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璃樱这才想起自己脚上的伤，低头看去，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只剩下浅浅的印记，看来昨晚的药酒吸收得很好。
    她露出明媚的笑，“已经没事了，我都感觉不到疼，昨天谢谢你们照顾，你们霍总应该已经上班了吧，我的早餐就不用准......”
    修长的身影隔着玻璃门，就这么闯进她的眼帘。
    霍凌舟在打电话，黑色的西裤和衬衫挺阔修身，在玻璃门后侧身站得笔直，框起来就是一副工笔画。
    佣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意更甚，“霍总今天不上班。”
    “可是今天是工作日。”
    “霍总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工作已经安排别的时间了。”
    霍凌舟有条不紊陈述着自己的要求，一转身却见慕璃樱朝自己走过来，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连忙挂了电话，慕璃樱只听见一句今天下午取货，只以为是霍氏集团的事，并没有多问。
    霍凌舟却此地无银地解释，“助理的电话。”
    慕璃樱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看霍凌舟认真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开始乱找话题，“你吃早餐了吗，我刚才看见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刚刚才准备好，那肯定是还没有吃，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还需要问？
    紧接着对上霍凌舟的笑盈盈的模样，慕璃樱整个人更加的不好了，“你，你怎了，脸上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吃吧。”
    “好，好的。”
    说是两人一起吃，实际上就是霍凌舟看着慕璃樱吃。
    慕璃樱吃下一小块吐司，他暗暗把口味记下来，慕璃樱伸手去拿牛奶，他要先试一试温度，慕璃樱拿起叉子向面前的蔬菜沙拉动手，他也要仔细数着哪一种蔬菜吃得最多。
    最后慕璃樱实在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叉子，“霍凌舟，你不饿吗？”
    霍凌舟又扬起笑容来，“我不饿，看着你吃就好，能够这样看着你吃东西，我很高兴，特别高兴。”
    如果不是因为餐厅里只有两人，佣人见到霍凌舟现在的样子，一定要以为天上下红雨了。
    昨晚霍凌舟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笑得脸都僵了，心里却是甜的，慕璃樱不喜欢面瘫，他愿意一点一点改变自己的习惯。
    可是慕璃樱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还不够。
    慕璃樱没说话，下意识低头去看盘子里的沙拉，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叉子继续慢慢吃，于是霍凌舟就继续温柔地看着，认真仔细地记每一样蔬菜。
    头顶的目光让慕璃樱心里酥酥麻麻，却又酸酸涩涩，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沙拉却一口也吃不下去了，最终还是放下叉子，抬起头来直视霍凌舟，“吃完早餐我就该回家了，昨天晚上谢谢你照顾我，脚腕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
    “照顾不好也没关系。”霍凌舟道，“我会照顾好你的，虽然还有很多缺点，但是我会改的。”
    “你不用改变什么，也不用照顾我。”慕璃樱摇摇头，“我是一个成年人，能够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直白，慕璃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混蛋，摘掉了所有的台阶，让霍凌舟在高台上下不来，可是她紧紧捏着叉子，最后只等来霍凌舟温温柔柔地笑。
    他轻声说，“璃樱，我愿意照顾你。”
    装睡的人要怎么去叫醒呢？
    如果连身旁的人也想要一起长眠，那就是最大的痛苦。
    慕璃樱低头继续去吃盘子里的沙拉。
    我愿意照顾你。
    不是承诺却胜似承诺，霍凌舟紧张地等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想，沉默至少不是拒绝，慕璃樱还是给他留了机会。
    看慕璃樱吃得差不多，霍凌舟递了一张纸巾过去，“璃樱，我有一个朋友，他是......”
