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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野心——戈多糖(23)

    这豆蔻真香,谈恋爱真/他妈香。
    黏在一起清憩整日,隔天还是要去医院上班,分道扬镳。
    俞访云这几天要回实验室做事,离得更远,连电梯里的一面都无缘得见。严奚如听说蒋一刀在找人回学校给本科上课,热烈自荐派他去抚育祖国的花朵。
    蒋一刀瞥他一眼:就你?你配吗?
    严奚如倍受打击:干嘛啊,不就给本科生上课,谁不会?看不起谁呢。
    蒋主任扔来张破纸,登着严奚如上个月的患者评分,69分。
    今天上的课是,《医务人员素质与礼仪形象与人文精神修养的建立》。蒋一刀强调那两个字,素质。你有吗?
    俞访云回到实验室,碰见的第一个人却是汤季。听说你回ICU了。
    嗯,已经正式入组了。
    汤季神色冷蔑:严奚如那边终于待够了?
    够不够的,都和师兄没什么关系。俞访云也冷漠得直截了当。
    汤季面色一窘,放低了姿态:要是我真的喜欢一个人,定不会让他这样辛苦,说句话做件事都思虑半天。
    俞访云却松快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放任汤季捏紧拳头,把指甲按得苍白他始终不敢承认,他无法理解的,无法认同的这种感情,在他频频注视俞访云背影的时候,竟然同样强烈,甚至时至今日依然嫉恨。
    俞访云目睹师兄面色低沉,漠然转身。
    他心里装着一个人,当然也能看出汤季眼中常常装着自己。但这种事,要两头有意才甜蜜,师兄这份感情他始终回避着,态度昭然,对方却不领会。俞访云别无他法,只好在离开之前和他透露了一点计划,好让汤季放弃,这是他能给出的最留情面的拒绝。
    在昨夜之前,俞访云也没料到自己和严奚如的关系如此猛进,一夕促就。按他温吞的性格,原本打算互留余地,温水煮这只厚皮青蛙。可谁料青蛙拉着他的手就朝山崖冲刺。
    临崖踏步,一步冲动。迈出去才知,从开始就没有退路。喜欢就要摔得粉身碎骨,血肉都融成一体才算是爱情。
    俞访云细想,遇上自己这样的,还好那个人是严奚如,是那样的严奚如。换了谁都不行。
    严奚如上午空下来就在备课,准备得差不多了,借了江简的正装,人模人样地滚去学校。人靠衣装是真的,连蒋一刀看了都夸他一句,好像素质是回来了些。
    林道茵茵,蜿蜒曲折,教学楼下热闹,有人围在那里布置海报。严奚如走这一段路,被扑面而来浓烈的青春气息呛出了好几个喷嚏。
    助教是老熟人,俞访云的小师弟乔谦。左一句俞师兄右一句访云师兄,听得严奚如牙齿泛酸。
    课堂上不少学生交头接耳,讨论这位天降的英俊教授。严奚如扫了眼台下,当代大学生听课的姿势真是五花八门,花里胡哨的东西散了一桌,更好奇俞访云那小孩一本正经上课的模样有多碍眼。
    严奚如其实课讲得还可以,一身精英气质也给加了不少分。散了课,乔谦关掉投影在门口等他。严奚如正挑开窗帘梭巡校园,没注意他说什么,这里树植茂密,不知道哪片树叶底下藏了自己那颗豆蔻。
    乔谦说要请他吃饭,严奚如才回过神。不用,该是我请你的,正好我也想去食堂。
    他单手插袋站在窗前,身长落拓,嵌在层层匝匝的树景之前,拓一幅清白书生入画,把乔谦看得目眩,心里直嘀咕。加上他那位出色的师兄,这桐山的院长难道是看脸蛋凭相貌招人的吗?怎么随便一位都如此不同凡响。
    老师,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和之前几回都不太一样。
    严奚如笑着想当然。之后的每一天,他的心情都会灿烂。
    经过楼底,海报告示已经布置好,宣传的是暑假去乡村医院义援的活动。乔谦看了便激动:这是俞师兄还在学校的时候筹办的活动,延续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年了。
    严奚如瞥了一眼。俞访云的名字还被他们印在中间,当作一个榜样似的。师叔颇有感慨,即使他早就懂得周全忍让,早就学会不露圭角,但离开自己眼前,仍然是锋芒毕露,独当一面。那才是他爱人的模样。
    又想起俞访云昨夜与他额头相抵,说了很多很多。严奚如一一听得明白。
    即使由自己拽着,他心中必然还揣着许多顾虑,这些顾虑和怀疑若不打消,还会伴随两人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但也没关系,也不会影响在此刻与他作下的约定。
    时间可以弥补所有,只要爱意泊长。
    他们枕了一夜的絮语,说到最后,严奚如把手贴着他脸颊,小心翼翼描摹过眼角。
    遇见你之后,我总想变得更好。我空长三十多年,竟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怎样才能让你能看到我的优点,让你发现那些我和你相配的地方。大家都说恋人该一起成长,变成彼此更好的模样。可你无需添饰,在我眼里已经是最好,在你面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法。所以最后我摇摇头,妥协了。
    严奚如再吻他一次,又萌生新的爱意。
    只做一个爱你的普通人,也不枉此生。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下入v通知:本文将于5月22日入V,当天掉落三章更新,倒V至20章,谢谢大家(鞠躬)
    第27章 牵着我啊
    大学食堂总贮存一些复杂的气味, 严奚如掠过半个大厅,潇洒得引好些学生侧目。他远离校园太久, 下手没轻重,随手端了几道菜摆满整张桌子,差几瓶酒就能鼓乐开宴。他蓄意着,慢慢等, 守株待他的兔子。乔谦递来筷子的手举了起来, 朝门口大喊:师兄!
