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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重生)——岩城太瘦生(43

    嗯,皇爷做的很对。
    李砚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这些话也就只能与你一个人说,要跟旁的人说,他们哪里懂得呢?
    陈恨笑道:方才奴在外边悄悄看着,还以为皇爷哭了,真是吓死了。
    你不是说你是半路折回来的么?怎么又悄悄在外边看着了?
    这个
    说了一个谎话,果然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
    皇爷,天色不早了,洗把脸睡吧。顺理成章的,陈恨推开他下了榻,奴去找他们要些热水来。
    他原是歪着身子去抱李砚的,那时候只顾着安慰他,半边身子被压麻了也不晓得,双脚才一落地,就站不稳了。
    李砚抓着他的胳膊,扶了他一把:怎么了?
    陈恨捂脸:腿麻。
    李砚把他往榻上一扯:你坐着吧,朕去要水。
    然后陈恨越过内室的门,好疑惑地看着高公公领着两三个提着水桶的宫人进来了,他们全低着头,浑身不自在的模样。
    皇爷,你是不是没说明白?
    李砚拧着眉,想了一阵儿,忽然低头笑了:想来是他们会错了意。
    嗯?他们想成什么了?
    陈恨再问,李砚也只笑不语,他便甩了甩好了一些的腿,踱着步子自己出去问。
    他才出去,高公公正领着几个小太监要出去。
    离亭,那个皇爷年轻,你也年轻你多保重身子高公公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偷偷地将药膏瓶子塞到他的衣袖里,这是老奴方才去找老章要的,老奴亲自去的,别人不知道。底下人我敲打敲打,谁也不敢议论。
    陈恨忙道:等等,高公公,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高公公自顾自道:不过你与皇爷闹的时候,也留意些。摔了东西,闹出动静太大,惊动了底下人,不一定每回我都压得下去。
    不陈恨慌忙解释,那个箱子就是我放得不稳,同皇爷没有关系。要热水是因为
    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全说给我听了,你多少顾念一下我是老人家行不行?高公公转身就走。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陈恨提起衣摆,拐着仍旧发麻的一只脚去追他。
    高公公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路都走成这样了,还说不是。
    陈恨还要再追,李砚就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走了:腿不方便就别到处乱跑了。
    陈恨欲哭无泪:不是,皇爷,你跟他们解释解释,奴的腿是压麻的。
    李砚似是哄他:好好好,压麻的,压麻的。
    皇爷,你正经说!
    李砚正色道:朕正经说,确实是压麻的。
    来不及了,高公公已经退出去了。
    陈恨气急,站稳了之后,捶了李砚一下。一挥袖,把高公公塞进他衣袖的膏药瓶子也甩出来了。
    好安静。
    只有膏药瓶子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声音。
    瓶子滚到了墙角,撞了两下墙,终于不动了。
    李砚挑眉:离亭,那是你的?
    陈恨怔怔地看着那东西:不是,是高公公刚才塞给我的。
    愈发安静。
    李砚明显是不信。两边人都误会他了,陈恨觉着,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这件事讲清楚了。
    我陈恨抓住衣袖,生怕里边再飞出什么东西来,朝他低头打揖,奴先回去了。
    你不是晚上守夜么?
    *
    于是养居殿吹了灯之后,陈恨就委委屈屈地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给李砚守夜。
    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砚抓了一把他的后颈:地上冷不冷?上来睡吧。
    陈恨忍着困意摇头:不行,要是明早从皇爷的床上起来,高公公肯定又误会了。
    你管旁人做什么?
