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你妈!”这是陈筠在这场谈话中说得最有底气的话。她的眼睛也湿润了,问江浔,“你见过我这么关心别人吗?别人家的小孩画画做动漫到有家不回断绝社交营养不良,你见过我去管吗?我是你妈啊,我是你妈!所以我才在乎你啊!”
“可、我、也、是、我、啊!”
江浔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呕出来,痛苦,艰难,真实。他抓着心口的衣服,那里已经空了,被他血淋淋地掏出来变成他最后的那句话——
“我从始至终想成为的,从来都只是我自己啊!”
第34章 这是江浔
寂静的房间里,原本心平气和的交流在观念和身份的碰撞中碎了一地。
但陈筠还不放弃,就像她说的,她是母亲,她不会放弃儿子。
“……妈妈不是没肯定过你,只是没当着你面说罢了。”她说,“在亲戚朋友客户面前,妈妈都夸你的,他们也都羡慕我们有你这么个成绩好的儿子,能、能考上山海中学,上重点大学。”
“那你有没有说我辞职做动画?”江浔冷冷得哼笑一声,“行啊,我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支持我了,你们要是和别人说我连工作都没有,那多丢脸啊。”
“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陈筠被江浔的想法吓到了,“你是我儿子啊,我身上掉下来一块肉,你什么样妈妈都能接受。”
江浔没有逃避他们之间的隔阂与矛盾,:“但你就是不支持我做动画。”
陈筠沉默,想摸江浔瘦到骨节明显的手。江浔漠然地把手背到身后,侧过脸,连对视都不愿意。
“要不妈妈给你联系医生。”陈筠再次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妈妈水平有限,没办法和你聊到一块儿,但妈妈……妈妈真的在慢慢地改啊,妈妈就是担心你身体,妈妈给你朋友打电话问你情况,她说你营养不良到进医院,妈妈心真的要碎了。”
江浔听着,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好像他的一颗心完好无损,或是被伤得没有知觉。陈筠抹了把脸,打通了那个电话,问:“喂,是小夏吗?”
江浔眼睛都瞪圆了,暴戾得要抢陈筠的手机,但夏清泽在电话那边说了声“嗯”,让陈筠稍等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后问她怎么了,江浔那就要从天灵盖溢出来的苦闷烦躁突然就泄散了。
“打扰到你了,小夏。”陈筠叫得亲近,让江浔听着总有种她会经常给夏清泽打电话的错觉,她问夏清泽有没有其他心理医生推荐,夏清泽给她简略地讲解了一番心理医生和咨询师的区别,问她要找的是不是后者。
“是您想找吗?还是……”
陈筠的沉默让夏清泽对这通电话的目的心照不宣,他于是问:“江浔现在就在旁边吗?”
“嗯。”
“那能让我和他聊几句吗。”
陈筠把手机给江浔,江浔接过,夏清泽那边传来类似车辆启动的声音。他没问都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得出他们母子俩的冲突有多激烈和焦灼。
所以他说:“我来接你。”
然后补充了个时间:“很快。”
江浔抿着唇,牙齿咬上内侧的**。疼痛没能成功分散他的情绪,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之后的半个小时陈筠不肯从他房间离开,他觉得别扭,没再画画,毫无生气地缩在床上睡觉,等他睁开眼,夏清泽就坐在他床边的地板上,不知等了多久。江浔起先很冷静,抬手看到那个花瓣吊坠上的三片颜色都在,那些压抑着的真实的情绪才宣泄出来。
“我是不是很差劲?”他问夏清泽。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失败了,他做的事情连血缘至亲都不支持,他都有点迷茫了,他汲汲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你才不差劲,你特别好。”夏清泽凑近,在江浔泛红的鼻头戳了一下,“你是我见过的最执着的人。”
江浔自嘲地笑。执着这个褒义词得功成名就者用。他这样的,只能算钻牛角尖,不懂世故圆滑,不撞南墙不回头,欠社会教育。
但夏清泽还是正正经经道:“你也是我见过最负责任的,只要喜欢了,你就不会辜负这份喜欢。”
不管是绘画,动漫,还是年少的暗恋,你不求回响,但依旧念念不忘。
他跟江浔说:“走。”
“……去哪儿?”
“回家过年啊,你忘了?”
江浔从床上坐起来,惊愕道:“但那是……在梦里说的话啊。”
“所以你就没当真?”夏清泽故意表现得很受伤,问,“那其他的呢,你也以为只是梦话?”
夏清泽说得笼统,江浔也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他起身换衣服,这期间夏清泽出门跟陈筠交流了几句,江浔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陈筠谢夏清泽,说江浔现在也就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只能麻烦他照顾。江浔面对陈筠时真的有逆反心理,有跟她摊牌性取向让她更生气的报复心理,可等他的目光同夏清泽的对上,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交错到一块儿,那股子子冲动居然被赧然给打败了。
夏清泽的车就停在楼下,江浔坐上副驾,不乐意看站在车门外的陈筠,直到夏清泽捏住他的后脖,手掌在那上面抚摸,他才不情不愿地给陈筠告别。从江浔家到市区要半个小时,一路上只要有红灯,夏清泽停车后都会摸江浔的后颈。江浔起先总爱躲,那地方要是被控住,他整个人就像只被提起来的兔子无法抵抗,从肩膀到后腰都会变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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