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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重生)——岩城太瘦生(2)

    陈恨忙道:你别提皇爷了。
    怎么?
    我犯事儿了,一听见他我就害怕。
    吴端笑道:你和皇爷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你跟他认个错不就成了?犯得着装病躲他?
    陈恨反驳道:我没装病,我真的病了!
    好好好,那你犯了什么事儿了?说出来我帮你想想法子。
    我
    你不会真的觊觎皇爷吧?
    什么狗屁玩意儿?他是觊觎皇位,不是觊觎皇爷!
    我就是前几日去茶楼里闲逛,听见说书先生讲你们二人的故事。黑市上还有你们二人的话本子,出了好几本了,再过几日出典藏版,我准备弄一本来长长见识。
    陈恨捶床:吴循之,你敢,我就跟你绝交!
    诶,你既不是觊觎皇爷美色,那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一不会强抢民女,二不会鱼肉百姓,你做什么这么怕皇爷?
    我跟你说不清楚。
    吴端转身,捞起床边铜盆里的巾子,拧干了递给他,随口道:你看你的眼屎大得跟马蹄掌似的。你能找由头不去找皇爷,你就不怕皇爷来找你?
    陈恨接过巾子擦脸,亦是随口回道:若是他来看我,我可以装睡。
    吴端不答,有一会儿没说话,又不知道是外边的谁推开了门,冷风灌进来,陈恨盖着被子也觉得刺骨。
    吴循之,你怎么不陈恨擦好了脸,拿开眼前巾子一看,妈耶
    李砚这个人,他应该姓曹,而不是姓李。
    陈恨迅速躺回床上,顺手还将擦脸的巾子盖在脸上。
    方才李砚就站在门那边看着他。他是丹凤眉眼,狐狸似的。此时目光灼灼,不过陈恨是不知道的。
    李砚喜素,今日穿了一身白玉颜色暗云纹的衣裳,出门来连鹤氅都不披。
    若是寻常,陈恨肯定要说他两句,说他大过年的这么不吉利,又说他不披鹤氅小心冻坏。但是现在,陈恨连个屁都不敢放。
    吴端喊了他一声皇爷。
    不知道他在外边多久了,两个人的闲话都听去了多少。不过现在陈恨装死,他肯定是知道的。他是眼看着陈恨躺回床上去的。
    陈恨慢吞吞地想从床上爬下去给他行礼,最好要行跪拜大礼,这样会显得他很真诚。
    李砚却道:忠义侯躺着罢。
    陈恨只是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眯着眼睛瞧了他有一会儿,才怯怯地喊了一声皇爷。
    约莫是错觉,陈恨好像看见他勾唇笑了。他在李砚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以为李砚的什么事情他都能看透,可是这个笑,他还不大明白。
    半晌无话,冷风一阵一阵地从门外灌进来,吹得他脑袋发胀。
    脑袋发胀的结果就是,陈恨恍恍惚惚地说了一句要命的话,他说:皇爷,风吹进来有点冷了,你能不能
    完了。他将怀里的被子抱得更紧,他居然使唤皇爷给他关门。若是从前,忠臣陈恨是可以稍微使唤一下皇爷的,但是现在他是反贼陈恨,而且皇爷还是重生的。
    吴端看了他一眼,迈开步子就要上前关门。李砚却一转身,将门给关上了。
    门扇合上的声音,陈恨觉得,这像李砚打自己一巴掌的声音。
    重生之后的李砚对他说的第二句话是:忠义侯晚上还陪朕赏花儿吗?
    陈恨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暗语。赏花儿,约等于造反。
    他在床上给他跪下了,俯下身子,带着哭腔道: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
    李砚走向他,在他床边坐下,拿起床上的被子,借着用被子把他裹起来的这一个动作,把他揽进怀里。
    陈恨不觉其他,只顾着害怕发抖。
    你慌什么?许久未见,朕想你想得紧。这是重生的李砚对他说的第三句话。
    臣错了,臣错了。陈恨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病得严重了,他被李砚按在怀里,动也动不得分毫。
    李砚转头对吴端道:循之,朕来时,镇远府正寻你。
    饶是吴端再粗枝大叶,此时也瞧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大对劲儿了,皇爷又要支走他。只是此二人之间的事儿,他如何管得?
    于是他一抱拳就走了,全然不顾陈恨在后边朝他使眼色。
    吴端一走,那门扇一关,啪的一声响,陈恨觉得自己又被打了一巴掌。
    他心如死灰。吴端走了,这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李砚肯定要动手杀他了,希望他下手可以快一点,要是他掏出一个锯子来,慢慢地锯他的脖子,他受不了。
    皇爷,臣错了。
    忠义侯哪里错了?
