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吃阴间饭的,有些是徒弟找师父,有的是师父找徒弟,以前兰菏演技还不够精湛的时候,偶尔暴露能见鬼,就有苗家的巫师觉得兰菏不错,想教他立法坛。
那家伙,比应韶吹得玄乎多了,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鬼芝,《抱朴子》里写的,吃了能见鬼神。
兰菏当时回了句:不知道,但我觉得毒蘑菇效果都差不多。
巫师气到翻白眼,就此作罢了。
兰菏本以为应韶也会作罢,没想到应韶继续道:你要说生物,我们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都是检测过的,我们所传承的咒语,能产生次声波,含有3至6hz的次声振动
兰菏:
这个法师有点难搞!内容比汪大爷更系统、具有科技含量,可能上过学!
幸好这时兰菏的手机响了,他赶紧示意了一下,故意一脸逃避。
应韶颇为失落,这种心志坚定的人,真是太难招揽了。
电梯也到了楼层,安利失败的应韶悻悻走到自家门口,打开门就大声骂师弟:还搁这儿躺着呢,哥干得吭哧瘪肚,你们来了也不知道煮个饭
兰菏那边的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两人一般用微信交流,今天妈妈在外婆那里,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兰菏家一直在城市,户口本都跟着爸爸写的汉族,但外婆年纪大,以前住在苗寨,现在说话还是时常夹带着几句苗语。
兰菏也用苗语和她回了几句,嗯嗯,知道呢,有好好吃饭。
此时的楼梯间。
一个穿着维修工人服装的瘦小男子小心翼翼探出头看了看,十分警惕,以免被发现。否则,最牛的蛊师,都不必靠近,只要动动手指,甚至稍一动念,就能放蛊。
没错,他当然不是什么维修工人,而是受人之托。有位江湖人称楼爷的法师,在京城小有名气,平时带着伙计们,打卦、接寿、看地理、过阴,样样弄得,要是没有生意,就用拘役的冤魂创造生意,在高人如过江之鲫的地头,倒也过得去。
只是上回吧,楼爷做局被一个叫应韶的撞破。派来寻仇的冤魂又让那个叫应韶的给收走了,怎么做法愣是招不回来。那可是楼爷多年心血啊,甚至楼爷都认怂了,应韶还装傻。
这个损失,实在禁不起,这口气,也实在咽不下去。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蛊治蛊,知其蛊名即可克之。
例如,蜈蚣蛊可克制蛇蛊,蛤蟆蛊又可克制蜈蚣蛊应韶养的是金蚕蛊,作为蛊鬼能克制冤魂,那就用不要再派什么小鬼了,找相应的蛊虫治他!
楼爷特意找了一位相识蛊师助拳,这才有了他的出现。蛊师自恃身份,本人当然不会为了这样的后生专门跑一趟,只给了两只蛊。
楼爷的小弟里,他和应韶是没见过的,应韶认不出他,于是,他带着蛊师给的瓦罐前来,准备应韶一回来,就悄悄放蛊。
只是这层楼的两个住户好像同时回来了,一个进了左边,一个进了右边。他只听楼爷形容过应韶的长相,这一时也认不出来,
不过楼爷查过了,告诉他应韶住1801号,左手边那间,非常详细。
到了现场一看,门牌号没贴,但左右是很好分辨的。
但他听了那两人说话,有一丝迷惑,左边的一口东北话,右边说的苗语大哥虽然没说应韶是哪里人,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说苗语的才是蛊师啊!
灵光一闪,他想明白了所谓左手边,指的可能是面对大楼的左手边,但当你进了楼,从电梯出来,方位则与从外头看相反了。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嗯嗯,他点头,就是这样,差点搞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兰菏:只求恰饭、糊口的基本意义,并坚决抵制刻板印象!
第21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正义阴差
外婆电话里关心的内容还是老几样, 最近好好吃饭了吗?吃饱了没?是不是又瘦了?
以往兰菏经常表示,吃饱了, 只是看起来瘦。但现在他终于可以无比自信地说:我吃饱啦!
外婆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接着又问找对象了吗?兰菏年纪不大,但在外婆看来,已经是该找对象的时候了, 个人问题怎么一点解决的影儿也没有。
连兰菏妈妈都说,剧组里有没有好感的对象啊?如果没有,回老家带你相亲去吧。
妈,你也跟着说什么呢。兰菏正是专注事业的时候,闲时到处跑试镜, 进了剧组基本忙到昏天黑地,还真没心情想这些。
要说到好感, 他心底的确隐约飘过了什么, 可是这朦朦胧胧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无法准确捕捉到,只是胡乱搪塞,工作比较忙, 等有空了再说吧。
聊了一阵才挂,兰菏通完电话没多久, 陈星语的视频也拨来了。
她知道兰菏已经从剧组回来, 想约兰菏到自己家做客。两人约好了时间,兰菏才收拾好行李,顺便想把刘海给剪了。
从拍《珍宝》的时候, 他的刘海就遮住眼睛了,《追》里头的角色造型又会把头发往后梳,这平时放下来,都挡着眼睛了。
但也就是他拿剪刀的时候,听到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
沙沙沙沙
那声音就像,就像是有虫子爬过不是一只,而是很多很多只密密麻麻地爬过墙壁,所发出来叫人牙酸的声音。
兰菏走到门口,对着猫眼看了一下,只见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玩意儿,谁把我家的猫眼给蒙住了?
