报太子!
无争和詹星若齐齐看向他,怎么了?无争皱眉。
蛮夷的大军破了外皇城,已经朝里面来了!
什么!詹星若与无争一同道,无争,快去,把禁卫军调出来!詹星若道。
我明白。无争道,刚一转身,又回过头来看詹星若。
这些年,谢谢你陪我。无争道。
詹星若一笑,点点头。
我也是。他道。
正是盛夏,到处的荷花都开了。
章溪娆趴在窗台上,看着池塘里悠悠的荷花出神。忽然一阵狂乱的敲门声想起来,吓了章溪娆一跳。
谁啊?她回过头问。
是我!前两天要放她出去的那小伙子,急切的喊起来。
章溪娆最讨厌这样的回答,心想着我知道你是谁可是还没有说出口,还真的听出了是谁。这声音不知道为何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你怎么了?章溪娆走过去问。
小姐,刚才我听到老爷那边说,蛮夷的大军打进来了。
蛮夷进来了?章溪娆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他贴到门边上去。
那,父亲怎么说,要打仗吗?
不是呀。小伙子这时候显得更加焦急,老爷,老爷好像说,要放他们进来。
什么?章溪娆提高音量,不可能!你不要乱说!
对不起,对不起。小伙子低下头来道歉。
你等一下。章溪娆道,片刻之后,一把钥匙从门缝里滑了出去。
这,这是?小伙子捡起钥匙,愣愣的问。
你给我偷的,你不认得了?章溪娆问,放我出去,我去亲口问问父亲。
第105章 风雨欲来,风雨欲来(下)
这,这,不行,小姐现在外面太危险了。小伙子拾起钥匙手足无措。
怕什么,要是真打到了太尉府,还能绕给这屋子不成,让我出去。
小伙子低下头,他除了反复的说危险意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耳根子一软,听不得章溪娆求他,但是真的要章溪娆出来,他又能保护得了吗。。,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紧手中的钥匙。
章溪娆急切的拍了拍门,催促着小伙子。
在她心里,从前的父亲可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一家三口常去落华寺,落华寺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大寺,无论是本地还是过客,都要到这里烧香拜佛,求个平安。
但是章溪娆不愿意进去,只站在门口等着,因为门口的弥勒佛是笑着的,转过去的菩萨却板着个脸,章溪娆很害怕,她母亲就蹲下来牵着她的手。
四大天王不是更凶一些吗?小溪娆怎么不怕呢?母亲笑着问。
章溪娆嘟着嘴,爹给我讲,四大天王是风调雨顺的意思,我不害怕。母亲一笑,转过头来看站在一旁的章继尧,能不能麻烦相公再讲讲菩萨的故事。
章继尧听见呼唤,也笑了笑,蹲下身,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搂着章溪娆,好好好,都讲。他道。
章溪娆回忆起来,父亲本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和一群世家大族聚在一起,草菅人命。
哐啷一声,锁头掉在了地上,章溪娆与小伙子隔了多日再一次面对面,小伙子那皱着眉,异常难为情的表情,有点好笑,但竟让章溪娆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姐还是别去问了小伙子道。
我父亲是好官,好官就应该光明磊落,还怕我问两句话吗。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章溪娆道。侧身从小伙子旁边跑了出去,只留下淡淡的百合香。
无争从大牢里出去,皇城早上还安静的很,此刻却乱作一团,皇上正和道长闭关修炼,谁也不见,修炼场里三圈外三圈围的全是兵。无争早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知道多耗无益,便转头去和陈江会合。
陈江的精兵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皇宫,风云骤变,刚刚还刺眼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就被乌云吞了下去,黑压压的的大军把皇宫紧紧围住。
太子,末将来迟了。陈江见到无争,抱拳道。
不迟。无争摆手,将陈江迎进太子府,蛮夷的大军为什么一路破到皇城我们才接到消息,从孔覆一把军队带回来到现在才短短几天。
按照从西北来这里的时间算,蛮夷和孔覆一,应该是无缝交接。他们应该在就往东北去了,孔覆一一撤并,他们立刻就进来。詹军师一早猜的没有错,就是从东北进来的。陈江道。
他们是怎么藏到现在的,这一路没有烧杀抢夺,我们就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无争疑惑。
我知道。陈江忽然想起来,说道,前两天顾老板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他在东瀛的商道被人给占了,还是运的大米来月渚的东北,问我是不是安排了兵力在那边。
东瀛?章继尧为了不让我们发现,一直从东瀛运粮给蛮夷的军队,那他是什么意思?目标就是皇城?想一举吞了我们。
我猜是。无争点头。
可是,要真从东瀛过来,要跨两次海,这期间的损耗和费用,也太大了。陈江不解。
无争被陈江这么一提,觉得也有道理,但旋即想到了自己从前一直和詹星若在查的案子,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十多年前,章继尧就开始抽月渚的白银军饷,数量不大但十年来一直没有停过,倘若那笔钱他一直攒着,从东瀛运粮供应军队也不是不可能。
这,这,他蓄谋了这么久?陈江紧张的攥紧拳头,这样说了,这一战,章继尧是势在必得了。
可以这么说。无争点头,他不是不慌,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皇帝闭关不见人,禁卫军又调不动,京城四方,只靠陈江一人,怎么守的过来。一颗汗珠从无争额头落了下来。
忽然,门外侍卫急急跑来。
报太子!门外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见我,是谁?
