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许抬眸看着程庆荣欢天喜地数钱的样子，黑衣男人说得对，这样的人，怎么会大发善心救了一命。
    如果钱不到位的话！
    顾清许敛回视线，平静道，“你相信你。”
    她相信的不是他的为人，是她给的钱足足到位了。
    她没有再停留，空气内弥散的腐败气息，她不想再忍下去。
    举步出了廉租房的门。
    她站在门口大口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冲散了肺腔残余的腐味。
    接下来的一件事情，又让她该犯愁了。
    他们都怀疑她能筹到一百万，确实对她来说一件难事。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顾明哲的病情到现在遭遇了那么多的阻拦和风险，到了快要成功的这一步，她不允许，因为这一百万，前功尽弃。
    她绵长舒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然焕发出一股坚定。
    未再停顿，她直接从廉租房这里，转了公交车回了彩虹夜。
    步子才刚踏入彩虹夜，大堂内幽然坐着乔若琦的身影。
    顾清许迎了过去，礼貌唤了一声，“若琦姐。”
    乔若琦眼皮掀都没掀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顾清许继续往里走。
    乔若琦抿了一口手边的红酒，面无表情叫住她，“不用往里走了，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出来了，以后你不用在这里工作了。”
    “为什么？”顾清许步子滞住，瞳仁张大，语气和神情都难言不可置信。
    乔若琦缓缓放下酒杯，目光深深盯着她，面色透着一股冷厉，“我早就告诉过你，什么样的命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偏不听。你如今都要当名门富太了，我这小庙也容不得你了。”
    听乔若琦话里的意思，她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
    陆盛南要是不想她继续在彩虹夜工作，直接和她说就是了，没必要来这一招。
    所以，她和陆盛南的事情，能捅到乔若琦面前的也只有一个人——宋佑霖。
    顾清许对上她的目光，眸底有几分笃定，“是宋佑霖和你说了什么？”
    乔若琦浅淡挑了挑眉，“你既然猜到了，正好也省了我解释。这海城，你最不该惹的人就是宋佑霖。我不管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瓜葛，虽然我受了我姐姐的托付，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和宋佑霖对着干，我这里塘小，也就求个太平日子，混口饭吃。”
    乔若琦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顾清许没了求情的余地，既然能让乔若琦赶她走，只能说明宋佑霖的威胁到位了。
    她理解乔若琦的难处，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别人。
    思绪停片刻，顾清许对着乔若琦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若琦姐，虽然我在这里的日子不长，但是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实在不好意思，我没帮上什么忙，还给你添麻烦了。”
    她确实应该感谢乔若琦，她当时出狱，一无所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是乔若琦收留了她，给了她钱，给了她机会，也教会了她不少事情。
    她心里也明白，宋佑霖那样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人，吃过了一次亏，就要讨回来一次。
    顾明哲的主治医师调换上他吃了亏，就索性断了她的生计！
    乔若琦侧过头，扫过顾清许鞠躬的模样，清黑的眸子乍然闪动过什么，一瞬复然，她抿了一口酒，淡淡开腔，“你也不用谢我，我当时不过也是受人之托，你若是有好的发展，是件好事。我之前说的话，你就当不作数吧！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一，你要是握住了，也就是你的命。”
    顾清许挺直了背脊，视线落在乔若琦波澜不惊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她恍惚觉得乔若琦的话意有所在，也许是在说她，也许是在说自己。
    在这欢喜场，谁都有故事。
    顾清许收回视线，落到乔若琦脚步的黑色行李包上。
    她当时来也就是背着这样的包，东西都没有装满，她来了彩虹夜这段时间，连里面的东西都没多多少。
    顾清许拎起自己的包。
    乔若琦从手边拿起一个信封递给了她，目光却没有看她，“这里面是你这段时间的工资和卖酒的提成，相识一场，就事论事，也别说我薄待了你。”
    顾清许接过信封，再次道谢，“谢谢若琦姐。”
    话音落，抬眸，环顾了周围一眼。
    来时，是她逼不得已，离开时，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里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可若是没有这里，她撑不到今天这一步。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拎着行李包走了出去。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堂内。
    乔若琦幽然的目光缓缓收敛，仰头，吞尽杯中的红酒。
    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多久，电话被接通。
    乔若琦先开了口，“陆先生，事情都办好了，顾清许离开了彩虹夜。”
    陆盛南：“好，我知道了。”
    他正打算挂电话，乔若琦抢先道，“陆先生，您不怕顾清许去和宋佑霖去对峙吗？”
    陆盛南轻笑了一声，“她现在和宋佑霖对峙的下场，只会是自寻死路。顾清许不是莽撞的人，现在实力不够，她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她现在光是她弟弟的事情就足够让她焦头烂额了，她不会去理会其他。”
    乔若琦犹疑了一瞬，“那陆先生，你真的要和她结婚吗？”
    陆盛南敛了笑，嗓音凉凉，“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
    言下之意，与她无关。
    乔若琦脸色窘迫的白了一下，语气有些慌张，“陆先生，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要是您和她结婚，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盛南裹着寒意的声音从冰冷的话筒那端出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再下面，就是嘟嘟嘟手机挂断的声音。
    乔若琦表情从慌张顷刻变成了难堪。
    她到底还是越了矩。
    顾清许不是莽撞的人，她又何尝是。
    只是当一个人太过慌张的时候，总容易失去理智。
    失去他，还是失去理智，乔若琦开始分不清哪个会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