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拍一遍各个方面可能还能做得更好呢。说不定,如果直接送去参展我最后会一无所获,但再改改最终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一部电影,一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命运。嗯,摄影、录音等等主创我们可以重新再选,小红小绿可以帮忙,囡囡应该也能回来,说到这里,谢兰生问,莘野,你是不是没档期了?要拍上影那部戏了?
还好,莘野回答,明年开机。
那,你需要加多少工资?
莘野则是低笑一声:不用加。
可
我是演员,不拿周薪,当初也说拍完为止。
谢兰生想了想:那,如果最后能卖出去,嗨,我现在都不敢讲了如果最后能卖出去我会再给大家加50%的。
听到这里莘野问他:又精神了?
对,谢谢了。谢兰生说,聊完以后好受多了。其实本来也没打算放弃,就是觉得太难了,比预想的还要难。
好。莘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说实话了,CFA的经历全是编的。
啊?谢兰生懵了。
莘野那边嫌弃地道:CFA简单得要死,看几星期就考过了。另外,这个考试大四以后才能参加,一年也只举办两次,分别在12月和6月,而我6月都在中国了。
谢兰生:简直无力。
还有,莘野又道,我们也不凌晨四点去图书馆看书复习,开玩笑,凌晨四点图书馆还没开门呢。
谢兰生又是:
无力。莘野真是满嘴跑火车,为达目的胡编乱造,自己明明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点的。而且,撒谎大王撒谎成精,还能编出诸多细节,什么因为久坐,很少喝水,还患上了肾结石了一支0.5毫米的笔芯能写25页的A4纸,听上去跟真的似的,服了。谢兰生觉得,莘野的特点一是爱骗人,二是能噎人,爱说反话,永远都有理,永远都正确,一把气场怪压人的。
不过,谢兰生不得不承认,莘野这么一安慰,再这么一打诨,自己状态要好多了。
是啊,至少他现在在自己拍了,他说了算,只要自己不愿放弃就迟早能做出来的,他没必要深受打击。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那边莘野又继续说: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这边也结束了,现在就去机场回京。他本打算等一等的,现在却觉得越快越好。
哎?谢兰生说,不用,莘野,你慢慢来。我现在好受多了你回来也没什么用。
听到这话莘野十分明显地沉默了一下,不过却还是道:我回去。
哦谢兰生说,那我期待着。
觉得好受了一些后谢兰生的肚子饿了。他给自己下了一碗葱花面,还卧了个鸡蛋进去,香气四溢。谢兰生把餐桌支开,坐在桌前,吸溜吸溜地吃着面,觉得一切也还好,没那么糟糕。
拍摄电影开销主要就是胶片的冲印,因此,25万大头还在,或者说,基本还在。他现在要想办法的就是筹出重拍的资金,六七万。
莘野说他可以出演,囡囡应该也能叫回来。至于摄影师、录音师,总能请到合适的一切还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谢兰生吃完葱花面,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回到房间,拿起钢笔,开始筹划这部影片再一次的重新出发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否是上天对他这种心态的馈赠,下午四点,谢兰生又再次接到剪辑师Nathan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哈佛故事应该更晚!
上章有人说谢兰生应该同时copy底片,这样子就不会毁了。不是的备份也是澳洲公司备份拷贝用来后期,无论如何,谢导可以寄出去的只有一个。
第22章 《生根》(二十)
在电话中, Nathan的声音带着兴奋:谢导!好消息!不, 不算好消息, 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不幸中的万幸。
嗯?谢兰生的呼吸一窒,问, 什么消息?
我检查了所有胶片,竟然发现只有三本电影胶片被xray损毁了,而剩下的都是好的!我联系了这边的carrier, 让他去与海关确认, 刚拿到了一些反馈。澳洲海关用的设备比较类似医用的CAT,先用低能X射线扫, 再使用高能x射线扫描包裹特定区域。谢导,大概, 您使用的乐凯胶片感光度比声称的低,说是500, 实际可能是400,未被高能射线扫到的那六本感觉还好。
谢兰生却根本不管被拿去照x光的悲惨了,他欣喜若狂:只有三本?真的只有三本?!
