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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野心——戈多糖(34)

    俞访云给陆符丁剥核桃,心不在焉,陆老头问他怎么了,豆蔻又展开眉眼故作轻松:在想科室的事。
    严奚如侧他一眼,没说什么。把人送到门口,走到在床和房门之间的视线死角,又展开胳膊将他锁在自己胸前,俞访云最近累得又瘦一圈,圈着抱起都能感受到肋骨的形状。
    科室什么事?严奚如问他。
    俞访云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和同组的主任意见不太统一。我觉得有几床的病人不能这么依赖呼吸机,主任并不同意。治疗意见不一样的时候很多,但也不想因此被针对,不过你说的对,总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俞访云轻叹口气,又怕严奚如担心,露出两颗兔牙,没关系的,我自己都会处理好。
    严奚如只是看着他:嗯,我知道。
    你害得我嘴都咬破了。这豆蔻眨眨眼,睫毛扫过严奚如的鼻梁,竟然主动凑上来舔他下巴。
    哪里咬破了,我尝尝。严奚如用力亲他,把舌头伸进口中四处搅动,水声荡漾,全部动静都藏在电视声底下。如此行径,和偷情似的刺激又嚣张,俞访云也被吻得起了反应。
    他嘴里还有一股桂花和米香,把人魂都勾上九重天。严奚如贴紧了他,白大褂包裹住两人,捏紧手指,将汗和水抹向一处,意思是,还想用别处尝尝他嘴里的滋味。
    俞访云睁大了眼睛,惊恐他未免太猖狂。
    可严奚如心想,最猖狂的明明是他。当着陆符丁的面就敢对自己眼波撩人,不安分的手往自己两腿之间乱划,千种万种撩拨他后又装无辜,那也怨不得自己当机立断将他就地正法。
    电视上正放到步/枪突突突地前进,噼里啪啦射了一片,外边却是弹壳都不敢落到地上。陆符丁正打瞌睡,没注意到这里正是花好月圆人团圆,粉蕊并蒂同心莲。
    元宵佳节,俞访云汤圆才吃两三颗,芝麻,豆沙,桂花都是甜的,但是别的味道尝了个饱。工作那点事也顾不上烦恼,什么都没力气想,只要在赖这个怀里就好。
    角落里的亲密并不畅快,要时刻堤防病床上的老头和身后来往嘈杂的医生护士。
    但严奚如此时才觉得,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圆圆满满地过了个元宵节。
    第39章 一切早就环环相扣
    医院里人多眼杂, 严奚如尝过一次甜头,便把这陆符丁的病房当成了唯一的宝地, 一趟接一趟地来。在门和门之间的死角对俞访云亲了又亲,摸了又摸。
    陆符丁本来就怀疑严奚如这个探视的频率是在暗度陈仓,盯着两天,也终于发现一些花头。
    等他再回来, 老头还沉着张脸在思索:这些事本不该他开口去管, 但为了俞明甫他也应多嘴问一句可管了又如何,自己的儿子他都没管住。
    严奚如给他添了杯茶,坦荡荡地招供了:老头, 我喜欢你小徒弟, 我们好上了。
    陆符丁面色沉青,半天都沉默, 憋出一句:那他也能喜欢你这样的?!
    严奚如轻笑一下: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老头偏见颇深,冷哼道:不是你骗他喜欢的吧?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感情,能喜欢多久。
    不管他喜欢我多少,我绑也要把他一直绑在身边。无论脾气还是身子,不会有人比我同他更契合的了。严奚如笑意未敛,老头,我没在询问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他师父一声, 我这辈子就他了,他这辈子也就我了。
    这才多久?你们就陆符丁也说不下去就如何了,吁出一口戾气, 一个个的!都要把我气死
    严奚如阖上茶盖,眼神微拢:谁让你徒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神仙,让我见了如何不犹怜?
    陆符丁嗤之以鼻:呵,我见犹怜,你见诱骗吧。
    明明我才是被诱骗的那个严奚如厚颜,笑得却腼腆。
    俞访云仍是那个藏了千百个想法只袒露一二分的性子,可他什么都不用说,往台上轻轻一站,就把自己骗得神魂落魄,山公倒栽。
    陆符丁思忖了良久,缓缓开口: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把他当什么了?