兰菏正在疑惑之际,那黑色又不见了,或者说,爬开了
门外的墙上赫然趴着不计其数的蜘蛛与蜈蚣,一时把走廊的灯光遮住,一时把猫眼也遮住,正是这密集的虫子在游走,发出沙沙声。
呕,兰菏有点恶心。
隔壁在炼蛊?动静也太大了吧!
兰菏开始犹豫,要不要叫物业,不叫吧,显得他很不科学,要叫,又要听应韶瞎卖安利,而且两个选择都得飙戏。
兰菏不过烦恼了一会儿,那些虫子竟像终于找到了什么路径,一只蜘蛛一马当先地从门缝里钻进来,一头栽在他鞋子上。足足得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细细长长的节肢撑起硕大的肚子,也因为个头太大,能看清楚它头胸上散布的那八只黑洞洞的眼睛,以及节肢上细细的毛。
伶仃的节肢动弹几下后,附肢踩在了兰菏露出拖鞋的那一截脚背上,他几乎能感觉到蜘蛛肢上细密的刚毛因为弹动的动作,在自己皮肤上刷动
哕!兰菏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乎没有思考,大退了几步用力踢腿,把拖鞋都踢飞了,蜘蛛也飞了出去。幸亏他动作快,飞出去时看到蜘蛛都往拖鞋上吐毒液了。
本来兰菏一看到蛊虫进来,就觉得是不是应韶想让他相信,故意派来的。但蜘蛛吐毒液,他又不确定了,应韶浓眉大眼的,不像那种人。
那不过是第二只而已,一只突破后,其他的蛊虫也接连涌进来,密布在地板墙壁上,把原本墙纸的米色都遮成了黑色和棕色。
兰菏想吐,光着脚就往房间里冲,甚至分心想了一下,应韶看起来那么穷怎么会养得起这么多虫?这特么和外婆说的故事不一样啊,一个蛊师才养多少虫子,应韶是开养殖场的吗?!
兰菏头也不回,也不看脚底下,他很怕随时随地下一脚就会踩到什么,那还不瞬间爆浆。几乎是以人生最快速度冲到房间,打开行李箱拿出两个纸包,正是胡大姑娘和胡七十九的指甲。
曾经兰菏拒绝了胡大姑娘和胡七十九,但在真正看到蛊虫的瞬间,他想感谢这两只狐狸,感恩生命有她们。
兰菏气都没喘匀,一攥着这两样东西,外头原本铺天盖地般的沙沙声,一时清晰了很多,也小了很多,就像加了个buff。
他走出房间再看,哪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地上不过趴着一只蜘蛛和一条蜈蚣,所谓千军万马,不过是蛊虫惑人罢了。蜘蛛的两只须肢在胸口搓啊搓,小臂那么长的蜈蚣也在游动,正是这动作,发出那叫人骨头痒的沙沙声,借着蛊气扩大。
但现在它们摇头摆尾的动作,在兰菏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当然,光这样子也够兰菏恶心了,尤其那蜘蛛几只眼睛蹬着它,还在搓手,搓得他汗毛倒竖,深恨自己的视力。
兰菏退到了角落里,两条蛊虫不知是否也在忌惮他手里隐约散发着狐仙气息的指甲,缓慢靠近。
你们想选哪个?兰菏拿着两个纸包嫌弃地问,不说,那我帮你们选了。
显然,胡大姑娘攻击力更高,杀鸡焉用宰牛刀,兰菏把胡七十九的指甲挫下来一点烧了,想等着右手长出指甲,谁知那气儿一蹿上来,右手竟是慢慢长出了绒毛
兰菏:??
