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疯了!真要有病人怎么办!俞访云推开他,怒气冲冲地去开锁,突然听见一声巨响。转身病床空荡,严奚如裹着单巾摔到了地上,佝背抱腰似乎痛苦得难以忍受。
相同的伎俩谁能栽两次跟头,俞访云走回来抱着手臂睨他:这次又是那根韧带摔断了?
可地上的人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俞访云心下迟疑,蹲下来摸他的脖子,一掌心的黏汗。
普外严主任的上尿路结石发作,连夜安排了急诊手术。
老大,那么大一颗呢!江简手指比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圆,戳到严奚如眼前,不愧是你!长颗石头都比别人厉害,一般人早都堵住,尿也尿不出来了!
严奚如苍白着嘴唇,翻白眼都嫌累。原来他之前频频发作的腰痛和低烧,真不只是站手术台站累了,谁给我做的手术?
泌尿外科的唐医生。就那个一个月被投诉了十几次,在投诉榜上力压严奚如一头的唐大夫。
严奚如惊恐地睁圆了眼,遂即又深深叹气:算了,这种时候也轮不到我挑。
没事老大,这病不留后遗症。唐大夫说了,多喝热水,以后一定尿得畅尿得好!
严奚如一脚将江简踹下了床。
多亏了唐大夫,严主任尿不出来的消息一天传遍了全院,连病人都来慰问他。严奚如枕头蒙上脸,不愿再接客。
有人怕他闷死,窸窸窣窣拉了窗帘,又把被子叠了个角。严奚如睁开眼,正对上豆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俞访云也一宿没睡,眼睛红红的,曲了膝盖,半坐半躺地靠着他肩膀一侧。
严奚如术后睡了整晚,从麻醉里清醒才觉得后腰被压得酸痛。此刻低头仔细亲吻豆蔻的眉眼,一点劲儿也不舍得使。只落空一瞬,俞访云又仰头贴上来,与他唇齿相蹭。
现在不怕人进来了?
我锁了门。
学得倒挺快严奚如放肆亲吻他,从嘴到下巴到脖子,呼吸粗重,手指却温柔描摹他耳廓形状:我好想你。
俞访云几天时间筑起的冰墙轰然倒塌,那人又与他额头相抵: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是我不好,一开始有了那些症状我就该让你去好好检查。你可以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我不行。
这是在道歉还在变着法骂自己呢,严奚如笑了一下,又摇头:对不起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俞访云抬起视线,听见他说:我已经考虑好了,要去泷山医院接替廖思君的工作。
这才是你离开的原因?
不全是,但也是大部分。廖思君之前过去安排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至少他付出的努力不能白费,我想过去接替他的工作。
这理由出乎预料,又不出意外,俞访云其实已经猜到了一半。你不告诉我,是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去?
严奚如否认:你是ICU的医生,桐山的医疗条件和设备更适合也更能满足你的水平。我不一样,一个外科大夫,去了哪里都是继续开刀,而且基层也更需要我们这样的医生。
是这个道理,可俞访云垂下睫毛:但是你刚评上副高两年,就要离开三甲医院
他本想说些类似前途待遇之类的字眼,可那些又好像完全与眼前这人不搭界,遂叹了口气,终于坦白:廖思君的事就在眼前,我能理解,但是做不到支持你。我自私地只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离开桐山,我也一直在你身边。折泷其实不远,上班就至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大不了早上少睡一点就是了。严奚如握住他的手,我们还是能住在一起。
俞访云指尖掐进掌心:谁和你住在一起了。
严奚如笑着说:是我死皮赖脸请求你和我住在一起。
他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了早就藏好的礼物,你的生日都已经过了,不能算作生日礼物,那就再当一次定情信物。我的篆刻技术是不是好了一些?