对, Nathan说, 我在暗房全都看了,其余几本并未雾化,thank god。
从大悲到大喜,谢兰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购买的35mm胶片全部都是1000英寸的,差不多是25米, 可以拍摄10分钟整。电影不到90分钟,三本只是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他们补拍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顿了顿,谢兰生:那,被损毁的是哪几本呢?
Nathan显然已经查过,对着本子缓缓地念:第51场,第52场最后一个是第160场。
听到场数,谢兰生又高兴了些:这些相对比较容易。
是啊,我没看到很复杂的拍摄场景。Nathan道,谢导,总算是没前功尽弃,我们可以继续做了。
嗯,谢兰生也十分开心,谢谢立刻打电话来,我一天都六神无主的。那这样吧Nathan,ABC LAB先剪其他内容,可以吗?我们这边一补拍完就会立即送过去的。我申请了几个影展,现在时间有些紧了。
OK。顿了顿,Nathan又继续用道,另外,谢导,还有一些诡异问题,比如,第五本里有两分钟图像反了,没办法用。
谢兰生挺懵的:反了?
嗯,齿孔正确,可图像反了,这段肯定没办法用,也要重拍。
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还有,Nathan的声音冷酷无情,第四本的尾端胶片突然裂了,也要补。
谢兰生没吱声儿。
谢导,最后,Nathan挺严肃地教训他,不要以为导演可以知道一切、控制一切。摄制中的意外很多,必须谨慎再谨慎,图像反了这个问题我们也是第一次见,但是,我们公司总能遇到第一次见的现象。
我明白了,谢谢了,Nathan。谢兰生也严肃起来。他这回是长教训了,知道自己太托大了。以后不论资金多少他都必须边拍边寄,即时查验、随时重拍。
告别Nathan,谢兰生十分雀跃。他给助理小红小绿拨打电话说明情况,又给囡囡等等演员写信邀请他们回来,最后,他联系了已经回到洛杉矶的摄影祁勇。
谢兰生把状况一讲,祁勇当场就骂开了:What the fuck is going on?!
就、就是这样。谢兰生也磕磕巴巴的,现在因为这个意外我们必须重拍40场。祁大摄,您回不回来?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祁勇明显地暴躁了,又是骂了一串脏话,我的名字在主创上!现在时间紧成这样,你拖一个烂摄影来肯定会砸我的招牌,让人以为也是我拍的!我跟别人解释得清吗?!他已经被骗上贼船,想跳下去都不可能了。
谢兰生顺着说:解释不清。那绝对是解释不清的。
你还知道!祁勇发狂了,唰唰唰地似乎是在翻桌子上的日历,幸亏我还没接工作这样,机票、住宿由你来出,周薪也要照常支付,我就当是再赚点了,过去一趟。
谢兰生说:谢谢了祁大摄。
祁勇又是一串抱怨:你太背了。我以后是再也不会跟你们打交道的了。
哦谢兰生也无力辩解。
挂断电话,谢兰生又开始想钱。
抱着之前那个想法,他甚至都没等莘野就急急地到保定去了,找到乐凯的负责人,说,他们这部独立电影会去欧美参加影展,希望能够得到赞助,四本胶片就可以了,他到时候会把乐凯写进鸣谢,帮它出海,让人知道,中国产的电影胶片也并非是那样不堪。
对负责人,谢兰生道:乐凯拍过几个电影,被业内说质量不行,颜色不对,什么都不对
嗯,负责人道,我们承认。它不是为电影做的,乐凯专长也不在这,我们打算不再生产制作电影的胶片了,只做民用的胶片。
嗯别放弃呀再试一次?谢兰生说,大制片厂拍的电影肯定会用柯达胶片,能让乐凯走出国门的机会就只有这回了。乐凯确实有些偏色,但未必就不能用了。是,它饱和低,有些灰,色差小,但是对于某些题材更加合适也说不定。我这部是农村背景,这个色调更有感觉。您想,假如《生根》可以获奖,大家就能注意乐凯了。乐凯产的电影胶片被人发现也有好处,就未必要停产了。
对《生根》,他用的是乐凯胶片,国产的,定价只是柯达一半。谢兰生没考虑柯达,一是因为过于昂贵,会让预算多出五万,二是因为太精细了,反而会失去味道。