    半句玩笑半句誓言,七分真心二分笃定,还有一分自己都不信的卑怯。
    严奚如从未如此慎重:我视把他若珍宝。
    手术室里,严主任连站了两台普通腹腔镜,正在确认患者下腹缝合的切口。护士那边已经聊起了天,说的是刚去泷山医院走马上任的廖思君。
    听说了吗,老廖一去折泷,说不定就能当副院长,外科数他一把手。要说他也是真聪明不会让自吃亏,这哪算发配啊,不是去当领导的嘛。
    不能这么算,虽说职位是升了,但手下都没人他能领导谁?而且在泷山辛辛苦苦做半年手术,说定都没在这儿一个月来的钱多,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穷地方的小医院能吃到什么回扣啊,肯定过得不如这里舒坦
    咚一声,是严奚如夹子撞了器械盘猝然发出的脆响,那边细碎的讨论才蓦然收住。
    人一走便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廖思君在这医院矜矜业业半辈子的贡献,一个污点就尽数掩盖。手术台上的疏忽无法脱罪,严奚如不觉得他全然无辜,但也忍不住心寒。在意外面前,连并肩作战过的同事都不能理解你,还怎么指望病人和家属来理解。
    在手术台上又站了一个下午加傍晚,周围人对廖思君的冷嘲热讽更让人心身俱疲,严奚如几乎是仓皇逃出手术间。
    到了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是飞机上遇到过的那位院长的秘书。他们再度抛来橄榄枝,开出的条件也翻了一倍,更先进的手术平台,专业的团队,优厚的待遇哪个卡在职称上的医生听了都要心动。
    严奚如不用细细打算都知道条件诱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科大夫,普普通通的副主任医生,普普通通三十几岁的男人,对他来说,也许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对面步步相逼:如果你的目标还没实现,来我们这儿,保证帮你一齐实现。
    严奚如一时也沉默。他在桐山失意过迷茫过,也在放弃边缘挣扎过,最后捆住他的一根绳索无非是心中抛弃不了的持续滚烫的一腔热血。
    但要是热血无处可洒,也不过是给自己圈了个火坑。
    他久久没有答复,拉开衣柜的门,正好看见挂在内侧的那件白大褂胸口粉色笔端夹着一簇豆蔻,是唯一亮色。
    俞访云这天晚上在急诊坐夜班,风波不断,先后遇到了一系列麻烦。把酒精当白酒干了一瓶的老头子,活吞了两条鳝鱼的男人,作业没写完崩溃吞下半瓶安眠药的学生,吞了戒指拉不出来的猫
    向来淡定从容的大夫都被气笑了:你挂的是人类的号,我真的看不了其他动物。
    连对门的同事都感叹:俞医生,你今天千奇百怪的病人也太多了吧?
    俞访云只淡淡笑:是啊,是我压不住场子。
    人间百态,一夕尽现。诊室里络绎不绝的病人依旧不断,直到后半夜,门口待诊的队伍才见到了头。
    最后的病人是个吃坏肚子的小朋友,脸和肚子一样圆,抱着肚皮哼哼唧唧,妈妈拍拍他的后脑勺:快,快去告诉医生你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跑过来:医生,你哪里不舒服?
    俞访云被扑面而来的童言稚语可爱到眨眼。男孩一下子回过头:妈妈,哥哥眼睛不舒服。
    然后他转身,把手里揪着的餐巾纸往医生眉毛上一按,不要怕哥哥,我给你贴上纱布,这样就不疼了。
    眼前盖着层纸巾,俞访云笑到睁不开眼,却听见开门声音。暖风铺面,眼前白纸遂被掀开,撞进一双深邃瞳孔。
    严奚如被这人眉眼弯弯的表情笑得心都要化了:俞大夫,上班很开心吗?
    诊室里就剩最后这个小朋友,俞访云没赶严奚如出去。他只上到凌晨三点,之后由对面的诊室继续营业。
    俞医生,你先看着,等下我有个治疗方案要和你讨论,我等你。严奚如装着正经,长腿一跨,坐到了俞访云身旁的椅子上。
    小男孩就是吃坏了肚子,不严重,水也不用挂,吃两包蒙脱石散就好。听说不用打针,小朋友开心地拍手。
    俞访云正在电脑上敲医嘱,严奚如装作凑近屏幕看,把手搭在了大夫身后的椅背上,胳膊肘还磨着他的肩胛骨。俞访云察觉他的居心叵测,手指噼里啪啦地只想赶快写完,忽的腰上一冷严奚如竟然穿过衣服两侧兜缝,把整只手伸进了白大褂下,沿着衬衫的缝隙慢慢摩挲几下光滑的肌肤,然后从下摆里探了进去大夫的冷汗都淌下来。
    小男孩好奇地歪头:医生哥哥,你又哪里不舒服?
    没事。俞访云表面还衣冠整整,平静的,里面已经被一双手搅成了,水波翻涌。他摇摇头,把处方单递给他,好了哦,乖乖吃药就会好。
    门又轻轻咔嗒上,后背上那只手也肆无忌惮,沿着椎骨棘突上下滑动,拇指的茧压着尾椎上那点磨搓。
    严奚如问他:医生,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仔细看看?
