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酒,孙毓给我添酒,业皓文嘀咕了句:“秀秀到底在煮什么啊,这么久。”
孙毓说:“也没很久啊,我们也才玩了十几分钟。”
我们玩新的一轮,这一轮业皓文是特工。孙毓先出题,他看解题卡,又看看牌面,很开心地说:“cafe。”
咖啡馆,还是咖啡馆。业皓文一张一张挑选,全是对的,他终于挑完,孙毓在旁整理那些卡牌,说:“欧洲太多咖啡馆了,我家里楼下有一间,我很爱去,他知道的,那里有一个正对着风口的位置,经常有客人的报纸啊,帽子啊会被吹走。”
哦,所以有wind。
“我们去看演出前会去那里吃点简餐。”
哦,所以有theatre。
“夏天的时候,路边的苹果树长到遮阳篷下面。”
怪不得还有apple。
“还有瑞士,翁根,整座小镇看不到一辆汽车,很安静,太安静了,我们就坐在咖啡馆外面看少女峰。”
所以还有mountain。
我说:“你们的生活也太精彩了,看来投胎真是门本事。那到我了?”
我看解题卡,我的间谍词是star,himalayan,superhero,pepper,poison…我看不下去了,我的头有点痛,应该是之前一口气喝了太多酒引起的。我又拿起了酒杯。
业皓文说:“少喝点吧,你酒量又不怎么样。”
我笑了:“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孙毓问:“你们是校友吧?”
我说:“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业皓文不耐烦地说:“还玩不玩?”他又说,“因为我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说:“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过来。”
业皓文说:“你不是已经说了,因为秀秀。”
秀秀现在离我们很远,厨房离我们很远,那些噪音,那些声音,那些气味,那些味道,都离我们很远。我们三个人像被孤立在了客厅。
我对着业皓文说:“我觉得我有可能看到你出洋相,出糗,就想过来看看。”
孙毓坐到了地上去,人笑着,我继续说:“我没见过,我觉得应该挺好笑的。”
业皓文问:“你还玩不玩?”
我说:“玩啊。”我说了一个词,“salt。”
业皓文选了himalayan和pepper。孙毓说了句:“你要看他出洋相,那下次我带给你看他小时候的家庭录像带。他小时候经常被秀秀追着打,他就吓得呜哩哇啦,到处乱跑。”
孙毓手舞足蹈的比划,我直笑,业皓文道:“我什么时候被她吓到处乱跑?”
孙毓指着厨房:“那我帮你找当事人来问问。”
业皓文一时着急,耳朵有些红:“行了行了,到底还玩不玩?说玩的也是你,玩得最不认真的也是你!”
我还是喝酒,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业皓文把我的酒杯挪远了些,我想拿回来,不小心弄乱了茶几上的牌局,业皓文干脆把酒杯和酒瓶都拿走了,孙毓也冲我吐舌头,指指酒杯,摇摇手指。他们重新整理牌局,我确实喝得有些多了,精神涣散,肢体不受控制,我勉强地看着业皓文和孙毓,他们都靠我很近,他们说着话,我有时能搭上,有时一筹莫展,有时想搭话,有时又什么都不想说。有时一种鄙夷的情绪会涌上来,鄙夷他们,有时那鄙夷的对象是我自己。
我忽然觉得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而我们三个人就是世界上所有人。
秀秀喊我们吃饭,我们才放下游戏。她张罗了一大桌菜,全是鱼,有红烧的,有香煎的,还有烤的。桌上开了瓶白葡萄酒。业皓文和孙毓都不准我再碰酒,我默默吃鱼,挑鱼刺。秀秀问我:“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我说:“桌游。”
秀秀问:“好玩儿吗?等会儿吃完饭继续啊?”
孙毓吃得很少,早早放下了筷子,说:“蛮好玩的,一开始以为是在考验对对方思维模式的熟悉程度,后来才发现是在推理排查搜刮彼此的记忆。”
秀秀说:“啊?你们刚才完通灵板啊?我们这里没这么封建迷信的游戏吧?”
我咳了声,秀秀给我夹菜,说:“来来来,多吃点,你看,职业舞者好可怜的,还好我放弃得早。”她又说:“像食欲这种身体方面的,比较物理性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只好注重精神方面了,你要小心我表哥,他如狼似虎。”
我险些呛到,不免想看看业皓文的表情,业皓文正好接了个电话,他妈妈打来的,他边说边往楼上走,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讲电话。这一通电话一讲就是好久,他迟迟不再露面,秀秀吃得也不多,一桌子菜几乎都是我吃的。我这个人精神方面没有任何追求,只好追求追求物质方面了。看我停筷,秀秀和孙毓开始收拾桌子,我也去帮忙,直到我们洗完碗筷,准备吃些水果,业皓文还是没下楼。秀秀给他留了些饭菜,切了些橙子,送去了楼上,不一会儿,她就下楼来了,和我们说:“他妈妈就是这样的啦,一打起电话来就没完没了,刚才还问我最近没回家吃饭,还好我溜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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