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有片刻于心不忍,但不忍之下,胸腔内,又是一番激流涌动,颇像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不好意思,放不放下,得死者说了算,您说了不算,鉴于死者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不联网,没信号,我也不能打电话问,所以只有把真相查明,还他们一个公道,聊表心意。
说完,楚愈把花放下,算是用话语祝了个早日康复,她转身往外走,一开门,就和楚动人四目相对,场景再现,两个人再一次狭路相逢。
楚愈才碰了壁,心情跌入谷底,一见楚动人,更是在谷底刨了个坑,跌穿地心。
楚动人刚刚一直和孙佳柔寒暄,才到门前,也没听到里面谈话,见了楚愈的面色,知道大事不妙,不过还是勇敢开口:我想和胡院长单独谈一下。
她撇了撇嘴,正色道:胡院长需要休息,我们改日再来探望吧。
楚动人站在门前,还在犹豫,里面胡宾调高了音量,显然见了楚动人,有些激动:老楚啊,你快进来吧。
楚愈转过头,眼睛微眯,瑞凤眼变得狭长,把目光压缩得意味深长,您才说这么久的话,确定不休息一下吗?
不用休息,见到你们,我心情好,巴不得多说些话。
哦,见了楚动人,就话如泉涌,见了她,就如同挤牙膏,按一下,出来点,出来的还不是牙膏,是芥末,苦得伤心。
楚愈下巴点了点,身子让开,空出过道,让楚动人进去,还贴心地把房门带上,给他二人留下充足的私人空间。
病房外,孙佳柔和木鱼坐在连排椅上,孙佳柔还削了俩苹果,招呼着让木鱼大快朵颐,可木鱼显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刚刚看到楚动人走向病房,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出于礼貌,把门关上,但楚愈无比好奇,两人在里面合计啥,不过不到五米远的位置,就坐着孙佳柔,她那么明目张胆地偷听,太有失身份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胡宾和楚动人有奸情,当女儿的,不得不严格注意。
楚愈走过去,坐了下来,对孙佳柔道:阿姨,公安局这边,需要对您的情况做个笔录,请您跟我着的助理,去一个便于交谈的地方。
她冲木鱼使了个眼色,木鱼心领神会,站起来,跟着感觉带路。
孙佳柔以为楚愈在公安局工作,也没问啥,跟着木鱼,到了个安静的办公室。楚愈想好了问题,编辑好发送到木鱼手机上,主要询问胡宾恢复意识后,都见过谁,或者和谁通过话。
她俩走后,楚愈马上化身为壁虎,也不顾形象了,就贴在病房门上,耳朵与房门合二为一,竭力汲取房内消息。
不过出乎她意料,里面一片沉默,胡宾和楚动人要么用的哑语,要么都没说话,尬坐着。
楚愈怀疑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把声音都完全消灭,于是耳朵贴得更紧,可这次听到了脚步声,她赶紧跳开,三步并作两步到旁边,双手交叠,看看地板,又看看天花板,像在等人,百无聊赖。
楚动人出来,见了她,目光深沉。
你孙阿姨呢?
木鱼在问话呢。说着,楚愈和他并排着,往外走。
医院呈四方形,像个四合院,东南西北方全是楼,中间坐落着个花园,住院的病人还可以茶余药后,到外面溜达溜达。
楚愈和楚动人,漫无目的走到花园里,父女俩闲庭信步,步履优雅,远远看去,好一副父慈女孝图,纯天然的现代都市剧画风,不过如果有画外音,便秒变披着纯情外衣的谍战剧。
楚动人像极了英伦绅士,大冬天的,还保持着笔直高挺的体态,没像其他怕冷的,裹个里三层外三层,成了粽子的代言人。
他说话也与众不同,不紧不慢,有股淡淡的播音腔,听起来相当悦耳,如果不是此刻对他有意见,楚愈会非常享受和他交谈。
你准备后天出发去长砚?
嗯。楚愈低着头,看着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
都安排好了吗?
回去就安排。
楚愈偏头想了想,上午才刚开完会,把计划定下来,就跑医院来了。这些日子,时间都是无缝衔接,每一分每一秒都塞满了干货,货真价实毫无水分。
会安排我一起去吗?楚动人看了眼身边的小楚处,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主动暗示,想参与槐花专案。
不过楚愈已经对他失了信任,面无表情地丑拒:应该不会,我们这次去,变数很多,压力山大,您就镇守在本市吧,注意身体,别让旧病复发。
楚动人本来还没到退休年龄,工作绩效不错,脑子够用,但因为长期高压工作,又碰上系列悬案,最后慕尚青还出了事,他虽然脑子还想继续干,但身体罢了工,把他从工作岗位上强行拉下,光荣让位。
楚愈当时才毕业,翅膀还没长出来呢,就继承高位,叼着奶瓶,磨炼了两年,如今翅膀硬了,可以反过来收拾他这个老东西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让他无需插手、安心养老。
惨遭拒绝,楚动人也没顽抗,答应下来。两人一路走到石路尽头,心有默契,同时往回走,转身的那一刻,楚动人主动看她,把她目光吸引过去,说了句:你当心小寒。
楚愈就和他面对面站着,双手插衣兜里,当心?
