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那一日的,宝儿,无需你操心甚么,当是我护着你才对。”
我:“……你莫要瞧不起我。”
并非我大言不惭,若非碰上高手,自保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他慢慢笑起来,从衣袖间掏出一支血气未干的羽箭,用衣角擦了擦,道:“还有件事要托你去办,常伯伯见多识广,你将这支箭带回去问问他可否在哪处见过。”
我接过去定睛一看,嚯,哪里需要麻烦我爹。
这回不用抓心挠肝地回想,我近乎斩钉截铁地答复他:“我见过。”
前端尖利,杆身极粗,并无多余坠饰,空留一截灰翳的羽毛缀在尾部。
同样的一支箭至今仍然收在我房里,我爹与江湖中绝大多数门派中人都交过手,坦言从未见过使用这般样式弓箭作兵器的门派。
江渊轻声唤了唤我的名字。
我默然片刻,三两句同他说了原委。那箭攥在手中,我怎么瞧它怎么不顺眼,随手往花瓶里一掷。
谁知准头不够,花瓶砰然坠地,搁置花瓶的架子应声一动,底下地砖向上翻起,袅袅暗香与低低话语声一同袭来。
尚未来及探看厢房里的别有洞天,自楼下传来的声音就将我镇在了原地,再不敢去瞧上一眼。
苍天作证,我只是扔了一支箭,可没想听旁人的活春宫啊!
我对上江渊的目光,见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木着脸结巴道:“这、这……”
他从木椅上起身,步至博古架旁,俯下身将那块地砖翻回原位,隔绝了沁人耳目的幽香。
江渊不以为意:“没事了。”
然下一刻脚下地砖陡然一震,一枚银铃自洞口飞来,一把娇柔的嗓音冷冷开口,“哪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宵小,可知坏人好事的下场?”
我:“……”
为人处事还是要讲些道理,我真不是刻意坏你好事的。
江渊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摹着纨绔子弟的口吻回应道:“我来明月楼是为着喝酒的,可不是成心听你的活春宫。”
隔着一层楼板,那人猛一拍桌,霎时间另一枚银铃嵌入砖石,周遭砖块应声裂开,竟是要将上下两间厢房打通。
此人丝毫不留情面,在窟窿能容纳一人通过时纵身向上一跃。
江渊眉目一动,电光石火间掐住我的腰往榻上一带,神情略带歉意:“别说话。”
江渊抚着后脑将我按进怀中,懒洋洋扭过脸去:“阁下好排场,我并非故意扰你好事,如今也算扯平了,何故还要刀剑相向?”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按兵不动,听从他的指挥。江渊体量高大,将我遮得严严实实,我向外瞥去,只瞧见了一抹艳红的衣角。
“切莫生事!”一直未曾出声的第四人冷不丁开口。
也是男的?
我人傻了。
“郎君好颜色。”来人竟依言放柔了语调,望着江渊吃吃笑道:“不知郎君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江渊忽地扳起我的下巴,食指横于唇间,在指尖轻轻落下一吻,而后道:“鄙人从不做吃碗望锅之事,公子还是请回罢。”
“……好,奴家小字阿宁,近日都会在这明月楼停留,郎君若是何时放下了手中小碗,便来听奴家弹一曲琵琶罢。”
红衫、铃铛、琵琶……
他是先前那个怀抱琵琶的男子!
83.
楼下厢房空空荡荡,那两人言毕便另寻他处,徒留我僵滞在原地。
“宝儿?方才委屈你了,你没生江大哥的气罢?”江渊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却迟钝地琢磨出了些事儿。
那自称阿宁的男人应是断袖,那他适才的意思是……
看上江大哥了?
“……小初?”江渊见我一时半刻没搭话,拧眉惊疑道:“怎么了,莫不是头痛又发作了?”
我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晓得轻重的,怎会生气。”
我还是有些恍惚,江渊当我讳疾忌医,不由分说直接将刚坐直的我又按进了怀里,细长的食指轻轻按压两侧穴位,温声道:“方才那人在江湖中小有名气,我在外曾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做事阴狠决绝,还是不与他起争执的好。”
是了,一枚铃铛直直**坚硬地砖,不说别的,这般内力必然是在我之上。
“还有一件事,”厢房寂静下来,江渊指尖顿了顿,“另一个人,似乎是你那林师兄。”
我倏然睁开眼,猛地从他膝上起身,仰起脸来,唇畔忽地一热。
我操。
素日里爹娘管得紧,这般粗俗之语决不会从我口中溢出。
可情势迫人,再找不到比这俩字更贴切我此刻心境的了。
“对不起江大哥!我、我不是有意……有意轻薄你的……”
他娘的,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我起身时江渊刚好低头,两厢之下,我就这么突兀地擦过江渊的侧脸。
第64章 团圆(二)
84.
场面尴尬至极,惊诧之余上下牙一搭,我反倒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哦,不需要我挖。
地上原就有个大洞。
洞已经准备好了,常雪初,你跳还是不跳呢?
85.
我最终还是没跳成。
江渊为人大度,扶额笑了起来,声音含笑:“小傻子,怎地这般纯情,今后娶媳妇时可怎么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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