眨眼间,右手成了只毛爪子,就像戴着手套一样,指甲仍有没错,但看起来却没那么凶了,尤其在他试着把指甲也收回爪垫之后
兰菏一时领会,这就是胡七十九拿来揉柳导肚子的爪吧,她给的主要是治病的本事。
与此同时,兰菏也觉得嗅觉更加敏锐啊,我变强了,也变多毛了,兰菏想。他仔细分辨,就发现这两条蛊虫的味道,和隔壁的蛊鬼并不太一样,不像是同一个主人。
这么说,虽然养殖场是假的,但的确不是应韶在捣鬼,兰菏心道,没看错邻居。
两条蛊虫已爬到了近前,兰菏也看得更清楚,蜘蛛蛊口器翕张,随时可以吐出蛊气。它们都是百虫互咬,留下来的那一只,也是最毒的。
兰菏生在湘省,听过不少蛊虫的传说,不过他外婆一般称放蛊为放草鬼,苗寨里养蛊的多是草鬼婆。甚至外婆自己因为久居苗寨,还会治点小毛病苗寨有三千苗药,八百单方,也有传说能解蛊气的草药,外婆就说过自己用传统方子给人除蛊气的故事。
他自己生长在城市,亲眼看到蛊虫还是第一次,头一次就被恶心到了,看来做蛊师都是要有大毅力的。
兰菏忍着不适一伸手,或者说一伸爪,就极为敏锐地捉住了蜘蛛蛊,再反手将蜈蚣也摁住了。毛爪子捂着它们,口念咒语:天上金鸡叫,地下草鸡叫,两鸡并一处,食尽人间虫蛇污秽
只见两条虫子瘫软在他手心,蛊气尽散,就这么徐徐退化成了普通的虫子。
去吧,抓蚊子去。兰菏把蜘蛛给弹了出去,蜈蚣则装到了空酒瓶里,他想起外婆说城市里都抓不到大蜈蚣泡酒了
把两只蛊虫都处理完,兰菏才松了口气,冲去洗了个脚,也不知先前趴在他脚背上的到底是真是幻。
兰菏强烈怀疑这些蛊虫和之前的厉鬼一样,也是走错路了,毕竟这栋楼就应韶一个蛊师。
怎么蛊虫方向感也不好,两间房虽然户型一样,但方位正相反啊。他决定以后在门口贴上门牌号,不然老被认错。
而且就因为这些东西,让他都有点不太安心了,万一后续还有什么鬼啊蛊的进来,他又离魂了,身体怎么办?
因身上还有着胡七十九的本事,兰菏即刻想到了法子,他把之前从王警官那里讨的纸拿出来,还剩几张了,贴在门窗内侧: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咒罢,兰菏才收了法。
唔兰菏想想,还是用洗手液把毛爪子给洗了一遍,又烘干,才收了法,说实话,要不是理智在这儿,他看到毛就想滴外驱虫药。
接着又把自己真实的手也洗了一遍,不然总觉得怪怪的,这手还要用来吃饭的呢。解决完这些不速之客,兰菏安然躺下,魂离体外。
刚又给应韶解决一档事,现在又是饭点儿,能不找应韶去蹭点吃的么?
京城某小区。
楼爷和自己认识数年的黔地蛊师边喝酒边谈笑风生,聊起最近做了些什么局,忽而有些担心:应韶这愣头青,气焰凶得很,他要不敌,不会来个鱼死网破吧,老哥你怎么样?
这位蛊师啐了一口,用苗语骂了一句,蔑笑道:他一个黄毛小子,才养了几年的蛊,这是我精养许久的蜘蛛蛊和蜈蚣蛊,他倒是想破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觉得心口像是一空,整个人都怔住了。
楼爷问:怎么了?
蛊师这才迸发出一声惨叫:应韶
哈啾!应韶打了个喷嚏,一揉鼻子,好香啊!
他正和两个师弟做了一锅香菇土豆肉泥拌饭,穷啊,肉都没买太多,土豆已经焖得粉软,和香菇丁、肉泥都着色成了酱黄色,红椒段和青葱又为它增色,汤汁浸入饭里,稍微拌一拌,更加均匀,香气混着热气蒸腾而上。
师弟正在给他爹发信息:爸爸,不用给我打钱,我还挺好的,今晚吃香菇土豆肉泥拌饭,可香了
就在这热气氤氲中,眼前出现了一抹影子,吓得应韶赶紧放下饭勺,来、来爷?
嗯,我路过这里,捉到几只作祟的蛊虫。兰菏试探地道,可是与你有关?
我没有放蛊啊。应韶不假思索地道,我们都没放。生意都没有,放毛蛊啊。
这个兰菏知道,不是他放的,只是为了引出后边的话,嗯,那就是冲着你来的?否则怎会在这附近徘徊。
难道,是楼爷应韶得罪的人也不多,立刻就怀疑到了正主身上,我们的确得罪了人,但他不是养蛊的呢呃,难道是他找的人?所以那些蛊虫现在都被来爷收走了吗?
嗯,不用谢。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来爷的眼睛却紧盯着他们的拌饭看。
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准备香花水果做供奉,来爷的眼神又那么炽热,应韶在饥饿中沉默了三十秒,实在没法厚着脸皮对阴差说不,只好道:来爷吃点拌饭么
他是很高兴能攀上无常啦,为此,在所不惜。
好的啊。兰菏几乎是立刻接上了,勺就不用了,我直接用锅。
应韶:
得到了主人的许可,兰菏把一大锅拌饭都给吃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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