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霁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撑着床面起身。
屋内没有别人,桌上点了盏蜡烛,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原来刚刚过了子时。
花雨霁抬手扶住头,有些眩晕,身体乏得很,劫后余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木木愣愣的望着前方,与此同时,房门敞开,白云阔走了进来。
再见他,不知为何,花雨霁有点尴尬,更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恐。
仙魔大战的记忆一点点回炉,想起白云阔荣升大乘期之前,他那不知意欲为何的担心害怕,以及跳入诛天阵,背后传来那道撕心裂肺的呼喊花雨霁更惶恐了。
比起花雨霁的手足无措,白云阔显得异常沉稳,他从容不迫的走到床前,伸手在花雨霁脑门上摸了一把,顺势并指探了下识海。
这一套动作行如流水,一看就是玩儿惯了的,花雨霁一脸懵逼的怵在当下,已经不敢想象他无力反抗的这半年来是怎么被白云阔宰割的。
修士的身上有两处至关重要,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一是识海,二是金丹;前者安置神魂,后者储存真元,若金丹损毁,一身修为溃散,只能当凡夫俗子,而识海一旦坏了,人就灰飞烟灭了。
因此像白云阔这么突如其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闯入识海溜达的,花雨霁依照修士本能,条件反射的试图抵御。当他一愣之后,反应过来是白云阔的时候,那点升起的真元就蓦地散了。
探吧搜吧,反正这半年来也没少闯,不差这一次。
很快,白云阔收回神识,识海内安然无恙,体温也不高,他紧绷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你重伤初愈,元气还需时间恢复。
花雨霁喔了一声。
烛火被风吹的抽动起来,致使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白云阔的脸隐藏在暗光中,从花雨霁的角度难以打量出他的面色,更别提从肢体语言中猜测他的喜怒哀乐了。
总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等花雨霁弄明白那怪异是什么,白云阔忽然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花雨霁一愣,所有小心思都被白云阔的亲密举动击出了九霄云外。他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脊背,以及细微颤抖的双臂,还有那逐渐紊乱的呼吸。
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酸涩的愧疚之感,来的猛烈,一鼓作气冲上百会,花雨霁鼻尖发酸,情不自禁的说道:对不起。
白云阔明显身子一颤,他一语未发,只将人抱得更紧了。
*
次日天明,能下床就绝不在床上躺着的花雨霁一大清早就溜出去了。
对于那潭仙子湖,他也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的,兴高采烈的挤进人群,在群妖乱舞中争得了一席之地,远远望去,刚刚化形的妖修们争先恐后的往湖里跳,跟下饺子似的,男女老少热火朝天。
在仙子湖湖畔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有关于仙子湖的美丽传说。
花雨霁留神看了眼,上方曰,此仙子湖生于大约十万年前,乃天神为心爱的仙子所造。传说,那仙子清寒孤冷,不食烟火,任何事物都难以入其眼,更别提博其一笑了。
天神为仙子的美貌所迷,日夜思慕,眷恋不已,便亲下凡界,耗尽心思想取得仙子的注意力,思来想去,弄了这么个损招
在人家的必经之路上造了一潭湖水,自己宽衣解带下去沐浴,等仙子路过之时,摆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大张旗鼓的叫嚷着要人家负责。
花雨霁哼笑一声,老套!
他轻轻跃上围绕仙子湖而栽种的海棠树,此时海棠花开得正盛,枝繁叶茂,粉白的花瓣含着嫩黄的花蕊,芳香扑鼻美伦美央。
在这种美景的烘托下,花雨霁渐渐犯了困,上眼皮和下眼皮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同归于尽。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看了那个狗血恶俗的美丽传说,居然还就梦到了。
梦里,他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那个妖孽.天神.贱货,挥手弄了个湖,然后褪去华丽的委地长袍,只穿着近乎透明的蚕丝内衫跳进了湖里,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旷世大美人
想来那位仙子有事路过,没想到就看见了这种有伤风化的恶俗场面,一脸嫌弃的骂了一句什么。花雨霁没有听清,不过想来对方翩翩仙子,就算是骂你他娘的耍流氓,也绝对娓娓动听,余音袅袅。
然后,花雨霁就听见自己cos的天神臭不要脸的说道:吾乃神体,竟被汝这样看了去,一身清洁毁于一旦,汝得负责!