他手上是俞明甫那支玫瑰色的钢笔,刻了一行小字,是答应过要给俞访云的一枚闲章。
俞访云接过来看,一眼便读懂。他攥紧了,笔身捏到温热,又递回来,轻轻摇了摇头:定情信物要交换才行。那么字留给我,笔送给你。以后你揣着它走到哪里,都记得你是有夫之夫。
严奚如失笑:好,一辈子都是。
他们各自交换过一支笔,各自收藏在心上。
以后多管着我喝热水,遇到委屈也可以尽管咬我撒气,只有你有这个权利。虽然我看上去死皮赖脸的,但其实你每次退一步,我都怕得要命。
俞访云认真想了一想才反驳他:可我一开始惦记你就早好多年,这感情的天平原本就是歪的。
对啊,怎样才好呢,最后陷得更深的却是我。严奚如松开手臂,整个人收纳进眼底,你只能每一天每一天,都更喜欢我一点,努力追上我的步伐。不要被落下了,宝贝。
桌上并排两只钢笔,一支玫瑰色嫣丽,另支胡木色稳重。深色那支的头尾两端,各刻了访云和平仲两字,遥相呼应。另一支,严奚如只在笔身上留下一行白云野心的小隶。
平仲守霜岁,访云山几重。
他一片野心,早已住往白云深处。
第45章 惶愧奚如
我那地方好得很, 妈。严奚如恹恹地放下筷子,仅存一点胃口都被沈枝折腾没了, 别再给我送甲鱼了,你就是和龙爪一起炖了也不管不了那些地方啊。
自从认识了寿寿,再吃这些个长了硬壳和四条腿的东西,严奚如没脸回去见自己的干岳父。
沈枝给他掀开保温桶, 下面还有一层腰花:你自己算算, 是不是到了男人光出不进的年纪了,能补一点是一点。现在暂时还是通的,万一以后又堵了呢?!想泄泄不出来的时候就有的你哭了!
严奚如一口腻肉卡在喉咙里, 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除了厕所哪也不让去,照泌尿科医生的意思, 至少还得让他在这儿住满半个月,第一次觉得病房这么狭窄。
严奚如以前一天假都不敢请,想自己松一天,耽误的是病人的几个月。如今天上给他掉几天假期,却惴惴不安,如坐监狱一般痛苦。
沈枝一直在病房待到了傍晚,严奚如看不过去:妈,你等下不是去同学会吗, 还不走?
噢,沈枝如梦初醒,收拾了东西。出门前, 你都这样了,你的小男朋友也不来看看你吗?
原来是在这儿守株待兔。严奚如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他忙得很,要努力工作才能养活你卧病在床儿子,一般都是我偷偷去看他。
小男友那边又是一个团团转的晚上。俞访云没有松懈的时刻,一盒饭冷了再热,热了又冷。终于坐下来掰开筷子,红灯又闪烁。
俞医生,救护车送来了个ARDS的患者!
俞访云披了白大褂匆匆跑过去,到病床边却倏然一下腿软推进来的竟然是严老太太。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快速检查患者状况,呼吸窘迫,口唇发绀,意识已经有轻度障碍,呼之不能应。查体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mm,对光反射降低,双肺能闻及广泛分布的湿啰音。血压测出来收缩压只有六十几,指脉氧七十几,血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都增高。
俞访云抬头问护士:她家属呢?
护士说就一个照顾的阿姨跟着来了,这老太太本来就有老慢支,伴有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病史,这几年在家一直在用无创呼吸机治疗,最近半年自行停用了。老太太这两天就直说有心事闷着心口,咳嗽也加重,只当是感冒,吃了点药把症状压下去就没再管过,今天吃饭呛着了一下,阿姨拍着她背把东西咳出来之后人就不行了。
俞访云关了笔电筒,冷静指挥:先把多巴胺给了,15的量。
等急诊胸部CT拍出来一看,患者的双肺肺纹理增粗紊乱,双肺弥漫分布斑片状云雾状高密度影,边界欠清。
考虑吸入性肺炎,不排除上呼吸道梗阻后的负压性肺水肿。
俞访云放下片子,重新回到床边,检查了下患者口腔情况:准备经口气管插管,机械通气充分供氧。
护士提醒他:俞医生,有创操作还没签字。
先抢救,有事我负责。俞访云戴上手套,节奏不乱,小吴过来,帮忙吸痰。
外边的护士推门进来:联系上家属了,马上赶过来。
好。他已经手持内窥镜,开始气管插管。
严奚如接了消息赶过来时,老太太还在抢救室里抢救。沈枝也是刚刚才到,手足无措,话都说不清楚:阿姨说是什么误吸弄得喘不上气,呼吸衰竭了。奶奶心脏也不好,怎么办啊,奚如,怎么办,你奶奶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扶着妈妈到墙边坐下,自己独自站在门口立得笔直,头顶抢救中几个字红色触目惊心,严奚如想起小时候在爸爸医院的走廊上被奶奶追着跑,跑到抢救室门口,也是这三个红字闪烁,有人瘫倒在地上,哭得天崩地裂。
小男孩却步不前,被奶奶抓到:他们怎么了?