    两个熟悉的身影并肩走来。俞访云见到他眼睛一亮,师叔还没喊出口,就被乔谦挡了视线。师兄, 你今天在学校!
    沈蔚舟先看见他, 眉毛一挑:舅舅今天胃口好啊。
    严奚如好久不见这外甥,依旧碍眼:你怎么在这儿?
    沈蔚舟说:你的师侄回实验室帮忙, 做的是和我一起的课题。
    这两个人完全把俞访云挡得密密实实,严奚如不耐烦地拉开对面凳子:要吃吃,不吃别挡着。
    俞访云今日又架了那副黑框眼镜,变回那个落落难合的师兄,和严奚如坐在一侧也没机会对上眼。乔谦一直和他搭话:师兄,你这礼拜都在学校吗?师兄,这是你最喜欢的糖醋鱼。师兄,师兄。
    台词全被对面抢走, 严奚如怨气冲天。沈蔚舟见他一筷未动,水倒灌了不少:这是我买的水。
    严奚如余光紧盯那两人:我课说多了,嗓子干。其实是涸辙干木, 几乎冒火。
    师兄,我上次问你借的书,下回去医院找你拿。
    在实验室,等下我拿到寝室。俞访云搁下碗,腿上倏地冰凉,一只手攀上他膝盖。
    严奚如面上岸然,左手却在败化伤风。流氓当得不过瘾,又要来众目睽睽下当变态。他先揉搓一下膝盖,然后是大腿,腿根,再往上滑。那地方柔软,掐一掐捏一捏,更往里走,手指隔着布料在缝里一勾一松。
    大庭广众,众目昭昭,俞访云几乎冒出冷汗,肌肉越来越紧绷,却把那只手夹得更牢。这下动弹不得,都能感受到形状了。
    严奚如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手上动作禁不得停顿,要把这豆蔻连梢带蕊煎进熟水。
    俞访云涨红着脸,迎上乔谦奇怪的目光,还要说没事。嚼一口鱼,把鱼骨想象成严奚如的手指,全都嚼碎了再咽。
    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女生频频张望过来,羞红了脸,不知道望的是谁。直到俞访云站起来逃开,眼神也跟着飘走了。为了刚才那变态的劣行,他梗着脖子不匀给师叔一个眼神,什么都没说。
    严奚如满嘴酸味,被糖醋鱼齁的。他千里迢迢送上门来,琳琅堂下,那人今日这样好看,又偏做个哑巴。总不能白跑一趟,追上几步,正好撞见乔谦在说:因为师兄对我很重要
    严奚如气呼呼地回来了,车钥匙朝桌上一丢,对沈蔚舟说:把车给我开回医院,我走了。
    沈蔚舟作一个局外人,看得明白,又懒得明白,暗骂两个神经病。
    折泷已经断断续续拆了几个月,这间破药铺依然□□。俞访云提着两袋子来找陆符丁,一段时间没来,院里的晚梅白白红红压了一树,似毡胜雪。师父,我师弟家里带来的茶叶,给你送来了。
    陆符丁三指捻了一点,香味很沉:好东西啊,没白疼你。
    屋里还是光线昏暗,俞访云面朝角落,瞥见一幅没见过画,画的是冷山稠雨,落花浮烟。师父,这是哪来的?看那署名,好生值钱,
    陆符丁吃着腌花生:值钱吗,我不知道啊,别人送我就收了。
    不知道,不知道还拿层玻璃纸罩着,谁信呢。
    陆符丁手掌一掸,抓了把花生要出去买茶漏子,偏不让俞访云跟着。你坐着吃点花生不行吗?看这胳膊腿瘦的,多吃点油。吃完走就行了,别管我,我去溜达一圈儿。
    俞访云替他清了桌上的花生壳,再扫地,抱一罐子花生坐着无奈。他今日本来是想和陆符丁坦白一点严奚如的事儿,探一探他的口风。陆师父还算开明,总不至于听了就揍他,要是这边能成功了,他再依样和二叔二婶那边交代。俞访云始终对他们心存愧疚,但事实已然如此,能做的至少是别因为冒然任性伤害到他们,总要找个适当的机会才能开口。
    但陆符丁一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不见了。
    前院里有脚步声,好像是陆弛章回来了。俞访云走进院子,听见外面还夹杂着一道低沉男声,下意识脚步一缩,站到了屏风后面。
    一个睁眼瞎整天到晚四处乱跑,你真当自己是济世华佗了?