再怎么,也是人格障碍,很难改变,你应该知道,反社会人格障碍者,几乎不可能爱上别人,在他们眼里,只有利益。
楚愈心口凭空受了一刀,不解气,立刻反插一刀:当时你知道慕科长有心境障碍,不还是接纳了他吗?
楚动人没答话,笑了,眉头皱起,眼睑下压,笑得有点凄凉。
12月1日,上午八点,超人处全体人员起了个大早,准备千里长征,和上次一样,这次还是自驾游,并不打算坐飞机,到天上去玩心跳。夏亦寒现在是知名人物,得低调出行,避免引起骚动。
他们是11月21日回调查处,到今天为止,刚好十天,用方大托的话说,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大迁移。
木鱼回了他一句:您的屁股是千年寒冰做的,捂不热,建议在椅子下安个燃气灶,持续加热。
虽然大家表面上还是打打闹闹,能用互怼解决的,绝不好好说话,但心里都知道,这次出行,意义非凡,有点背水一战的意思不成功,便成熊。
离一个月倒计时,还有十八天,两个多星期,他们需要完成什么任务呢?
需要把夏亦寒,顺利送到秦河省长砚市,带她住进福山精神病医院,让她和潜在被害人薛进萍完成交流,从中找出线索,可能还需要引诱慕尚青出现,最后完成信息整合,还原真相。
这其中任何一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功亏一篑,楚愈他们就像丝线,将各个环节串连,不过各环节就如同琉璃珠,属于易碎品,还贼珍贵,万一碎了,代价惨重。
所以出门前,三小弟还祈祷了一番,但他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便向祖师爷弗洛伊德祈祷,希望这次能够顺利一点,别一出门就出事。
可能因为他们态度虔诚,祈祷应了验。
因为还没出门,就出了事,宋轻阳接到顾渺的电话,嗯嗯了几声,把电话递给楚愈。
顾渺和吴科、陈珉一样,也是秘密行动小组成员,主要负责外勤工作,这次被任命为望江分队队长,负责调查慕尚青的往事。
一般来说,密行组由宋轻阳领导,最后汇报调查情况,宋轻阳拿不定主意,才会请示楚愈,这次直接转交电话,看来是真遇到了事。
楚愈已经习惯急转弯,脑筋被练成赛车手级别,别说急转弯,就是弯道漂移,她也受得起。
不过这一次,她接电话的手,忍不住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难道慕尚青出现了?
第104章
在电话里, 顾渺说了一大段,把情况大致交待了清楚。
自从回超人处开始, 楚愈便让小分队调查慕尚青的过往, 虽然楚动人跟他们说过他的心酸往事,并要求他们严格保密,但楚愈并没全信,她依然想亲自调查一番, 用事实说话。
慕尚青的过往,表层信息很好查,往内网里一输,学历工作婚育等,刷拉拉出来一长串。但他的童年阶段,可谓是蒙了层纱,想要核实,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慕尚青的童年在花谢庭度过, 一片丑不拉几的小破街区, 人都活成了飞禽走兽,日出而觅食,日落而回洞, 从垃圾堆里扒拉出件带毛的衣服, 都算是件奢侈品。
不过这片小破街区, 生命力还挺旺盛,从偏远县城风,发展为城乡接合部, 三四十年前,全国各地普遍穷,花谢庭便跟着大部队一起脱贫,并不扎眼,不过几十年后,周边地区已经发展致富,呈现现代都市的新兴气象,可花谢庭还是保持原状,穷得相当顽强,于是也脱颖而出,成了本市脱贫致富路上,需要铲除的的老鼠屎。
六年前,花谢庭的土地被征收,整个街区,需要拆迁。因为这一工程,当地的住户,来了个大换血,顾渺她们前去走访调查时,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慕尚青以前住过的小砖房,已经改成了个茶楼,生意不太好,面临倒闭,不知道又要改成个啥。
小分队在当地派出所的帮助下,四处寻找迁出的人家,尤其是慕尚青的街坊邻居,看能不能回忆起,以前的艰苦岁月。
这也是个浩大工程,人就像是柳絮,在柳树上时,朝夕相见,可刮一阵风,就四处纷飞,可能隔了个天南海北,一辈子都不会再碰面。
不过寻根小分队还是有收获,找到了几个知情人士,他们把能记得起来的部分,给小分队说了,顾渺做了笔录,整理好后,汇报给宋轻阳,没想到正赶上大迁移。
几个邻居的证词,大同小异,总结起来,内容如下:哦,那个男孩呀,干干净净的,不大合群,听说读书很厉害,不过好像精神病,打起人来跟疯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他妈,他妈也是,看起来温柔可亲的一个人,但总是疑神疑鬼,性子特别倔,也没啥朋友,当时好像处了个对象,条件还挺不错,对她也挺好,不过没多久就掰了,估计还是因为她性格有问题。
她呀,安静的时候还行,但脾气一上来,就爱打孩子,抄起什么,就拿什么打,不过那男孩还挺坚强,随便怎么打,他也不哭闹。估计是忍住了,出去打别人。这母子俩,精神都有点问题,我们也不敢和他们深入交往,对他们也不是特别熟悉。
和刚刚宋轻阳的反应一样,楚愈也是面色凝重。
慕尚青有情绪问题,她知道,躁狂症,带有精神病性症状,发作起来连自己都打。但周兰心也有精神问题吗?