奶奶抱起他,轻声细语:他们的奶奶走了。
严奚如一下抱住了奶奶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要求:我的奶奶不要走!
好的囡囡,奶奶哪儿也不去。
不知站了多久,严奚如感觉脚底僵硬,低头才发现自己一身病号服,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抢救室里始终没有传出消息,只听见慌张的脚步声和器械推动的声音,他双腿灌了铅似的,整个人钉在泥淖,灰色的恐惧一点点将人淹没,不知到了何时,身后一声惊呼:医生出来了!
眼前乍然突破一丝光线,是那人身上白大褂的颜色。俞访云从抢救室里出来通知,患者的血压心率血氧等体征暂时恢复到了安全线之上,刚直接从抢救室送进了ICU病房,仍需要持续心电监护。
家属来把有创操作的同意书签一下。他隔着层层人群,朝严奚如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却抬不动步子一样,目光呆滞在他身上。
大夫,我来。严成松匆匆赶到挤了进来,一步上来接过了俞访云手里的纸,签这里是吧?
简单交代了几句,俞访云又忙不迭地钻进病房。严成松打了几通电话,期间严奚如一直站在角落,保持着已读不回的掉线状态。
直到后半夜,护士才放他们进去隔着玻璃窗探视。
心电监护嘟嘟作响,气管仍连接着呼吸机,严奚如拿起他奶奶的CT片子,也只能看出一个支气管充气征,但刚才俞访云提到了闪电肺水肿,即最严重型的急性肺水肿,伴随患者夜间明显的血压升高又复低,是一少见的排它性诊断,需要初诊医生反应迅速经验丰富,才能除外常见心肺疾病作出诊断。
严奚如安静注视着病床,只觉得后怕。严成松站到他身侧:那件事,你妈早就知道了?
嗯,不知道是谁。
父亲轻叹一口气:你奶奶也知道了。
这出乎严奚如的意料,错愕道:这回是被我气的吗?
不是,不会是。她一直劝我,不要多管你们的事。严成松转头看他,奶奶嘱咐我,她要是突然离开这就是她最后的心愿。
严奚如的手脚在一霎那冰凉。仪器突兀发出嘟嘟两声,把父子俩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似惊弓之鸟,再无力气针锋相对。
并肩在老人病床前站了一个多小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自己都病倒了。严成松朝外走去。
爸。严奚如喊住他,那些照片,是我有心让您看见的。原谅我选了这么直白的方式,对不起。
他想他也是昏了头。但凡和父亲的关系再亲密一分,都不会选这种直进直出的方式,捅他爸的心窝子。
严成松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冷着脸,摇了摇头,驼背离开。经过门口,看见俞访云站在那里,眼神躲闪不及,握上他的手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医生。
俞访云抱着病历夹进来,把整理好的抢救记录重新挂到窗上,瞟了一眼严奚如底下光着的脚。
这下真成赤脚医生了。
俞访云脱了脚上的拖鞋踢给严奚如,却被拉近一步,直接踩上他的脚背。
严奚如双眼通红,捏着他的手肘:刚才一个人在抢救室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害怕,很害怕。俞访云坦言,因为那人是你的奶奶。
怕你还自说自话地进行有创操作?还你来负责,你想怎么负责?严奚如紧紧攥住了他的细手腕,要是没救过来,你还能去一命换一命?
俞访云睁圆了眼睛:那可是你奶奶啊就算不是你奶奶,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躺在面前还无所作为。
严奚如沉默一颗,手指抹上对面鬓角,全是冷汗。是,我被吓傻了,竟然质问你。
俞访云其实心力交瘁,想这么扑进他怀里说一声太累了,可也只能捏一捏严奚如的手。回去还有四十张床的后半夜要守。
九床室颤了!准备除颤仪
铃声急促,他又奔波在深夜的医院走廊上。
在ICU病房待了三天之后,老太太的病情和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了一些,可以转去普通病房继续治疗,只是每天还是睡得迷迷糊糊,偶尔醒一会儿。严奚如还在楼上住着院,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这天过来探视,终于遇上老太太清醒着,她儿子也在旁边陪着。
病房里气氛融融,电视上放着越剧,可严奚如走进病房,二话不说,直接双膝一弯,在病床前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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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野心——戈多糖(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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