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微微俯下身，神色满是担忧：“你说什么？”
    付诗文哪里还敢再说下去？
    她的肚子疼地厉害，却还是强撑着想要拉着苏溯的手站起来，挣扎着开口：“我能试镜，我就是1212号。”
    旁边人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一切付诗文仿佛都没有看到听到似的，她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梁导：“梁导，我真的可以！”
    梁导微微蹙眉，道：“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我还能试镜！”付诗文已经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却还是死死拉着苏溯的手。
    “诗文，”苏溯和颜悦色地蹲下身，关切道：“这个角色本来也没有那么适合你，你不是来陪我的吗？你先养好了身体，以后这种机会还有很多的。”
    付诗文简直要被气疯了！
    这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话，哪里想到会在这时候全部被苏溯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偏偏她还一个字都不能反驳！
    “就是啊……”
    “其实她穿民国服也不太合适吧。”
    “可是人家和梁导关系好啊，刚刚还去和梁导打招呼了呢。”
    许是因为梁导出去打电话了，旁边试镜的人们说话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付诗文躺在地上，竭力想要从苏溯眼底看出一点异样。
    可是苏溯的神色那么平静，平静地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救护车来时，付诗文还死死拉着苏溯的手，哀哀道：“苏苏，我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医院？”
    她显然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的，苏溯却只是为难道：“可是我要试镜啊。”
    “可是……”付诗文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脸色难看至极。
    救护车将付诗文带走了，就像是前世带走苏溯一样。
    苏溯站直身体，看向不远处的车，微微怔了怔。
    那是送她来的肖家的车，可是肖敬廷会等她吗？怎么可能呢？
    苏溯想到这里，摇摇头笑了笑，径自走了进去。
    ……
    “1216号，苏溯在吗？”
    苏溯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起身：“我在。”
    此时的苏溯穿着一身民国学生服，头发分成两股，在耳边乖巧地顺着，眉眼之间满是灵动。
    梁导对苏溯没太多印象，苏溯一向不太擅长维系人际关系，反而是付诗文更让他印象深刻一些，倒是他的朋友，也就是苏溯和付诗文的导师对苏溯赞不绝口。
    而现在看向明显精心准备过的苏溯，梁导没说什么，只翻了翻剧本，蹙眉点头道：“这段试镜是你发现你的丈夫其实一直都在欺骗你，甚至之前你的家人都是因他而死，而你刚刚得知这件事，在街上失魂落魄，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抉择。乔月凝后来振兴乔家，又投身革命，这也是原因之一。默戏需要你投入更多的情感，看过剧本吧？你觉得可以了就开始。”
    “看过，多谢梁导。”苏溯低声应了，微微闭上眼。
    这是她后来养成的习惯，在导演喊出“action”之前，她总要用些时间来调整自己，也让自己沉浸进去。
    苏溯在心底默念了倒计时，猛地睁开眼——
    她完全进入状态了。
    苏溯向前踉跄地走了几步，眼底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痛苦。
    像是在旁边看到了人，苏溯整个人颤了一下，然后将后背挺直了一些，强自让自己振作起来。
    可是很快，似乎是旁边人离开了，安静的街道上，她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单手撑住了旁边的墙，又整个人脱力似的靠了上去。
    她顺着墙慢慢滑下去，再滑下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她像是再也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一样，死死缩在那里。
    梁导猛地站起身，这样的演绎……这样的演绎简直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个女孩不像是一个大四表演系的学生，她简直是一个人在飙戏！
    苏溯却没有停下来，良久，她方才缩在那里擦干了眼泪，默默地站起身。除了眼睛有点红，她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了。
    很显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一个骄纵的富家小姐，她失去了一切，却也从这里开始成长。
    她攥紧拳头，又悄然松开，这才慢慢地向远处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而这一次，她的背影挺得很直很直。
    走到尽头时，梁导几乎是下意识喊了一声：“cut！”
    苏溯这才停下来，微微笑了笑转身：“多谢梁导。”
    此时的她眉眼灵动，看起来早就是乖巧温顺的模样。
    梁导看了苏溯良久，这才看向旁边的副导演，微微点了点头。
    “你表现地很好，默戏演到这个水平，的确是相当出色，”梁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研月觉得呢？”
    旁边的编剧蒋研月也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觉得很符合乔月凝的感觉。”
    梁导便笑了，道：“好，那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好的，谢谢梁导。”苏溯甜甜地笑了笑，深深鞠了个躬，这才悄声退了出去。
    她知道能让素来严苛的梁导说上一句“很好”，那这件事八成是稳了。
    苏溯出去时，心情是说不出的好。
    她知道这次试镜对她而言是个多好的开端，这虽然只是个女二号，但是因为角色本身变化太动人剧情也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后来在网上几乎引起了一阵讨论热潮。
    《匆匆回首正当年》这部剧到了高潮时，网上关于女主和女二号乔月凝的讨论几乎平分秋色，再后来，乔月凝牺牲的那一段更是赚足了眼泪，足足霸占了微博热搜榜24个小时。
    而现在，苏溯走出大楼这才忍不住弯起唇角，这一次这一切她都不可能再次拱手让人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拿出手机，直到手点在了“肖敬廷”的名字上，她这才对着拨通键迟疑了一下。
    他们之间……似乎还没有那么熟稔，自己怎么就下意识找过去了？
    一辆车摁了摁喇叭，径自停在了她近前。
    苏溯怔了怔，下意识看过去。
    后座车窗摇下来，肖敬廷蹙眉开口：“愣着做什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