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微微一怔。
    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她也回避。
    苏溯倒是没什么，点点头就要往外走，肖敬廷却是反手将苏溯握住了：“怎么？”
    负责的陈警官犹豫了一下，道：“肖少，是当年的事情，您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很复杂，牵涉的人也多，没必要让苏小姐……”
    “敬廷，我先去隔壁坐坐。”苏溯温和道。
    其实陈警官说到这里，苏溯多少就明白了。
    当年的事情说到底白筠一直都没有彻底摆脱嫌疑，这段时间白筠也时不时提起过，有时候警方会找过去，白筠都是跟着配合做笔录的。
    只是苏溯没想到，这会儿肖靳远又说了什么，倒是让陈警官这样如临大敌。
    肖敬廷的唇角抿成一线，看了苏溯一会儿，这才点了头：“亚克。”
    “肖少放心。”亚克立刻道。
    苏溯跟着亚克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陈警官显然也知道苏溯对肖敬廷的重要性，很快让人给端了热气腾腾的茶过来，又嘱咐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寻找警方帮助，这才让人撤了出去。
    苏溯没说话，亚克没来由地有点紧张，许久方才憋出来一句：“那个……苏成志是不是也在这里面呢？”
    苏溯一怔，想了想，道：“不是，在北城那边。”
    亚克点点头，又跟着没话找话：“不过我听说，前段时间白筠总去监狱看苏成志，估计也是挺担心的。”
    苏溯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你一直在关注。”
    亚克有点后悔了。
    他顿了顿，这才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是关注，就是……”
    “敬廷让的？”苏溯轻声道。
    亚克本来挺聪明一个人，偏偏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是说不出谎来，他看了苏溯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混淆视听的打算，自暴自弃地点头：“恩，肖少让的，我其实也觉得白女士不太可能啦，白女士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少夫人，您别生肖少的气啊，肖少这些年，一直都特别在意当年夫人的事……你看，就连傅予那么讨人厌的一人，也是因为当年夫人的事情，肖少一直就忍下了，您……”
    苏溯沉默着，许久方才在亚克胆战心惊中开了口：“我没生气，我也……没什么生气的权利。”
    毫无疑问，白筠当年是起了作用的。
    自己的母亲不算帮凶，却也绝对不是完全的无辜。
    苏溯不知道自己还能要求肖敬廷做到什么，做到彻底不计前嫌，还是做到完全不怀疑白筠。
    怎么可能……
    苏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拿什么来要求肖敬廷？
    苏溯苦笑一声，道：“真没事，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亚克胆战心惊地厉害，许久方才想小声道：“而且，而且这会儿虽然肖靳远在里面说了什么吧，可能和白女士有关，但是他肯定是胡说八道啊！就是这样胡说八道把自己摘出去，常规手段了，也不是第一次。”
    苏溯点头，半晌方才问道：“我妈去找苏成志做什么了，知道吗？”
    “啊，听说每次都给苏成志带东西过去，吃的用的，什么都有，也是挺上心的。”亚克没当回事，径自说道。
    苏溯的目光却是渐渐放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甚至下意识地去想，前世肖敬廷也知道这些吗？
    前世的自己懵懵懂懂无知无觉，是不是……
    苏溯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
    前世到了自己临死前那段时间，白筠其实经常给她打电话，电话里面吞吞吐吐的，经常都是旁敲侧击地问肖敬廷的事。
    那时候……白筠想让自己做什么？
    又或者，她期待着自己和肖敬廷说什么？
    白筠不是个会求人的人，可是那段时间，白筠明显是期待着什么的。
    是不是那时候……肖敬廷就已经有动作了？
    苏溯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不断跳着的妈妈两字时，苏溯几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将手机拿了起来：“妈。”
    “小溯，妈妈问你一件事啊，”白筠那边的语气无比迟疑，顿了顿方才道：“你和敬廷在一起没？”
    “没，怎么了妈？”
    “可能是我疑心病了吧，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最近被监视了。”白筠哑声道：“妈思来想去，可能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她没挑明，苏溯却是了然了。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您怀疑是敬廷？”
    白筠苦笑一声：“小溯，不是妈妈怀疑，而是这件事肯定就是敬廷，现在妈妈也没什么身份，你说还有谁能这样盯着我？”
    苏溯没说话，只是心脏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楚。
    她没来由地意识到这一切是如此熟悉，熟悉到闭上眼，仿佛就是昨日重现。
    是了，从前也是如此，从前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白筠就是这样对她吐槽过，只是那会儿她和肖敬廷已经没话可说了，她自然不可能为了什么事去拜托肖敬廷，只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找肖敬廷闹了一通。
    她甚至还能记得那时候肖敬廷错愕的表情和他攥紧的手指。
    后来呢……
    后来她自顾不暇，白筠却没再因为这件事找过她，想来也是妥善解决了，以肖敬廷的再一次退让为代价。
    前世的她究竟何德何能？
    今生……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这样要求肖敬廷吗？倘若不能，她就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筠被针对吗？
    苏溯深深吸了口气，道：“妈，您最近去看过苏成志吗？”
    白筠似乎是微微怔了怔，这才道：“没，怎么了？”
    苏溯又沉默了几秒，这才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妈早就放下了啊，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吗？现在我若是去看苏成志，你们也不放心吧。”白筠轻声笑道，语气带着三分嗔怪：“小溯，你对妈妈也该有点信心，妈妈说了要往前走，就一定会往前走。”
    有信心……
    说谎，全部都是谎言，偏偏前世的自己信了。
    甚至振振有词地去质问肖敬廷。
    苏溯忽然觉得这一切说不出的讽刺，她闭了闭眼，将心脏的一阵阵抽痛缓了过去，这才道：“您早点休息，您说的事……”她顿了顿，这才强迫自己语气平静地说了下去：“稍后我问问敬廷。”
    苏溯放下电话，眼底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