花雨霁汗颜,若他是那个仙子,才不会被这种幼稚的戏码降服住。他会脱了衣服下去一起洗,你说我看了你的身体,那你看回来不就得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要比他更加不要脸。
然而,那仙子不是花雨霁,更没有那颗应对流氓的流氓心,仙子脸色涨红,不知所措。
随着天神的视线,花雨霁也跟着抬头望去,轻雾飘渺,仙气浩荡,虽然他只依稀看清了那人的半张脸,却能肯定,所谓的仙子是个男的。
男的!?
所以这不是妖孽天神□□高冷小仙女的故事?
花雨霁被生生吓醒。
他也不知为何,这荒唐的梦太过惊悚了。不过,既然是梦境就不必当真了,之所以看出仙子是男儿身,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毕竟梦里出现什么都不离奇。
花雨霁呼出口气,无意间低头看向树下,刚好瞧见挤入人群慌张寻人的白云阔。
花雨霁半撑起身子,笑着轻唤道:云阔兄,找我啊?
白云阔一怔,视线扫了上来,他的脸上浮出一抹茫然,随即转为温怒,一向温润的语气变得生硬了起来:不好好在客栈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花雨霁漫不经心的说:在屋里躺的快要长毛了,出来透口气。
白云阔欲言又止,他双臂环胸靠在海棠树下,停顿了许久才说道:以后你要去哪里,需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别让我找不到你。
原本潇潇洒洒的花雨霁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涌出一丝愧疚,他点头应道:好,下次不会不告而别了。
白云阔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笑意清澈宁静。
清风朗朗,人流如织,晴空万里无云,水天一色。如镜的湖面倒映着岸上海棠朵朵,一人身着黑衣,卧于树上,神色悠闲怡淡,墨色的眼眸在锦簇繁花的掩映下流光溢彩;一人身着白衣,立于树下,清润芳华,不染尘埃,纯净无垢。
碧空如洗,山清水秀,芬芳海棠之下,如玉公子,好一幅美景。
云阔兄,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修真界的变故吧?
许久没有说话,白云阔还以为花雨霁睡着了,他楞了一下才说:你想问哪方面?
花雨霁:全方面。
白云阔道:距离仙魔大战过去半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师尊和血千绸重伤,早在半年前就宣布闭关,其他门派处理好后事,都在想办法重整,还有就是天明剑宗
花雨霁低头看向他,白云阔说:天明剑宗的圣女和天鉴司的司丞定了亲。
花雨霁大吃一惊:端木翎和周治?
白云阔点头。
花雨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的?
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偏偏花雨霁的反应这么大,惹白云阔遐想:为了局势,联姻而已。
白云阔这么一提点,花雨霁就明白了。
天明剑宗和皇室沾亲带故,而天鉴司是皇室的机构,两家或多或少还是沾着关系的。
可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亲戚之间隔了几辈,再分出旁支,血缘就差了。
端木家虽然是皇族,可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并没有多亲密,原本天明剑宗作为修真界第二大门派,皇家自然巴结着些,可自打花雨霁的秘密泄露出来,天明剑宗的地位就一落千丈,端木这个姓氏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再加上仙魔大战过后,天明剑宗旧弟子折损,新弟子也不愿加入这样一个遗臭万年的师门,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天明剑宗距离覆灭可不远了。
一门心思要将门派发扬光大超越云顶之巅的端木砚,自然难以忍受跌入泥潭,和凡界最具权威的机构联姻,也是拯救天明剑宗的唯一途径。
再说,周治贵为司丞,可是天鉴司的第二把交椅,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为人忠厚老实,侠肝义胆,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端木翎。
可话是这么个话,但
本该属于白云阔的人,现在全没了。
女一号风璃本该在炼魔堂和他定情,倾诉自己的悲惨童年,然后二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鬼知道为什么风璃一次都不去炼魔堂,更别提互相倾诉往事了。
女二号尹婉儿死了,女三号端木翎嫁人了,女四号殷九娘在雾临古道潜心修道更别提了,女五号雪嫣雪嫣一直围着风璃转,张口闭口风姐姐长风姐姐短,对白云阔根本不来电。
这都什么情况?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结合《魔仙》来思考,风璃为何要频频前往炼魔堂探视?因为她对白云阔有好感;那她为什么对白云阔有好感呢?因为她在那之前和白云阔爱的魔力转圈圈来着。
结果事实证明,当初和白云阔转圈圈的是他!
没有一见倾心,何来日久生情?
花雨霁吓得刺溜一下坐起来:我一个人,抢了你五个妹子的姻缘!