    奴陈恨灵光一闪,皇爷,奴能不能给高公公找个对食的?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好让他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想找便给他找吧。
    陈恨将自己认识的宫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和高公公一起嗑瓜子儿。
    正兴起时,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沮丧道:这个法子可能不太行得通。章老太医有家有室的,也每天都想这些事情。
    李砚扯扯他的衣袖:快睡罢,这么晚了。
    诶。陈恨应了一声,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毯子,闭上眼睛就要睡了。
    你上来睡。明早高公公来之前,朕就喊你起来,准保他不会误会。
    陈恨略一思忖,拍拍衣袖,欢欢喜喜地爬上榻去了。
    第52章 风起(4)
    陈恨与徐醒的交情不深。
    从陈恨九岁入长安, 在宫中做李砚的侍读,与当时做李檀侍读的徐醒认识了十来年。二人途中偶遇,你来我往的打个招呼不算, 他们只正经相处过三回。
    头一回是都还小的时候,那一回陈温病了,不巧皇三子李檀那儿又轮到他伺候,陈恨便代他去。
    其实那天晚上李檀也没要人伺候,他一个人在房里睡到天昏地暗,连梦话也没说。
    于是陈恨与当夜一同轮值的徐醒,坐在偏殿里,面对着面、大眼瞪着小眼,干坐了一晚上。
    徐醒清冷, 陈恨跳脱。
    其间陈恨给他讲了无数个笑话,徐醒全不捧他的场,一个眼神也不给他,或许有一个眼神闭嘴。
    陈恨摸了摸鼻尖,这小孩子也太难哄了,他怎么跟看傻子似的看人?
    不过第二天, 李砚发现昨天跟他请假回家的陈恨, 竟然在皇三子那儿伺候了一个晚上,生了他整整三日的气。
    第二回 在徐府。皇三子的几个侍读总在徐府聚会清谈。
    陈恨一直觉着, 虽然皇三子李檀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几个侍从都还是很好的。
    那时候都是少年人,年轻好玩, 总听说江南软语好听,便起哄,让江南来的陈温给他们唱曲子听。
    陈温虽然在江南长大,不过总也待在族学中念书,能谈仁义礼智,哪里会唱什么曲子?少年人说话又没遮拦,陈温每每从外边回来,都红着一张脸。
    陈恨护崽,更不要说还是兄长。
    他便与陈温说定,下回再去徐府就带他去。
    当日下午,几个少年在湖心亭中,围在石桌边坐着,再一次起哄叫陈温唱曲的时候,陈恨一甩衣袖,朗声道:我来。
    他将衣袖挽起,露出细瘦的小臂,拣起桌上的竹筷子,轻敲着盛凉糕的瓷碟,给他们唱了一首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少年尚在变音,声色略显沙哑。凉风徐入,将他稍带笑意的音色送入每个人耳中。
    竹筷子敲在瓷器上,轻轻脆脆的一声一声。
    陈恨唱曲子,也是清清朗朗的一声一声:侬赠绿丝衣,郎遗玉钩子。即欲系侬心,侬思著郎体。
    在座几位,没人听过这种绮丽。
    徐醒面皮最薄,嗤了一声就将脸偏到一边去。
    他原本不管他们如何起哄,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唱曲,但是那曲子偏生钻进他耳里,不由得他不听。
    陈恨笑了笑,捏着竹筷子不放:诶?听够了没有?再来一首好不好?
    他们都不好意思说话,于是陈恨又道:那就再来一首。
    于是陈恨再给他们唱了一首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这曲子还没完,一群少年就全都红了脸,扶额轻咳,让他别唱了。
    听够了?陈恨将竹筷子一丢,伸手去弄陈温的衣领,将他略红的脸挡住,听够了就别为难我兄长了,下回若是还想听便喊我。
    他弯眸一笑,潇潇洒洒地朝在座人等抛了个眼神儿:江南四百四十曲我都会唱,随叫随到。
    这时不经意间对上徐醒的眼神,徐醒大概是骂他龌龊下流。
    见他素面微红,陈恨便有意无意地看他,理直气壮地对众人道:这诗名作《咏内人昼眠》,人家夸夸自己娘子好看怎么了?你们一群人,年纪不大,心里装着的事情都乱七八糟的。
    他不知道,其实他唱曲子的时候,眉梢眼角,俱是隐隐约约的一段风流气。
    最后一回是老皇帝还在时候的某一年三月春猎。
    李砚的皇长兄带着李砚漫山遍野地追兔子去了,陈恨一不留神就跟丢了,他在山林子里四处乱走,一直到很晚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陈恨兜兜转转,才在前边见到露出的一角屋檐。
    他没头没脑地闯进去,提着湿透了的衣摆跳过陈旧的门槛。
    废弃的道观里早有人了,还生起了火。那人守在火堆边,不紧不慢地正烤火。
    陈恨往后退了半步,才要道歉,那人便站起来朝他打揖:陈公子。
    声音是有些熟悉的,陈恨用湿透了的袖子抹了抹眼睛,才看清是徐醒。
    他还礼,心想自己与徐醒从来都不怎么对付,便摆着手退到角落里去:我就是过来避避雨,徐公子不用理我。
    陈恨用散落在四处的稻草给自己铺了个窝,他抱着腿坐在角落,寒意顺着湿了的衣摆往上爬,他睡着了,还顺带着做了个梦。
    他做梦梦见李砚因为找不着他,又生气了,一脸阴沉地站在他面前。
    他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被徐醒拖到了火堆边。陈恨随手松了松衣裳,一转眼看见徐醒好像又用眼神骂他没规矩。
    于是陈恨将衣裳重新整好,双手置在膝上,同徐醒一起正襟危坐着。
    这回陈恨不敢跟他讲笑话了,就搜肠刮肚地想了很多的经学礼义来跟他讲。
    有点进步,徐醒理他了,他说:嗯。
    雨越下越大,天半黑时,李砚冒着大雨找到了他。
    李砚上下看了他两眼,不由分说,将他的外衫扒下来,拧出了一滩水。李砚将他的衣裳丢开,把自己的外衫脱给他,冷声道:傻子,衣服湿了不懂得脱下来吗?
