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不是在跟进门板的制作进度,就是端茶倒水洒扫庭院,完全沦落成一个丫鬟,周沫看着手中的扫帚,真想一腿掰断。
但是她不仅掰不断,她还不敢掰……
廊下聂千万起身,只剩下秦先一人。
周沫狂喜,总算逮到机会了,她将手中的扫帚一扔,向着秦先奔去。
“同乡!”周沫恨不得将秦先的手摇下来,“呜呜呜呜呜同乡,我太难了——”
秦先一脸淡然,“我知道你也是。”
周沫愣住。
“我还知道,你对这里,一无所知。”秦先悠然地躺在竹椅上,面上却是有些惋惜。
周沫脸上的笑顿时显得有那么些尴尬,“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所知。”
“同乡,你是怎么来的?”周沫凑上去。
秦先抬眼,“你呢?”
“哦,我是被雷劈了。”
秦先:……
他是怎么来的呢?秦先回想起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真是上辈子,估计他在那个时空,已经“死”了吧。
没班没点九九六的日子终究还是将他熬没了,高楼大厦里的每一个窗格都亮着,将夜照成白昼。
怕是没人会注意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逝去,像是睡着了,夜空都是雾霾一样的灰蓝,最后意识消失地时候,他在想。
有多久,没有看到过静谧的星空了?
太久不去想,也太久不问,他记起这些事情,倒是恍若前世了。
“喂,同乡?”周沫在秦先眼前晃晃手指,“你想什么呢?”
“啊!疼疼疼疼疼!”周沫嚎叫,这是和伤口愈合结痂不一样的疼!
聂千万脸上带着笑意,将周沫的两根手指向后一掰。
周沫攥着手指吹吹,那股子又麻又疼的劲儿还没缓过来。
聂千万转头面向秦先,凶巴巴的表情换成笑嘻嘻,“心肝儿,坐累了就回去吧。”
有风喧嚣,秦先点点头,淡淡地看了周沫一眼,任由聂千万扶着进了屋。
周沫看着被差点儿掰断的手指,眼睛慢慢变成星星眼,这姐妹儿,厉害啊……
后院却是单独辟出来的房间,聂千万与秦先同住。
“怎么手这么凉?”聂千万拉起秦先的手,紧紧握着,却又发现他手中起了一层薄汗。
聂千万皱眉,将秦先的手放在自己脖子里暖和着,灼人的体温传来,秦先才终于完全从死亡的窒息中回了神。
但是却更加惊悚。
还在一月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穿来的这个地方,他只是在办公桌上睡了一觉,而如今,他回忆起来的,倒像是之后发生的情景。雾霾蓝的夜空是如此真实,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就像是本来就存在的事实。
盛夏里,秦先却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脸色也不好?是不是中暑了?我去厨房端碗梅子汤。”聂千万用手探了一下秦先的额头,将他摁在床上坐下。
“妻主。”
秦先将手从聂千万的颈窝中拿出来,转而拉住她的手。手被小夫郎拉住,聂千万关切问,“怎么啦心肝儿?”
“我真的挂了。”
“嗯 ?”聂千万有点懵逼。“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让我靠靠。”秦先站起身,将身上的重量往聂千万身上一压,树袋熊抱树,不过如此。
“那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我挣的钱还没花完。”
“我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聂千万觉得自家夫郎的身子软乎乎的,前边说的话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最后这一句话她倒是听明白了。
“呸呸呸,什么英年早逝,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聂千万将秦先的头摁进怀里,“不许胡说。”
李三思说,男人爱胡思乱想的时候,肯定是不开心了。
她又说,哄男人开心,就得砸银子外加表衷心。
但是聂千万现在砸银子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砸,于是她便先表衷心。虽然李三思很不着调,但是现在聂千万想到的还是将她说的拿过来用一用。
“花钱还不简单,无辟山的金山银山随你花。老子的家业还不都是你的。”聂千万觉得表衷心的方式,就是我的钱都给你花。
秦先本来窝在聂千万的胸口,听见这话倒是有些闷闷地笑了,“我怎么觉得无辟寨看起来很穷。”
“正在向金山银山发展中嘛。”聂千万看见自家夫郎乐,自己也跟着乐,她抬起怀中小夫郎的下巴,印上一吻 ,“再穷不能穷夫郎,再苦不能苦心肝儿 。”
秦先忍不住笑出声,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不怎么动情的话,还带着些虎气,他胸腔那股子萦绕不散的郁气却一下子雾散云消。
不只是矫情,连这种摁头宠溺,都快要习以为常了。
“但是妻主,你说话的时候,手可不可以不要放在那个地方?”秦先眨眨眼,想要将她的手拿开。
聂千万非但没有拿开,反而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坏笑,“不可以 。”
自从到了无辟寨之后,所见所感都是新体验,就像本来在男子身上应该反映出的欲迎还拒,到了秦先这里,就成了未雨绸缪的前戏。
秦先对此事也算是食髓知味,竹帘放下,炽烈的天光一下子变得温柔,冰凉滑腻的触感取悦了聂千万,她轻轻叹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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