    臣
    匪石做事谨慎,恐怕李砚也没有抓住他造反的证据。
    陈恨想着,不能把这个罪名就这么认下来,他咬死了不松口,李砚抓不住把柄,无缘无故要处置忠义侯,在满朝文武面前也说不过去。
    于是陈恨道:臣不能陪皇爷赏花儿了,臣有罪。
    李砚再把他往怀里给带了带,道:又不是什么大错,你慌什么?
    臣不慌,臣一点都不慌。
    那你抖什么?
    臣、有点冷。
    那朕把你抱紧些。
    咦
    这个李砚,不仅重生了,大概还疯了吧?陈恨被抱过去的时候如是想道。
    重生之前的李砚,简直就是明君典范,顶多偶尔握握小手。在长安时,君臣同榻,还是陈恨为了完成任务,死活赖在他床上不走。结果他第二天起来,榻上的李砚早就不见了。
    李砚温温热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耳边,不能再这么被抱下去了,君臣温情之后,李砚肯定就要忍痛割爱,把他给宰了。
    于是陈恨干着嗓子,很煞风景地说:臣要断气了。
    李砚放开他:你还是好好躺着罢。
    接下来李砚就像从前一样,坐在他的床边,只问他一些闲话。
    用过药了没有?
    陈恨很小心地斟酌每一个字:章老太医才开了方子,匪石在煎。
    章太医说你要静养两三个月。
    是对上李砚的目光,陈恨很没骨气地改了口,或者一两个月?
    你搬进宫去养病。
    我不!陈恨自觉话说得太急了,便补道,恐给宫中添麻烦,臣就不去了。皇爷出来了这许久,也该回去了。
    李砚好半晌都不说话,陈恨满以为他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YY的23瓶营养液!
    感谢少时好多许的1个地雷!
    第3章 反贼(3)
    陈恨在李砚的凝眸注视下冷汗直流,两个人干坐着,都没什么话可说的时候,匪石端着药碗在外边敲门了。
    他在外边伺候着,不会不知道皇爷来了,只在门外问道:两位爷,药煎好了,是现在就用,还是放到炉上去温着?
    两个声音都让他拿进来。
    陈恨的语气较急些,他生怕李砚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把他给杀了,所以他要拉一个人进来陪他。
    李砚仍似寻常,并无什么不同。
    匪石端着药碗进去,递过去时,陈恨要伸手去接,却被李砚拦下了。
    那一碗乌棕颜色的药汤,在碗里被李砚用勺子翻来覆去地搅弄。陈恨眼瞧着,只觉得那里边像是他的心肺脏腑,被李砚翻来倒去地玩儿。
    他伸手要去拿那药碗,却被李砚躲开了,李砚只道:还烫着,你等等。
    陈恨心道:我等不了。
    那心肺脏腑在碗里被翻了好一会儿,温热的药碗才被塞到了陈恨手里。
    眼角余光瞥见李砚盯着自己喝药,陈恨加快了吃药的速度,一仰头就将汤药全灌入口中。
    李砚问:忠义侯不怕苦了?
    陈恨腹诽道:没,我还怕苦,但是我更怕死。
    空的药碗被匪石端下去了。这下子,房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忠义侯收拾收拾,进宫去吧。
    我都说陈恨稳了稳心神,臣恐给宫中添乱,不是大病,臣就不去了。
    李砚却似是随意提起一般,道:朕早就拉得动一石的重弓了。
    皇爷说什么?陈恨缩了缩脖子,他该不会是想把他绑在靶子上,然后用箭把他射死?
    朕早就抱得起你了。
    他这话,留着跟姑娘家说说多好,给他说做什么?不进宫还非要抱他去,又不是强抢民女。
    在劫难逃。
    臣知道了,臣去换衣裳。
    陈恨翻身下床,踢踏着鞋子走到屏风后边去穿衣裳。脑子发昏,一时犯糊涂,就把要穿的衣裳甩出去了。
    屏风后边探出一只赤/裸的手臂,在地上摸了摸,没能勾到衣裳,陈恨就自己探出脑袋去看,又露出颈子和肩来。
    陈恨一抬眼。好么,李砚是属猎狗的么?就算他是重生回来手刃反贼的,那也没必要总盯着他看吧?