    “慕小姐，你的手机响了！”佣人拿着手机从楼梯上跑下来，脚步声和铃声一起将霍凌舟的声音淹没，慕璃樱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字节，就已经把电话接起来，她安静听着那边的声音，最后道，“没有问题，都交给我吧。”
    霍凌舟又紧张起来，看着她挂了电话，想问却又不敢问，担心自己开口会让慕璃樱觉得厌烦。
    他从前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现在终于明了，自然是千方百计地对慕璃樱好，怕自己做得不够，更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让慕璃樱不喜欢，却不知道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一颗钉子扎进慕璃樱心里。
    霍凌舟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慕璃樱认识的霍凌舟，不应该是这样卑微小心的。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是一个客户的电话，想要我帮她把上次的设计方案修改一个地方，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要你开口问，我一定会告诉你。”
    霍凌舟一笑，正要说什么，却听她继续道，“我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我在你家里打扰一晚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我有工作要处理，应该回家了。”
    霍凌舟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又要走？”
    慕璃樱应该说是，可是霍凌舟的神色让她开不了口，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霍凌舟又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的工作可以在这里做，你的脚伤还没痊愈，一个人在家里会不方便。”
    慕璃樱艰难地点了点头。
    霍凌舟又笑起来，扶着她在沙发上坐好，嘱咐佣人去拿电脑，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旁边，“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咖啡和茶，我也觉得白水很好，绿色健康。”
    慕璃樱动了动干涩的唇角，“谢谢。”
    佣人很快把电脑送下来，霍凌舟连忙接过来打开，端端正正放在她面前，“你就在这里工作，我不打扰你。”
    慕璃樱打开一个网页，抬头却见霍凌舟还站在面前。
    “怎么了？”
    “今天下午，你能不能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慕璃樱答应得很干脆，霍凌舟却更加不安，他想问慕璃樱为什么不问她去哪里，却又怕慕璃樱再说出要回家的话来，最后一步三回头离开客厅。
    慕璃樱看过网页，开了文档，却对着空白的页面发起呆来。
    她根本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沉静。
    佣人们被霍凌舟叮嘱过，都绕路走，客厅里很安静，玻璃门开了半扇，阳光一半洒一半透，从外面铺进来，慕璃樱不知道自己在安静的环境里发呆发了多久，邮箱里的邮件被点亮，才埋头开始工作。
    她的工作也需要长期面对电子屏幕，却还是不怎么习惯，正压着肩膀活动脖子，霍凌舟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她四处看了看，“你们家佣人呢？”
    “我怕他们打扰你工作，这个水果很甜，菠萝是你昨天买的，我尝过了，也很新鲜，你快试试。”霍凌舟插了一块菠萝递过去。
    慕璃樱却想起昨天站在厨房里的心情。
    她原本想要给霍凌舟切一个果盘，奈何起步太高，刀工太差，对着菜谱切坏了不少水果，最后也没成功，只好放弃这个选择。
    霍凌舟端来的这个不能算果盘，只是简单地把水果切块，然后一起放在透明的玻璃碗中，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菠萝也很甜，她笑了笑，插了一块递给霍凌舟，霍凌舟连忙接过来，一口吃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夸，说很甜很好吃，模样和昨晚吃那些冷饭菜的时候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菠萝是真的甜。
    慕璃樱在心底轻轻告诉自己，只有一天，最后一天。
    午饭的时候霍凌舟总算正常了一点，没有只看不吃，慕璃樱却发现餐桌上的菜都格外合胃口，每一样都是自己喜欢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霍凌舟特意交代的，想要说声谢谢却觉得难以开口，正在纠结，霍凌舟已经把纸巾递过来，“晚上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让人准备，或者我们在外面吃，我知道一些不错的餐厅。”
    这话如果别人说，慕璃樱一定不会怀疑真假，可是霍凌舟这个只喜欢工作冷面总裁，真的了解外面哪一家餐厅更好吃？
    为了不打击霍凌舟，慕璃樱想了想便说，“我们还是回来吃吧，我喜欢在家里吃。”
    “好。”霍凌舟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嘴角抿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把那句家里在心里来来回回默念了很多遍，又看看慕璃樱，见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才放下心来。
    其实他很想说，自己也喜欢在家里吃。
    霍凌舟一个人生活，吃饭对他来说无非两种，要么在家里解决，要么出门应酬，可是现在不一样，只要一想到能够慕璃樱面对面坐在一起看她吃东西，他就觉得自己以前二十几年的饭都白吃了。
    霍凌舟开车到商场，亲手替慕璃樱解了安全带，见她没有抗拒，心里更加高兴，转手又把她的包接过来，“这个重，我帮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