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分神听了两句,原是有人举报这里向客人兜售美人樱,供其吸食。
美人樱是一味西域番邦那边传来的草药,药效与名字一样令人目眩神迷,使人成瘾。听上去和魏晋时的五石散差不多,但其掏空吸食者身体的速度却远比五石散快上许多,成瘾性也很大。早在仁宗年间,此药已被列为禁品,官家民间都严禁出售,违者一旦查到立即处斩。
在搜剿美人樱这件事上,东厂和锦衣卫达成过有史以来第一次联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种害民误国的草药杜绝在大燕境内。不过这种联手只是昙花一现,在美人樱彻底销毁之后,锦衣卫便立即单方面终止合作,再无往来。
真是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啊
应天府按下的这个罪名实在不下,一旦真被查到,这个楼里的人谁都跑不掉。
当然,和四肯定能跑掉,不仅能跑掉,说不定还能厚颜无耻地借此替东厂邀功一件。
但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向应天府解释他一个东厂提督出现在怡红院里的缘由呢?
和四悲伤地想,他这辈子嫖是不可能嫖的,但总不能说是来被嫖的吧他堂堂东厂提督不要面子的吗???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他前脚来了这里和王招财接头,那群官差后脚便至,这为免也太凑巧了叭?
和四有理有据地怀疑,有人想搞自己。
赵精忠递了一个眼神给和四,示意他无妨,守在外的东厂番子们在看到应天府进怡红院时定会有所行动,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找个缘由将他们引走。
和四明白了赵精忠这个眼神,遂稍稍放下心来,回过头打量这间充满脂粉气的屋子。
看得出少年在楼里应是个不大不小的角儿,屋子布置得尚算精致,就是摆设俗气了些。左有金龙鱼跃龙门,右有弥勒佛托元宝,中间还挂了一张关二爷脚踏貔貅,手持玉白菜的威武泥像,看得出少年是个对金钱很有追求的人。
这一点和四不免与他惺惺相惜,想想回头是不是也要请个专门的风水先生,把东厂也改造改造,摆个招财局,好早日脱贫致富,还清巨债。
和四惺惺作态地打量房中陈设,小眼神终于一步一挪,落到了垂挂着水红纱的床铺之上。
和四:
床上被褥凌乱,半坐半卧着一个人。那人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中,正在闭目养神,衣衫松松垮垮挂在臂膀上,露出一线若现若隐的结实腰线,察觉到和四的眼神,他缓缓睁开双眼,转过头看来。
对上那双熟悉双眼的刹那,和四脑袋嗡得一声响,情不自禁响起在锦衣卫官署里,从此人嘴里无声冒出来的那一句哟,美人儿~
啊!
第9章 欠了一命
和四心道这种重逢方式可真是太离奇了,前半天他还在围观这人被打成一条死狗,后半天他居然在这里围观他身残志坚地嫖小倌儿???
缘,妙不可言。
和四和他对视半晌,年轻缇骑的眼神漠然而冷淡,仿佛看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你们楼里就是这么让人随意打扰客人兴致的吗?
和四:???
兄逮,早上你还叫着我小美人小甜心,现在就装陌路人了???
呵,男人。
不过眼下也的确不是认亲的时候,楼下的官差已经开始逐层向上排查每一个房间,很快就要到了他们这里。到时候一开门,看他们四个男人,一个衣衫不整,一个被□□过度的倒霉样,还不知道会联想到奇奇怪怪的场景。
这就算了,万一有个眼尖地认出了他的身份,估摸着明□□野上下就传出了震惊!东厂提督居然在青楼里和三个壮汉做出这种事!
他总不能丧心病狂到满朝文武都给灭口了吧!
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慌慌忙忙地看着房门,结巴道:这,这怎么办?
他们是来查美人樱的,你这里如果没有那着急什么?和四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头其实已经慌得一批,底下人怎么办的事啊,实在不行假装绑了应天府尹那死老头把他扔到郊外去声东击西也好哇!
躺在床上的男子一派事不关己地阖目养神,和四没有留意到他的眼梢微微瞥向着他,敛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兴味。
等到隔壁屋盘查完毕,脚步声即将走到这扇房门前,一直作壁上观高高在上的男子突然沙哑着声音道:上床。
和四和赵精忠:???
少年双颊一白,失声轻叫道:公子不可!
门外的差役听见里头的人声,已粗暴地砰砰叩响门扉:还躲在里面做什么!开门!
快点。男子睁开冷冽的眼,他忽然露出个怪异的笑容,直直看向和四,或者你现在脱了衣服也行。
等等,和四大为不解,为啥只让他脱,那赵精忠呢???
男子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颇为嫌弃地瞟了一眼赵精忠。
直男赵精忠:???