    他抓住了衣裳的一角,很快就躲回屏风后边去了。
    其实陈恨不知道,从屏风那边是看得见他的,只不过是影影绰绰的。他练骑射功夫练出来的、引以为傲的窄/腰/翘/臀,在屏风那边全看得见。
    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打滚,陈恨还是很难受的,用过药后,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他穿的衣裳多,几乎把整个人都裹起来。
    就算李砚有杀他的心,准备刺他一剑,这衣裳也厚得让他刺不进去。
    李砚是骑马来的,没带侍卫,只带了身边一个侍从,匪鉴。
    从来陈恨出行,也是骑马,忠义侯府又没有女眷,因此侯府中也没有备好的马车。
    他不愿意给李砚添麻烦,万一这麻烦真让李砚觉着麻烦了,那他可就麻烦了。
    于是陈恨提了口气,勉强翻身上马,随着李砚慢悠悠地往宫门的方向去。
    他想,若是他从马上摔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冻死街头。
    不是,他就是想想陈恨脑袋一蒙,掉下马来,倒在了雪地上而已。
    匪石与匪鉴是他们那时在岭南收留的一对兄弟,一个跟着陈恨,一个跟着李砚。他这次落下马来,匪鉴拉了他一把,才没叫他死在马蹄底下。
    他上辈子是被车碾死的,来回的碾。在这里就差点被马给踩死,他想他是不是和交通工具有仇。
    然后有人伸手拉他,他又穿得厚,捡起他,就好像在雪地里捡起一个糍粑。
    陈恨站起来之后往前一倒,脑袋靠在那人肩上。那人又伸手拍去他身上的雪粒子,然后把他扶到了马上。
    别啊,我骑不了马陈恨像一具尸体趴在马上,而那人则牵着马缰绳,慢慢地走向前走。
    陈恨好像睡了很久,其实他只是在忠义侯府到宫里的一段路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从前的事情。
    李砚从前是皇八子,他是皇后娘娘所出的皇子,他的亲生兄长是皇太子,他的亲生姊姊是昭阳长公主。
    皇子原就是天底下尊贵的人,而李砚又是皇子之中尊贵的皇子。
    李砚十五岁加冠的那日,皇太子遭诽谤,被收押入狱;皇后娘娘自请前往长安城外的三清山为国祈福;昭阳长公主换上嫁衣,远赴西北和亲。
    李砚亦是从云里跌倒了泥里。
    他被封了个岭南王,就被打发到山高水远的岭南去了。
    陈恨是陈府的庶二公子,从前陈府为了讨好皇太子,把他送进宫去给李砚做伴读。后来皇太子出了事,陈府壮士断腕,将陈恨的生母林姨娘逼死,又将陈恨扫地出门。
    那阵子发生的事情很多,朝廷重新洗牌,陈恨自己亦成了孤家寡人。
    事情太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单单梦见这一件小事。
    李砚取字的那件事。
    那时李砚才要加冠便出了事,所以他算是还没有加冠。在岭南安定下来后,陈恨忙得焦头烂额,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这个岭南王是随便封的,所以岭南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岭南王府,见李砚失势,便随便拨了两间房子给他们住。
    陈恨为了不让他丧失志气,每天晚上都给他讲故事,那一日正讲到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他说:有的人呢,虽然高门朱户,他们的胸怀却不见得比住茅草屋子的杜先生宽广。更何况我们还有瓦片屋子住呢。
    十五岁的李砚历经了长安的一番风雨,已然有了一点男人的样子,他伸手握住陈恨的手,点点头:我明白,离亭。
    陈恨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嗯,王爷睡吧。
    只是李砚喊他那一声离亭,他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陈恨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砚还没有取字,便伸手把他推醒:王爷?王爷?
    怎么?
    王爷该取字了。
    李砚又拉住他的手:你为什么唤作离亭?
    陈恨随口答:长恨短恨,全是长亭短亭。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因为负负得正,以毒攻毒,否定之否定是肯定。他爹陈老爷不怎么喜欢他,给他取名字时偏偏挑一个恨字,他想着用字救一下。
    李砚想了想,然后用指尖划着,在他的手心写字:寄书。
    什么?
    长亭短亭,我给离亭寄书。
    一件很小的事情,远没有岭南的其他事情来得惊心动魄、铭心刻骨。
    然后陈恨就醒了,还迷迷糊糊地跟着梦里的李砚喊了一声寄书。
    他被人抱着走上台阶,抱着他的那个人一听这两个字,拾阶而上的动作只轻微的一顿,很快又带着他往前走。
    陈恨清醒了些,却不敢睁眼,只好继续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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