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衔捏紧了手里的湿巾，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
    “后来，他跟我说让我接受他的捐献，和他一起瞒着你，我才渐渐觉得，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可我那时候太执拗了，也不想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我就没跟你说这些事。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吗？”
    余书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景铄笑了下：“你为晏橙哭的时候。”
    余书衔一怔。
    “晏橙被告知要进行第二次抽取的那个晚上，我也在楼道里。我是去透气的，听见有人进来了我便躲在楼上缓步台没出声，我没想到会是你。我听见了你压抑的哭声。”景铄抹了下湿红的眼角，“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呢？我是想为了你好啊。可我觉得……这样你好像并不开心。”
    “哥。”景铄看向余书衔，“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吧。我想看到你开心幸福，小时候我不懂事，可能抢走了属于你的幸福。现在长大了，我不能再做这种事了。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契机能说服自己接受，接受真正的恶人是安俊，接受晏橙其实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可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与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想明白了。”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景铄没有说话，半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景铄的头。
    景铄忽然觉得眼眶一酸。他们做兄弟这么多年，其实很少有亲近的时候。小时候他那么渴望这个哥哥可以亲近亲近自己，可以像别的哥哥那样带他玩、辅导他作业或者只是摸摸他的头……
    没想到直到今天，他这个儿时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人要活的自私点。景铄，你从来不欠我的，别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余书衔的声音低缓沉稳，有让人心神安定的魔力，“我会让自己幸福的。但你要知道，这份幸福里也有你的一部分。你身体健康、生活美满，我的幸福才能完满。我们是兄弟，是一家人。”
    “哥……”
    这个年跟以往的每一个年都不一样，对于余书衔来说，他第一次有了点所谓的归属感和参与感，而不是冷眼看着别人阖家团圆。
    一家人一起包了饺子，做了一大桌子年夜饭，看着电视里小品演员尴尬的表演竟也能笑得畅怀。小月月现在会说很多单字了，尤其喜欢黏着余书衔。余书衔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格外疼爱这个小侄女。他给小月月包了一个非常厚的红包，还给了余母一张卡。
    一开始家里人都不要，余书衔不得已才说了自己买彩票中奖的事，家里人才被说服收下。余书衔那一刻忽然发现，其实家人对他不仅仅只有索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是他期待又恐惧的东西。
    他想，或许这个年过后，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从八点开始余书衔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全是别人发来的祝福信息。他很礼貌地一一回复。
    11点的时候，在众多祝福短信里夹杂了一条不一样的，只有六个字。余书衔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
    【阿书，新年快乐。】
    是晏橙。
    余书衔盯着手机上的短信看了许久，没有回复，最后将手机收了起来。他看着电视上的节目，欢声笑语似是都无法钻进他的耳朵。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抬脚往外走。
    余母看见吓了一跳：“书衔你要去哪儿啊？饺子都要煮好了！”
    余书衔头都没回：“我出去一下。”
    第61章 患得患失
    【一更  新年快乐】
    程家老宅在城南，距离不算近。
    余书衔把车子开得飞快，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
    他的眼神无比专注，面色也极其沉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内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膨胀到多么可怕的地步。到的时候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
    余书衔将车子熄火，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倚靠着车身，远远看着张灯结彩的程家老宅，拨通了晏橙的电话。
    他面容沉静，只有眼眸深处闪烁着几丝流光。
    程家家主的老宅比想象中还要气派恢弘，只是一栋房子就能看出这个家庭的背景。而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出生长大。
    余书衔想象着那个小小的晏橙会是什么样的，不由得嘴角便弯了起来。一定很可爱。
    电话刚通不到两秒就被接起了，好像那边的人一直在等着他的电话一样。
    晏橙的声音微微有些急喘，透着压抑的兴奋：“阿书？”
    余书衔抿了抿唇，淡声道：“我看到你的短信了。”
    “啊……”一时间晏橙也有些无措，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晏橙也说道，“阿书，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的短信，或者看见了也不想回。我……哎呀，我有些过于激动了，你能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鼻腔涌起一阵酸意，余书衔眨了下眼，舒出一口气。热气碰撞寒冷变成一团白雾，模糊了余书衔的视线。
    “你在做什么呢？”
    晏橙原本以为余书衔就要这样挂掉电话了，没想到他还会继续跟自己聊天，一时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忙说道：“我刚才正准备去吃饺子，听见手机响我就又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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