开门!差役已毫无耐心,一脚跺到门上,脆弱的雕花门板吱呀一声,不堪承受地垮下半边。
淡淡的尘絮飘扬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一时迷了差役的眼,昏聩的房间里仅能见着一道瘦长挺秀的背影,垂首端坐在红木小桌边,白皙如玉的手指勾着一壶清酒,徐徐斟酌。
半方侧影,一缕绮思。
一声急报从怡红院外蹿入楼内:班头!府里走水,大人被困于火场,生死不明!
领头差役顿时脸色一变,握刀一挥百年带人转身疾奔下楼。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近到远,很快消失在了怡红院外。
常年生活在东厂和锦衣卫阴影下的京城百姓们,抗压性极强,这种普通衙役完全不具备威慑性。睡得半梦半醒的恩客和倌儿,抱怨了几声,重新关了门继续做他们的鸳鸯美梦。
心虚的只有屋内心怀鬼怪的几人。
和四面色冷淡,将酒壶咚地一声按在桌上,房内气氛一时凝结如冰。
殊不知和四心里头已经嗷嗷如土拨鼠尖叫了!完犊子了!他才上任几天,手上就折了一个应天府尹。虽然他知道手下人一定做得滴水不漏,但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敢在天子脚下放火烧死一个府尹,除了东厂就是锦衣卫,不作第三人想
和四面色凝重,俊秀如刻的五官隐隐透着一丝杀气(丧气)。
赵精忠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心惊胆战地捧起披风送到和四面前。
和四却是看也没看,将酒壶在桌上转了一转,慢慢起身走到仍旧躺在床上动也没动的缇骑身边。
年轻的缇骑睁开双眼,那一双眼在床头一点豆大的灯光下凝着一点若有还无的锐光,既锋利又冰冷,仿若刀尖上的一朵寒芒。
和四不带表情地望着他,眼神不由地落在他右手始终搭着的那把绣春刀上。
仅仅是一瞬间,和四收回了视线,居高临下地微微欠身,高傲而衿贵地俯视着他: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他伸出手指,挑开男人遮掩的衣裳,露出大片被白布包扎的皮肉。因为时刻保持着紧绷状态,有些鞭伤已经裂开了,和四冰冷的手指落在纱布上,用力一按,血水迅速四处蔓延。
指腹下的肌肉因为痉挛微微抽动,男人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刀一样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和四。
少年倒抽了口冷气,忙上前两步,却被赵精忠一个眼神硬生生逼停了脚步。
走了。和四装完逼,心满意足地抓起赵精忠手里的披风,却只随意搭了半边肩,便步下生风,飘然离去。
跨出房门前,他察觉到男子的视线似是烧灼在他脸上,他踯躅了片刻,却是没有回头,径自带着赵精忠而去,留下个十分高冷霸道的身影。
爷~少年憎恶地瞥了一眼门外已经走远的两人,连忙从床下的倒柜里翻出匆匆收拾起来的药瓶棉布,撕扯着布条,咬牙道,这两人是什么人,怎生那么蛮横不讲理!
男子抬起粗糙的手指头摸了摸方才被和四按过的地方,那一处的伤口已经全部绽裂了,血水染透了布,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处,轻轻一笑,没把的太监。
少年先是茫然,随即醒悟过来顿时一惊,低声道:是东厂的人吗?他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少许与年龄不符的狠辣老成,要不要
男子失声笑了出来,直接从少年手中拿过布条,自己胡乱缠了上去,略显冷硬的五官染上一丝疲倦风霜:用不着,你也做不到。他忽然古怪笑了一笑,那一笑使他刻入眉宇间的戾气稍稍消退,他用一种旁人听不起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可是个带刺的美人儿。
和四尚不知以后自己多出若干例如带刺玫瑰火辣宝贝等辣耳朵的昵称,他此时已成功和四大护法之一的王招财在一间氛围诡异的小黑屋里碰了头。
小黑屋的诡异氛围来源于它随处可见的奇怪道具,和四面色隐忍地一脚踢开挂在椅子上的黑色皮鞭,瞟了瞟这暗红的灯火和大大方方当镇纸用的某个形状粗壮的玉器,十分怀疑四大护法里最老实巴交的王招财在这出去的一段时间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王招财戴着半片面具,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跪地抱拳哑声叫了一句:督主。
和四在这间屋子里无处落座,只得生硬地站在那,示意他不必多礼,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干爹派去你去北方打探宁王的消息,你此番匆匆回来,可是新帝继位,宁王不安分了?
王招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和四整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安分还是不安分啊?