    臣是个守规矩的人。陈恨看向徐醒,开他的玩笑,与徐公子一样守规矩。
    李砚亦是凝眸看他:徐表兄,一同回吧。
    徐醒他爹徐歇娶的是老皇帝的姊姊,因此论辈分,李砚唤他一声表兄。
    只是这句表兄,却被李砚喊出几分咬牙切齿、少年结仇的味道来。
    只正经打过三次交道。陈恨有时候觉得他们的交情还不错,有时候又觉得他们根本没什么交情。
    *
    陈恨不知道明日要怎么把东西给徐醒送去。
    就这么一点儿交情,要给他送诗集,像莫名的献殷勤。
    在养居殿将睡未睡之时,陈恨忽然听见有人问他:离亭,明天不去徐府好不好?
    一声好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使劲挣扎了两下,醒了。
    陈恨睁眼,佯怒道:皇爷你还敢算计我?
    没有。李砚被他当场抓包,也不慌张,只道,徐府的水太深,朕看不透徐枕眠究竟想做什么,你别去找他。
    奴就是去送个书,奴答应了苏元均的。
    朕管着苏元均,朕现在说你不用去了。
    陈恨失笑:哪有这样的?
    徐歇多疑,他明白,朕迟早会把他做过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地查出来。那时候李檀在位置上,他还放心些,李檀不会办他。可是这时候换了朕,他不会安分。
    李砚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他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前几日在三清观,朕与你说,年前有人查你,大抵就是徐府的人。
    他伸手,指尖弄陈恨鬓角的散发:朕与你亲近,他们便要从你下手。
    前朝风起云涌,各地侯王都不安生,你赋闲许久,不懂得情势严峻。朕把你弄出来,原本就是不要你掺和朝中的事情。
    朕好容易把你从混水里抱出来,你现在却非要自己往徐府里闯?
    你不要去找徐枕眠,你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李砚将他的脑袋按进怀里,温声道,你多管管我。
    皇爷陈恨一说话,一喘气,李砚衣襟上熏的龙涎香就扑了他满面。
    他勉强回神,推开李砚:撒娇这招现在没用了。
    不是的。他在心里偷偷说,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小兔崽子还是很厉害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死穴上。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陈恨点点头,且不说奴答应了苏元均,就是替皇爷去看看徐府的情况,也是要去的。再说,徐枕眠这个人奴总觉得有些事情奴得知道。
    朕不用你打探徐府的状况。
    好好好,不用不用。
    你别胡乱想些别的事情。李砚正色道,不许擅自动作,更不许把自己搞成一年前那副模样,你就是从来都不听话。
    陈恨举手发誓:奴听话,一定听话。
    朕明日与你一同去。
    又不是别的什么日子,皇爷亲自去送一本诗集,说不过去,容易叫徐府的人怀疑。陈恨笑了笑,他们要动手,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府上就动手。况且奴就是去送一本集子,很快就回来,不会出事的。
    很快是多快?
    忽然这么正经地问他,他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只道:呃大约两个时辰?
    李砚反问: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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