想了想后,乐凯那边的负责人觉得四本也无所谓,便给兰生打了对折,只收回了生产成本。于是,本来需要两万块的胶片只用了一万块。
谢兰生觉得,他已经被形势逼得越来越像一个商人了。
从乐凯厂出来以后,为了挣出另外一万的胶片钱,以及交通、住宿、伙食以及片场的水电费等拍电影的必须开销,谢兰生又再次开始脑筋急转弯的游戏。
Nathan之前跟澳洲海关曾沟通过赔偿的事。对方明明犯下错误可是依然十分傲慢。他得到的信息是,可以拿到一些赔偿,但不多,让对方赔一切费用包括祁勇来回机票是根本就不现实的。
唔,有朋友说转卖电器谢兰生在心里算算,不行不行,pass。
倒弄古币?还是不行,pass。为了积攒原始资金他年初跟朋友干过,因长时间骑自行车他的蛋都磨破皮了,火辣辣的,也才挣到七八百。
把攒十年的邮票卖了?那也没法搞定两万啊。
而且,再想想,两万其实也不保险。钱钱钱,总是钱,突然需要一笔钱的情况简直层出不穷,谢兰生真无法保证后面不出任何问题了。
谢兰生的心里知道,如果接受莘野帮忙这两万块不是问题。此前,莘野曾经提出可以先给他点渡过难关,0利率,谢兰生都先回绝了。与过去的每次一样,他不想拿演员的钱。这些东西是导演该操心的,不是演员该操心的。如果片子卖不出去,他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上这两万块,太别扭了。亲戚那钱是投资款,跟借的钱还不一样。他答应过收益对分,也不想因自己失误再拉一个投资人来、把亲戚的份额降低。
嗯。
谢兰生在火车上面抱着胶片沉沉发呆。
怎么办呢?
后期还能再省省吗?
正常来说,电影洗印需要经过五个步骤:底片冲洗、底片剪接、配光、印片、正片冲洗。冲印厂用底片洗片机让原本黑乎乎的底片显现出来负像,再用这些底片剪辑,而后配光,接着根据配光师的印片要求再用负像底片印出正像胶片(反转片),最后用正片洗片机冲洗这些正片,让其显影,做成发行拷贝。
他一步步开始思考。
底片冲洗不行;底片剪接不行;配光不行;印片不行;正片冲洗
!!!谢兰生忽坐直了腰。
正片冲洗正片冲洗正片冲洗!!!
他仔细地回忆起了在学校里冲的胶片。学院需要节省成本,自然不会每洗一次就把药水更换一次。他们全班9个同学分成三组拍摄作品,共用一个洗片槽,你洗好片子我洗,我洗好片子他洗,不大正规,因此,最后一组冲出来的片子就有些许昏暗,发灰,显影不足够,跟电影院的并不同。他们拍的都是短片,60分钟一部,因此,同一锅药水至少能冲180分钟的片子,就是后面会发灰。
可是,谢兰生想,对于《生根》内容来说,这个色调未尝不可。
甚至可以说,更完美!
对啊,他可以用别人洗剩的!
想到这里有些激动。
对于冲洗底片、剪接底片还有配光、印片等需要谨慎态度和高超技术的步骤呢,就按计划请ABC LAB来做,而既然底片都被洗完和剪好了,最后一步正片冲洗有点失误也没大碍,重新冲洗就可以了。同时,因为是别人用剩下的,药水配方药水质量这些肯定也没问题。
那,怎么才能沾沾别人的光,用别人剩的药水洗片子呢?
谢兰生知道,ABC LAB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即使付钱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太不正规了,人家都有工作流程。况且,作为一家企业,ABC LAB会在片尾字幕里添加《生根》后期制作公司的名字,包括剪辑、配光、冲印等等,如果色彩太不对了会砸自家的招牌的,ABC LAB那边绝不会同意因为这钱就做这事。
那就只有国内的厂了。
谢兰生在火车上面整琢磨了两个小时,而后,一下火车,都等不及先回家,他就在北京站用卖剩的电话卡给在北影的老同学们打电话。其中有导演系的同学,也有摄影系的同学,这些同学在制片厂都会接触冲印工人,有很多人甚至会在冲印时就站在一边,等成片。
最后,谢兰生的某个室友说了一位冲印师傅,觉得对方挺好说话。
谢兰生忙请他牵线,室友应了。
室友办事干脆利落,在谢兰生刚到家时便打来了一个电话,说今晚上就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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