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了……”
    被吓得退后了一步，陈欣雪被吓得苍白的脸上讪讪不已，“我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
    在后面等着他们处理完内部矛盾的警察没想到男主人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这个施暴的女人，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宋先生，陈小姐的行为违反了——”
    “这是宋家的家事，不牢警察同志费心。”
    警察还没说完，宋秉爵的眼神就迫得他说不出话来，他寒眸渐渐沉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各位都辛苦了。我希望关于事件的后续报道，不会出现在媒体上。”
    来到了第二医院，慕晚安看着躺在床上陷入睡眠的小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小脸，良久之后才缩了回来。
    走出病房的时候，慕晚安脸上愁云满布，如果不是医院禁止抽烟，她都想买一包烟来缓解压力了。
    “你很在意那个孩子？”
    跟在她身后的季云华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愁绪，轻声问道：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吧。”
    对于自己这种奇怪的心态，慕晚安也觉得有些困惑，可是随即又释然了：
    “正是因为知道每个孩子都不想被抛弃，所以才对他这么好。”
    看着她笃定又柔和的眼神，季云华话到了口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把眼神移开了些：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看这个形势，陈欣雪是绝对不会对这个孩子好的；宋秉爵又是一个万事都不理会的样子，他想要平安顺遂地长大，只怕很难。”
    “按照正常程序来，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叹了一口气，慕晚安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也不太确定，能不能顺利找到。继续让小斯在宋家，我也的确不太放心。”
    “有没有想过，自己收养他？”
    眼下可行的方法只有这一个，而且还要看宋家肯不肯放人，季云华从容不迫地道：
    “国内虽然对领养孩子的监护人有年龄要求，但是我这边可以替你疏通关系。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宋秉爵。”
    她知道他的意思。
    慕晚安现在内心一片苍凉，她打起精神来，向他道谢：
    “时间不早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小斯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不要太勉强自己，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温柔一笑，季云华便率先离开了。
    医院的长廊，既冷且长，慕晚安看着已经暮色四合的天空，坐在了病房外面的长椅上。
    小斯一直处于昏睡之中，据查房的医生说，小孩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所以一睡觉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些话让慕晚安越发地心疼，很久没有好好睡眠，还被倒吊着，陈欣雪平时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个孩子的？
    她不敢回去，就一直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回到书房，宋秉爵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跟在身后的管家，“暗中把那边盯紧了，别让人找到了空子。”
    “是。”
    应声之后，管家向来刻薄寡淡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道：
    “主上，现在慕小姐正在医院外面守着，你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也把这个误会解开。”
    “不必。”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秉爵解着衣服扣子的手渐渐停顿下来，最后还是道：
    “安排一下，不要让她知道我的行踪。”
    “是。”
    没想到宋秉爵竟然会答应，管家脸上划过一丝欣喜，随即又克制地道：
    “我这就下去安排。”
    夜已经深了。
    医院的走廊里一片寂静，间或会有查夜的护士经过，慕晚安根本就睡不着，现在的情势逼得她无法合眼。
    宋秉爵……如今提起这个名字，慕晚安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撕去从前热恋时的眼光，他原来……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察觉到从走廊的另一侧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吗，慕晚安以为是过来查夜的护士，只是低着头，并没有抬起目光。
    直到一双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讶异地抬起头，慕晚安看着来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慕晚安心里骤然生出一种无以言说的委屈和愤懑，面上却越发讽刺了：
    “不在家里享受你的阖家欢乐父慈子孝，来这里做什么？来施舍你的父爱吗？还是说，你觉得，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享齐人之福？”
    “你冷静一点。”
    见她脸上神色有些激动，宋秉爵皱了皱眉头，他的手伸过去想要按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下打开了。
    “你别碰我！”
    把他的手打开，慕晚安现在看着他就觉得恶心，她站起身来偏头看着他：
    “你不觉自己恶心吗？人前一副好父亲、好丈夫的面孔，人后却在做这些事情……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把小斯放心地留给你。”
    “我说了，你冷静一些！”
    她越说越激动，在她的挣扎中，宋秉爵强势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盯着自己的眼睛：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是你我想看到的！你明白吗？”
    也许是这一句话唤回了慕晚安的些许理智，她眼里涌起了大片的泪水，也停止了挣扎，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打落之后，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明白。”
    两人都报复性地看着彼此，慕晚安看着宋秉爵冷漠又隐含着怒气的脸，忽而平静下来。
    “我想过很多，也许你有苦衷，也许你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只要你告诉我，你现在告诉我，我、我可以理解。”
    这也是她最后的希望，亦是他最后的自尊。
    长久地对视之后，慕晚安率先失望地挪开了眼神，整个人的精神也率先垮了下来：
    “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
    看着心灰意冷的她，宋秉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只是冷冷地道：
    “没有什么苦衷，也没有什么需要你理解的地方。”
    “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她失望地收回了目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慕晚安淡淡地道：
    “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想收养小斯。”
    看着宋秉爵，慕晚安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激动，仿佛是在跟机器人说话一般：
    “你也看到了，陈欣雪是绝对不会放过小斯的，我并不是为了故意跟你作对……小斯如果能够跟宋家切割开关系，对你对我都好。”
    “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会放他离开？”
    她这样做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彻底地跟宋家、跟自己划清关系，宋秉爵眸子暗了暗，“为了宋家的声誉，我绝对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宋家。”
    “宋家的声誉？你觉得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谈这个，合适吗？有意义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慕晚安冷笑一声，“陈欣雪自然会把宋家的事情清清楚楚地抖落在媒体面前，你只需要看紧了她，你放心，我收养小斯的事情不会让别人知道。”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宋秉爵第一次感到无措和词穷，他最终只是略显狼狈地转过了身:
    “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目送着宋秉爵离开的背影，慕晚安原本高昂的斗志瞬间垮了下来，连带着脊背都慢慢弯了下来，蹲在地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宋秉爵……”
    整个人都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慕晚安狠狠地捶了捶地板，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冷意。
    “我以后会跟你在一起生活吗？”
    看着小斯在纸上写出来的话，正在从保温桶里拿出鸡丝粥的慕晚安不由得愣了愣，然后看向睡在床上的孩子，眼神有些复杂。
    昨天晚上她和宋秉爵的对话，小斯听到了多少？
    “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
    这件事也不能继续瞒着他，慕晚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问他：
    “如果跟着我一起生活，你可能要离开你一直长大的地方，也有可能不能过上以前那种优越的生活……你以后也没有爸爸了。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吗？”
    “嗯。”
    都不带犹豫地，小斯就点了点头，他歪着头看着她，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下问题：
    “你会给我找一个新爸爸吗？”
    “这……”
    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问题，慕晚安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我一定会征求小斯的意见，好不好？”
    重重地点了点头，小斯也不再说话了，慕晚安等他午睡之后，才轻手轻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想好没有？你真的想清楚了？”
    她刚刚把电话打过去，宋佳佳激动不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