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打量了半晌，凤无忧侧耳倾听院内的动静，计算着侍卫巡查的时间。
    轻轻一跃，凤无忧落在院墙之上。
    此时摄政王府内只余几处光亮，凤无忧微眯着眼看去，便知道那些都是什么地方。
    独孤暹儿虽说将摄政王府重新翻整了一遍，可大体的建筑构造却没有动，只是动了一些装饰罢了，她还能记得那些都是什么地方。
    此时，一队侍卫从院墙内巡视而过。
    凤无忧伏低身子，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待侍卫离开，凤无忧一个利落的翻身，越下院墙，轻巧的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犹豫了一阵，凤无忧当先朝着东苑潜行而去。
    东苑。
    唯一亮着灯的地方，不知是否还能看到熟悉的景致。
    凤无忧的心微微沉了沉，黑色面巾遮掩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的眸子却隐藏着点点利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凤无忧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摄政王府的侍卫，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巡逻的线路和时间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些……都是她自己订下的。
    不知道秦羽是念旧还是懒，居然没有换防。
    越过陌生的假山，东苑近在眼前。
    低矮的青石拱门上，书着龙飞凤舞的清茗苑三字，让凤无忧的身形狠狠的僵住了。
    清茗苑？
    这里居然还叫清茗苑？
    这怎么可能？
    上次被独孤暹儿邀请来府内做客，她自己也说将王府整个翻修了一遍，这清茗苑怎么可能还留着？
    要知道这是当年她的住处，秦羽怎么会容？独孤暹儿又怎么会忍？
    还是说，秦羽容许独孤暹儿翻修整个王府，却将她的住处留了下来？
    凤无忧的眸子内流露出一丝复杂，脚步下意识后退了一下。
    “咔嚓”一声。
    凤无忧不慎踩到一根枯枝，她顿时神色一凛。
    “谁？”清茗苑内传出一声女子的轻喝，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凤无忧一个闪身，躲至假山后面，冷眼看着快步而出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可脚步稳健动作灵活，一看就是练家子。
    然而，这女子的容貌却很陌生，凤无忧从未见过。
    不过她穿着统一的侍女衣衫，想来应该是后来被招进府里的。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拱门内传了出来，温柔道：“怡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被唤作怡儿的侍女微微皱眉，回道：“主子，想来是奴婢听错了，外面什么都没有！”
    缓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多时一个窈窕女子出现在拱门前，左右环顾打量着，不过她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透过微弱的光，女子的面容突兀的呈现在凤无忧的面前，让她不由微微一愣。
    “居然是她……”
    凤无忧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这女子是当初在陈国时，她从马蹄之下救了的人。
    当初她会出手，不过是因为她与从前自己有几分相似罢了。
    后来这女子被秦羽带走，没想到他居然会将她安排在清茗苑。
    秦羽这是什么意思？
    将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安排在清茗苑，是将她当做替身吗？
    有了这层认知，凤无忧的心里顿时不舒服了起来，就好像被人亵渎侮辱，哪怕这种感觉，与眼前的女子并无什么关系。
    “怡儿，时辰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去歇息吧！”那女子清浅皱眉，声音温软地道。
    凤无忧冷眼看着，只觉得这女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哪有从前自己的半分模样？她要是从前这般说话，恐怕刚一出口就会说吐好多人。
    打了一个激灵，凤无忧不敢想象自己如此柔弱是个什么光景。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她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来清茗苑不是为了探究秦羽把这女子安排在这里是为了做什么，而是……
    怡儿听从女子的话进了拱门，她自己则看着天边的月，微微叹息了一声。
    眉间染上愁绪，女子的表情有些郁郁寡欢。
    凤无忧靠在假山上，透过假山的缝隙看着那女子的表情，那略带熟悉的容貌让她的心头不由微微一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还好那时没有把这个女子留在陈国，如此也能让她少添点堵。
    一盏茶的时间后，那女子终于回到清茗苑内。
    “哐当”
    房门被关上，清茗苑内透出来的点点光亮熄灭，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凤无忧从假山外闪身而出，直接潜入清茗苑内。
    熟悉的景致，熟悉的陈设，清茗苑似乎还是当年她死之前的模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甚至是门边的那块石头，也依旧没有挪动分毫，不过上面的沟壑却深刻了几分 。
    清茗苑为何还是从前的模样？
    为什么秦羽没有默许独孤暹儿把这里也改造了？
    凤无忧的心里突然染上了一抹复杂，秦羽与她结发多年，但她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男人，她知道他的野心，却不知道他的野心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情绪和谋算，她也知道他薄情，但却不知道当年他对她有几分真心？
    那时候她一心念着他，只觉得在都城之中只有他能配得上自己。
    这感情之中，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最后的结果有可能便是两败俱伤。
    她死了，秦羽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除了清茗苑，摄政王府被改造的天翻地覆，秦羽看着这些景致又会想些什么呢？
    在陈国，再次遇见秦羽，她只想杀了他。
    可回到西岐，她却明白，也许当初的真相更加复杂。
    她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可她也无法原谅秦羽的背叛，她在牢里被人谋害的时候，他却在摄政王府张灯结彩另娶他人。
    只这一点，她便无法原谅。
    秦羽，该杀吗？
    凤无忧顿时有些踟蹰，她按向自己的心口，想要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可最终却还是无解。
    不是她对秦羽尚有眷顾，也不是她对秦羽还会心软，只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如果他跟她的死无关，那她便不想再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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