王招财是个闷葫芦加面瘫,和四从小没事就爱找他玩,主要是把他当个树洞,吐槽吐槽宫里头娘娘们的虚假姐妹情,还有公公和宫女为了同一个侍卫争风吃醋的撕逼大战。
王招财嘴严还有耐心,每次都能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听和四巴拉巴拉说上半个时辰,直到后来和四发现他们四大护法都精通睁着眼睛睡觉
和四了解这是个属驴的闷葫芦,只好主动详细问道:宁王他到底怎么了?
王招财这才慢慢一字一句道来:宁王兵马未有异样,但是属下回京复命前,查探到有几个行迹隐匿之人从北边入境,与宁王的人有接触。
和四不觉问:戎狄人?
北边是戎狄人的地盘,当年围困大燕京城的一群王八蛋里就有他们。后来被勤王而来的老宁王给一顿暴揍,揍回了北境之外,当时的皇帝也因此感念老宁王的救命之恩,将幽云数州划给了宁王一家子,让他们驻守在此。
和四在内书堂时读过史书,知道北方虽不是个养人的地方,却是个练兵训马的好地方。放任本就兵强马壮的宁王一家在那,日日拿着戎狄人磨刀练枪,时至今日已是大燕不可多得的一支强军,算算,也快是京城天子心中的一块心病了。
不过现在皇帝小,他的心病估摸着还在纠结他的后娘和他这位美貌提督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真是个不懂事的小王八蛋!
王招财却是摇头道:那行人虽作戎狄人打扮,但经我手下人多方观察,发现他们的举止习惯倒更似晋国那边的人。只是宁王的人太过警觉,我等暗中窥伺不久被露了行踪,为免进一步打草惊蛇,我便暂先撤回了人马,回京向您复命。
晋国?!
和四心道还不如是戎狄呢,戎狄好歹只是一群每年一到春季就发情的野猫,在大燕国境边沿东掏一爪,西挠一把,烦不胜烦,但总归无伤大雅。
但宁王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室子孙,手握重兵,卡着大燕,万一和别国私相授受,里应外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必先帝在时已经动过削宁王权的念头,否则不会让他干爹将四大护法之一的王招财时常派往幽州。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一命呜呼,留下个个儿还没龙椅高的七岁小皇帝,这时候能动宁王吗,敢动宁王吗?
换成和四,那绝对是不敢动不敢动的。
再说这晋国,从大燕立国开朝起就是盘踞在东边的一只豺狼虎豹,当年燕京被围之时这厮绝对没少在其中煽风点火。
听说这任晋国的皇帝缠绵病榻已久,东厂派到那边的眼线说是皇子皇女为了储君之位斗得很凶,此时此刻晋人来见宁王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可惜那宁王是个历代皇室里罕见的聪明人,不好糊弄,和四思来想去,便让王招财从京中挑选几个眼生的番子,再去幽云打探,若能寻到真材实据证明宁王和别国私通是再好不过,若是没有就留在那一直盯着。
和四不信,他宁王偷了鸡还露不出那条狐狸尾巴!
王招财默默领令,等和四说完他厚实的嘴唇动了一下:督主?
和四满腹心思盘桓在宁王这件事上,寻思着戴个时候得和小皇帝通通气,让小皇帝知道就是让太后知道了。当今太后出身宰相之家,撇去那点早年守寡,不安于室的小心思,该有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告诉太后,等于是和内阁那几个辅政大臣们通了气,让他们心里头有个数,别总以为天下太平,海清河晏,闲得蛋疼没事上折子抨击他这个小太监。
王招财这么一喊,和四愣了片刻才回神:怎么?
王招财老实巴交地看着他:之前我路过青州遇见了老厂公,他让我问您,对锦衣卫动手了吗?
和四:
怡红院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何况之前应天府的差役来此大闹了一通,想必已引起了京中其他势力的注意。和四敷衍地打发走了王招财,承诺在有生之年内一定会拳打内阁,脚踢锦衣卫,将东厂恶势力发扬光大,做不到名垂青史但一定做得到遗臭万年,王招财这才松了一口气
和四看着他和赵精忠老怀欣慰的模样,内心很复杂,他觉得在东厂待久了,他的三观迟早会崩坏得彻底,现在没准已经歪了
离开怡红院的时候,和四没有再去找那个小缇骑的麻烦,他一个东厂提督犯不着和一个连千户都不是的小锦衣卫过不去。
降身份,不值当。
他没找,不代表有人没找。
大约是看和四对小缇骑几次三番关照,贴心暗卫赵精忠在回去的路上,不无详细地将那个叫陆铮鸣的老底向和四翻了个干净,连他三岁当过乞丐,四岁挖过煤,九岁差点被狗咬死在街头都刨了出来。
和四忍无可忍:忠忠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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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带刀——墨然回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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