下方的白云阔一脸诧异:什么?
花雨霁生无可恋:我对不起你。
白云阔:何出此言?
花雨霁不想解释了,心好累。
白云阔只当他乏了,毕竟重伤初愈,精神不济,他朝树上伸出手:时辰不早了,下来吧。
花雨霁或多或少也算个修真界大能了,下个树还要搀扶吗?
看起来怪矫情的,奈何花雨霁脑子一抽,真就伸出手搭在白云阔掌心,借着力道跳了下来。
也不知道踩滑什么东西了,花雨霁身形一晃,直接撞到白云阔怀里,白云阔下意识搂紧他的腰,背脊瞬间绷直,脑袋里炸了个破马张飞。
花雨霁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颇为从容的想到了别的:白云阔,你是找谁救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狐仙取走什么不要紧,反正将来能恢复就是啦!
第78章
白云阔还保持着搂住他腰身的动作,欲言又止。
花雨霁却主动退了出去,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你不说,我就去问庚辰。
白云阔知道无论自己跟庚辰说多少遍保密保密保密,只要花雨霁问一遍,庚辰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如此,白云阔只好说道:是一位地仙。
花雨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哪里的地仙?
这些秘密人尽皆知,包括那个守口如辰,所以白云阔也没法子隐瞒,只好说:青丘灵谷。
花雨霁脸色惊变:九尾狐吗?
白云阔意外道:你知道?
如何不知道?不就是那个救了白虎,然后取走玄武声音作为报酬的地仙吗!
花雨霁擒住白云阔的手腕,急着问道:她管你要了什么?
白云阔没回答,花雨霁锲而不舍道:谁能不问报酬白白救人?她要了什么代价?据我所知,那个九尾狐不要稀世珍宝,只要人身上的挂件儿。
花雨霁伸手在白云阔眼前使劲晃,白云阔闭了闭眼:干什么?
花雨霁不死心,摆出耶手势:这是几?
白云阔嘴角抽搐:我没瞎。
花雨霁不依不饶:几?
白云阔的表情一言难尽:二。
花雨霁在白云阔耳边打了个响指,他能说话,能听见,能看见,莫不是被取走了嗅觉?
花雨霁命令道:你把眼睛闭上。
白云阔不想再陪他胡闹了,可看花雨霁这么心急火燎担心自己的样子,又觉得心里暖暖甜甜的,便由着做各种实验。
花雨霁:什么味道?
花香。白云阔说,茉莉花。
花雨霁很是纳闷,伸手捏了捏白云阔的脸,白云阔皱起眉头:干嘛?
奇了个怪,触觉也在啊!花雨霁捏的来劲儿,郁闷的打量他,白云阔,你老实跟我说,代价到底是什么?
白云阔好笑道:没有代价,九尾狐仙仰慕你晴空公子尊名已久,免费给治的。
鬼才信你。花雨霁跟自己较劲儿,气的脸色发红,从上到下打量白云阔,眼耳口鼻都完好,胳膊腿也在,似乎没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难道是
花雨霁惊呆了,连退两步,颤抖的手指着白云阔的下半身:难道,你你你你这么难以启齿,原来是你
就算白云阔再呆板也知道了花雨霁在想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了声:滚!
花雨霁笑的肚子都疼:云阔兄如此中气十足,看来你的命根子还在呀!
白云阔被气的糊涂: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个正行!
哪有,人家明明风华正茂。花雨霁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云阔兄,真的还在啊?
白云阔的眼中难得透出些促狭:要我拿出来给你看吗?
玩脱了的花雨霁连忙说道:咳,不用了。
他就是那种敢说不敢做,看起来无法无天臭不要脸,实际脸皮比谁都薄的怂货。
望着某人仓惶逃离的背影,白云阔心中格外舒畅,经过这种种灾厄,他越发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或许是时候该改变一下他和花雨霁之间的关系了。
洛维和舒烨就此告别,一个回洛家庄一个回听音阁。
剩下风璃和雪嫣,左右云顶之巅无事,风璃也不急着回去,就陪伴雪嫣在妖界游山玩水,姐妹二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花雨霁和白云阔在傍晚回到客栈,发现店内或站或坐着几只妖修,他们身着华冠丽服,霓裳羽衣,个顶个的光彩照人,一水儿的俊男美女十分养眼。
见到二人,领头的妖修上前,恭恭敬敬的拜道:二位公子,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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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每天都在失忆[穿书]——玖宝(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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