    俞访云被人抱到了大腿上,拧着腰坐着,外套扣子都被严奚如摸到了最后一颗。不是早就下班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们的奸/情终于被你师父知道了。严奚如看着他笑,我开心得睡不着。
    俞访云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背:有什么可开心的。
    他亲儿子配郑长垣那样的他都能忍,我这样冰清玉洁严于律己的男人给他当徒婿,他陆符丁梦里都要笑醒。
    俞访云撑着他站起来,把电脑关了,处方单放进抽屉,准备下班。严奚如低下头发现脚边那个纸袋,这是什么?
    我二婶的礼物,一直没机会交给你。又补充,她亲手做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再打开。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早点给我?还能是你干爹的同款毛线衫吗。是我也穿。
    严奚如打开了纸袋,笑容僵在脸上是条红色毛线裤,因为剩下的给俞霖他爸织帽子了线不够用,还是条毛线短裤。
    严奚如提着裤子在身前比了比,长也不够宽也不及。二婶不愧是俞霖的妈,嘴上说知道了,勾着毛线的时候构想的还是个比姑娘漂亮比水温柔的男孩,谁知严奚如的胯甚至更宽。
    现在你也可以和我二叔换情侣装了。俞访云说着,眼看他锁了门回来,站到桌前就开始解腰带。大吃一惊,没让你现在就换!
    那换做别的。严奚如把毛线揉成一团垫在桌上,抱着俞访云将人提了上去。
    这腰软得和缎子一样,一拧就断。暖光折出两双相缠的眼神,俞访云整个人都在他手里被揉做毛线团,气喘吁吁,上下不接,紧紧攥住桌角,听见若有似无的咔嚓声。
    他有气无力地仰起脖子:你敢拍照我杀了你。
    厚浪掀过,移山倒海,严奚如抱上他的肩:你杀了我算了,我命都给你。粗气一喘,颤抖连接着两个人,我子子辈辈的命都给你了。
    汗水粘着线团,搓出一颗颗毛球,俞访云垫着这团毛线手肘才没被撞得擦破皮,可魂魄都被撞散了,眼前身下都是草长莺飞,春水泛滥。
    严奚如与他手指交缠,将人从桌上抱起,理了外套,一切收拾如初。
    俞访云缠着他肩头嘟囔:我上了一天班,累得很。
    严奚如与他温存:那我等下背你回去。
    凌晨四五点的走廊人际罕至,严奚如托着他的腰从值班室后门绕出去,俞访云零碎的脚步才不至于显得太突兀。一出大门,他就摊开两只胳膊,走不动路要人背着。又不是没背过。
    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如今又剥落一层皮,腻得严奚如心软还痒,做什么都愿意。
    晨光逐渐清晰,月亮仍坠挂天际。背着这豆蔻走在街上,风也温柔。
    其实昨晚我回家睡了一觉,梦中遇见我那未曾见过面的亲生妈妈,她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一想这梦重要,醒后迫不及待地就来找你。
    俞访云靠他肩上,阂着眼:你妈妈说了什么?
    我妈说,让我早点把你娶回家。严奚如半真半假地逗他,我告诉她,本来我们家的聘礼足足有两家店,结果让别人骗走去追老婆了。她说没关系,她在那边和你爸爸妈妈商量过了,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俞访云抬眸安静许久,像是配合他,又像是真信了:是吗我爸爸妈妈也知道了。
    真的。严奚如轻声细语,他们还说,对我很满意。
    既然这样,为什么爸爸妈妈,从来都不到我的梦里来看我一次。俞访云额头抵上宽阔肩膀,眼中熏热,泪花就翻涌,我也很想问问他们,对我呢,对我满不满意?
    严奚如肩上一烫,这人只用几滴水珠子就把自己融化。
    出生就离开妈妈,懂事了又失去父亲,这样的痛苦承受得太早,俞访云不说,但他应该懂。沈枝叶视自己同亲生骨肉,俞霖妈妈也待他胜似生母,但亲妈和胜似亲妈毕竟差了两个字,盖着一张同情怜悯的被子,这道理他都明白,心细如尘的俞访云又怎么可能不懂。
    他轻声安慰:一定很很满意,我妈是在三十年前的台风灾害时离开的。这样算来,说不定她和你爸爸妈妈已经在那里认识了很久所以说的话一定作数。
    严奚如说完感觉背后那人将自己攀得更紧,温热转慢慢移至耳后。回头对上他清澈目光,俞访云竟然一瞬间泪流满面。
    你妈妈是在七一八台风灾害里去世的。俞访云语声哽咽,那时候我妈妈还在读高中,她是那场灾害里被救出来的,最后一个幸存者。
    严奚如看着他,呼吸都停滞,生怕打散眼前光景。
    原来兜兜转转,一切早就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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