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更加惊慌,看来真的,大水淹了龙王庙,拦错人。
周衍拿出帝令,道:“你们今天做的很好,有赏。”
帝令一出,所有人都低头跪拜。
周以光却对他手里那个玩意儿不感冒,玩闹一般,随周衍走进皇宫。
后花园里,桃花树下,月色微凉。
周以光自顾自喝酒,眼见周衍从远处走来,手中拿了一把墨色的剑,雕琢简单,却是把好剑。只需远观一眼,就能断定,这剑锋上藏着灵气。
周衍走近,把剑递给周以光:“送你,青玄断了。以后用这把,更顺手。”
周以光接过来,亮出一段剑锋,发现此剑的锋芒,已经通体被染成墨色。墨色藏锋,杀意内敛,蓄势而发,当真是好剑。
周衍:“这是前朝书圣墨凡的剑,墨凡死后,以剑为冢,所以后世的人,给这把剑取了个名字,墨冢。”
“听闻书圣墨凡,没没洗砚之时,就用洗砚台的水混着墨痕,煅洗这把剑的剑刃。久而久之,墨色就彻底浸润这把剑的剑锋。”
周以光把玩一番,似乎真的有墨香氤氲。
片刻,将剑放在一边,对着月光,百无聊赖。
周以光将杯中酒饮尽:“今天这一路,从宫门走到寝殿,很多人都看见我们了。”
周衍为他再添满一杯:“看见什么?”
周以光:“看见我不跪你。”
“你无需跪我”,周衍抓着周以光颈侧的头发喂了他一杯酒,“如非必要。”
什么是必要呢周以光也曾动情地跪在周衍脚下过,比如那些迷乱旖旎的夜晚,了无影踪。
周以光:“他们会说我以色惑君。”
“你不是吗”
“嗯,我是。”
周以光看着周衍:“我本来就是名楼琴师,奉命前来行不轨之事,以色惑君这个名头,我喜欢得很。就怕有名无实,将来辜负史官的一番美意。”
周以光言辞猖狂,周衍对于这种挑衅敬谢不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底领教,什么是名,什么是实。”
周衍回到书房,随手翻阅奏折。离开的这几日,积压的奏折并不多。除了关于惩治贪腐那一部分事情的,唯有老丞相递上来的那一封“陛下亲启”显得格外扎眼。
今天在皇宫门口,老丞相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衍二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老丞相是二朝老臣,亲眼见证了前代王朝的覆灭和上陵王朝的崛起,亲眼见证了从民不聊生到太平盛世。他对上陵国可谓赤胆忠心,也算一代贤相。
虽说上陵国不禁男风,但倘若皇帝无子,王位落于他人之手,老丞相是不能接受的。老丞相虽然见证了王朝的兴替,知道自古以来王位有才有德者居之,但他依旧觉得,王位必须世袭。
自从那日小儿子从书院归家,与他提起,在后花园遇见一个貌美的哥哥,给他讲了兔子和月上嫦娥仙子的故事,老丞相便隐忧不断。小儿子只把这是当故事讲,落在老丞相眼中却是另外一回事。
今日得见,更加断定,陛下对这人不一般。
周衍翻开奏折,觉得好笑,念了出来。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收到这种进谏。谁说皇帝不可膝下无子嗣,谁说王位一定要世袭?
周衍对上周以光疑惑的眼神,一板一眼念了出来:
“陛下亲启,臣有事禀奏:陛下治下之世,四海无虞,民生安定,臣一人以忧。陛下私事,臣本不必干涉,恕臣僭越,今世鲜有德能兼备之才,故陛下之位,望世袭以承之。”
周以光:“直说,什么意思?”
周衍:“他想让我搞个孩子出来,继承王位。”
周以光:“有这个必要吗?”
周衍:“没有。”
周以光轻笑:“看来我以色惑君这个罪名,是要坐实了。”
周以光又望向窗外:“我明天得回二十四楼一趟。”
周以光身上有太多秘密,只是他不说,周衍就不问。周以光消失的这三年发生过什么,周衍不问。周以光要他天命无极的剑招是什么目的,他也不问。
那日于蜀中的街市当中,折扇上那句“我寄人间雪满头”,他亦不问。
他从不怀疑周以光,因为无论周以光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给得起。只是周以光身前身后的故事,他怕是隐忧深重,周衍竟是,不敢问。
终于到了这一刻,周衍看似随意:“还回来吗?”
周以光实话实说:“不一定,我也不知道。”
周以光弄不清楚的事太多了,记忆之中好像有混乱和阻隔,一切似曾相识都真的不能再真。他真的不确定,完成任务以后,他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逗留,如果去到下个世界,他还能不能记得这一切。
更为担忧地是,他也不知道完不成任务会怎样,他不知道任务失败会不会导致整个任务世界的崩塌。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从来都不爱做选择,不如把选择权交到周衍手中。
周以光撩起周衍肩前的头发放在指尖把玩:“但是你可以不放我走。把我关起来,像三年前那样。”
周衍翻身将周以光压在案牍上,奏折散落一地。掌风所过之处,一时间熄灭整个寝宫所有地方的灯火。顿时眼前一黑,此时只能得见窗外点点星光,和身下之人明媚流转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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