楚动人当时讲述时,可没提到这一点。只感觉她是个望子成龙的妈,一个人把娃拉扯大,为国家养育出了优秀的建设人才。
根据邻居的描述,周兰心有点像偏执型人格,不过楚愈不敢随便下判断,而且邻居的反映也不一定正确,他们提到的交往对象,应该就是郑勋,烟酒店老板,强.暴了慕尚青,被小尚青吓跑,这家伙在外面,名声居然还不错。
楚愈左捏着手机,右手捏着旅行箱,不过心思都在慕尚青身上,恨不能马上赶过去,和顾渺碰面。
他们觉得周兰心有精神问题,是亲眼所见,还是听说的?
街坊邻居,住在一起虽然热络,但也爱嚼舌根,稍微一个方向不对,就全部跑偏,好好一个良家妇男,可能一传十十传百,成了个多情浪子,而且还有多个版本,狷狂版,邪魅版,死性不改版,以及浪子回头金不换版,连浪子本人听了,都会惊诧于这些坊间传闻的想象力。
顾渺:不敢肯定,我对这个问题,也确认了很多遍,他们说是和周兰心接触过,比如让她做过衣服,和她聊过几句,但也不排除,他们可能是听了某些传言,对周兰心和慕尚青形成刻板印象,就随大流一起,认为他们精神有问题。
你们现在问了几个人?
三个,一个原来住慕尚青楼下,是个卖烧饼的,一个住后面的小矮房,还和慕尚青打过架,一个住得比较远,不过找周兰心做过衣服。
只能找到这三个邻居吗?
还在寻找,我们昨天还找到一个,不过已经是古稀之年,说话断断续续的,当时拆迁,她算是走得最晚的一批,在饭店里打工,她说,六七年前,好像看见慕尚青回来过,带着个小女孩,那个时候房子还没推,可以看出几十年前的痕迹。不过她说的是方言,有很多土话,又口齿不清,我一个本地人,听起来都有困难。
楚愈心里开始痒痒,她知道,那个小女孩多半是夏亦寒慕尚青和夏亦寒同框出现,还是在别人的视角里,真是千年难得一遇。她心里的痒开始,蔓延到脑子,撺掇得她,恨不能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奔赴第一采访现场,接过话筒,对知情人士,致以热烈的采访。
现在顾渺他们,是秉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全方位、多角度、宽领域提问,试图了解慕尚青当年的生活全貌,若要提出针对性问题,还是得处愈来,毕竟她从楚动人那里,提前了解过慕尚青,而且知道,和案件有关的重点在哪里,做到深入挖掘。
顾渺对慕尚青的了解,完全是从楚愈那儿继承的二手知识,况且楚愈答应了楚动人,慕尚青的部分信息,需要保密,所以顾渺对慕尚青的情况了解不全,总的问题问完后,很难抓重点。
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请示楚愈:要不然,您亲自来见一见询问对象?
楚愈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心里一阵挣扎。
昨天,徐怀俞知道她要带夏亦寒前往长砚市,怒发冲冠,还好当时他没戴帽子,对她手机就是一番轰炸,最后楚愈为了给他老人家省话费,亲自跑到他办公室,和他促膝长谈,来一场大佬间的决断。
但徐怀俞不想和她促膝,也不想和她长谈,觉得她是提前步入老年痴呆队伍,已经神志不清了。本来她和夏亦寒在别墅里度了二十天蜜月,他就意见很大,现在又要私奔去长砚,见最后的潜在被害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议异想天开,天理难容!
他的担心,和木鱼的□□不离十,都觉得槐花魅影诡计多端,给她点小水花,就可以兴风作浪。如果让她接近潜在被害人,很可能后者受伤,前者失踪,这好不容易才逮住的泥鳅,给不能给她机会溜了。
不过好在楚愈口才不错,等他情绪稍微平复后,又把前天开会时的说辞,原封不动搬出来,把情况说明白:现在案情侦查进入瓶颈期,所有知情人士,都知情不报,一个个心狠手辣,眼瞅着他们,让他们自个查,想要推动侦查进展,长砚这一趟,还是得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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