    那你整天来看个瞎子冷脸,爱管闲事还是怜悯孤弱,真当自己是游侠原涉?陆弛章声音闷着,反正你都要高升去北京了,以后我如何也不用你再管了。
    郑长垣微微顿住:谁和你说我要调去北京了?
    对面一怔,郑长垣立刻捕捉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所以你这一个多月对我拉长了脸退避三尺的,就是以为我要走了?!
    我管你走不走,去哪里都和我没关系。陆弛章推开他的手要站起来,又被拉住。
    郑长垣接过他手里东西,满腹冤屈也化作瓢白水:陆弛章,我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真心话?
    那你呢?我何时听过你的真心话?陆弛章的音量升高一段,语气也僵,我早说过,你要结婚就去结,不管对方是孟光或西施,你举你的案齐你的眉,花好月圆百年好合。不用再看我脸色,不用再需想那么多的借口来哄我骗我的一句真心。
    俞访云透过屏风缝隙晃了一眼,瞥见陆弛章满面的通红他何曾见过这位不染世尘的师兄这般生气模样。
    我哄骗你什么了?我挖空心思地对你好,整日整夜心里只想着你,男人手里的木舀乍然折断,声音脆裂,到了现在你仍觉得我只是为了哄你骗你和我上一回床?!
    倏这一秒,俞访云面前掠过一只雀儿,他偷听技术不到位,站得又不稳,往后一退便撞倒了屏风,稀里哗啦倒了一片。陆弛章都朝这里看过来了他还愣在原地,及时被一只大手捂住嘴,拉回屋里。
    傻不傻,有你这样偷听的吗?鸟都比你跑得快!
    师师叔?俞访云余惊未消,被严奚如按在胸前躲进了阴影里。
    严奚如来的时候见大门开着,院里没人,就蹲在石磨边上碾药碎,谁知道能撞见这豆蔻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偷听,听着就把自己绊倒,着实不太聪明。
    嘘。被压着后脑勺,俞访云却暗忖,他一个不速之客藏起来就算了,但这是熟知内情的局内人,跟着躲起来干嘛
    门外声调陡升:严奚如你都能念着他的好,为什么我他妈就不可以?!陆弛章,路边的野猫都比你有良心!
    严奚如能和你一样吗?陆弛章说完一笑,无奈又讥讽,不知在笑郑长垣还是自己。
    俞访云抬头看严奚如,眼藏心虚,难怪不敢出去,他不就是浇在火上的那一勺热油。
    睿智冷静的秘书长平时多能言善辩,此时面对个半瞎子却哑口无言,结巴半晌:是啊我和严奚如不一样。我没他问心无愧,也没他心安理得,我千方百计低声下气,就为了哄你骗你,求你和我睡上一睡。
    语气渐冷,眼里的光也冻结:但陆弛章,要真是这样,这么多年,你不早就被我睡了千次,百次。我还用一次次来试探你配合你,来求你的一颗真心?
    哐一声巨响,听起来像陆师兄那只药钵摔到了地上。
    郑长垣的这一声近乎哀切:你情我愿的事情,在你眼里,就有这么龌龊?
    严奚如感觉手下那块后颈沁了汗,肌肉僵硬。稍经思量,便夹上俞访云那截腰,揽紧了他。这豆蔻实在是轻,骨头上都没几两肉,他横腰抱起,从陆符丁的窗户送了出去。
    外面石板路上一层细霜,踩上去嘎吱作响,俞访云险些又滑倒,被牵了手:跟着我。
    严奚如一路提着他到处拐角的墙垣,抵住腰先把俞访云送上去,然后手一撑,坐到他身边。俞访云跑得发晕,还没开口,先听得旁边人解释:他们一吵架就口不择言,拿我撒气。但我是清白的。
    俞访云惊讶:吵架还能这样吵?
    你吵架不这样吵?严奚如坐直了身子看他,那你怎样吵,我提前学习下,下回好配合你。
    俞访云摇头。气话夹了刀子也能伤人,要让他对着严奚如撒气,也得句句筛选,字字挑剔,去掉那些尖锐的刀片。这么一想,他谈恋爱连吵个架都需要几遍彩排演习,真是滑稽。
    严奚如见他面上有笑意:不生气了?
    这才想起白日的事情,俞访云气得依样画瓢拧他大腿,却被那人一掌擒住:你手怎么了?
    他手背布了一整片红点,还有零星的粟粒小丘,因为皮肤白皙格外显眼,指缝间掺着一些凸起的皮屑。严奚如惊讶:这都快春天了,你是什么大小姐的身子,现在还长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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