小的不知,他带着面具,让他下马也不下,手里还拿着枪。那侍卫说道。
无争与陈江四目相对,立刻想到了同一个人,于是两人一起匆匆迎出去。
只见顾情一身银甲,与苍穹中混沌的云融为一体,黑马踏了踏蹄子,顾情低下头,将鬼面推上去。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顾,顾成渊,你怎么来了? 无争问道。
顾情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缰递到侍卫手中,我为什么不能来?边说边进了太子府。
陈江一愣,这身银甲,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还在大西北的时候。他从小侍卫手中接过顾情的马缰,看见顾情的背影,不住的想起乘风侯,愣了两秒才又跟上去。
军师在哪?一进太子府,顾情就直接问道。
与你何干。无争干脆道,顾情突然停下来,回过头,眉头紧锁,让我见他。他道。
不行。无争从顾情身边走过去,正是战乱时期,他还有要务在身,你不要打扰他。
你什么意思?顾情两步追上去,抓住无争,告诉我他现在在哪?他是不是有危险?顾情问,无争一肚子的话却没法告诉他,他闭上眼睛,咬着牙道,阿离的嘱咐,叫我不要告诉你,你就莫要为难我了。
无争说罢,甩开顾情的手。
他去做什么了?顾情还要问无争,却被陈江抓住了手腕,顾老板,冷静一点。陈江道,现在的情况特殊,你就算见到了詹军师也帮不上他什么。万一再给他填麻烦,那就更乱了。
顾情这才慢慢送开了无争。
报将军!蛮夷大军已破外城,朝这边来了!一个侍卫跑进来道,
三人交谈没几句,前线的消息就频频传来。
章继尧已经开始行动了。陈江道,守住皇城,我们必须马上迎战。
我明白了。顾情站起来,握住终焉,我来会会章继尧,陈将军守住东门,不要让他的援军过来。
好。陈江也站起来,刚要披甲上阵,却突然想到不妥,不知道留在西方城外的孔覆一军队到底有没有进来,万一被孔覆一夹击,顾情的仗就不好打了。
西方不能留空档,我们这样,很容易被埋伏。现在蛮夷大军把皇城外围了一圈,不知道他们从何处开始进攻。陈江道。
章继尧既然进攻了皇城,那目标定是龙椅无疑,破正门是最快的,一定要重兵把守。
只是现在兵多将少,四门难以守全,留一处破,全盘皆输。陈江道,而且我们的人和蛮夷比起来,数量微不足道。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
这时候,太子府客厅的门忽然被人敲了敲,众人回过头,只见飘摇微微喘着粗气。
我,我可以去守西门。
飘摇,你怎么来了?顾情一惊。
顾老爷放心,忘遥很安全。我也想,做能守护他的人飘摇小声道。
无争看着飘摇,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莫非是侍卫见他面善便放进来了,可是这红色的眼睛再怎么面善,也要通报一声。
无争本以为他就是个跟着顾情的药师,现在看来得重新审视了。
请陈将军分我一支军队给我,我去把守西门。飘摇道。
陈江点点头,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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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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