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倒是有不同的想法,我一直都认为,只有钻石才能打磨钻石。工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挑拣宝石,然后将他们全部收入囊中。
里包恩摸着下巴嘶了一声:难怪你的学生一个个都管你叫黑心老板,打心里就没拿你当老师看呢。
森鸥外:
白鲸飞船内。
中岛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可陌生的天花板又告诉他,自己不是在家里。
那他为什么
中岛敦蓦地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和镜花在遇到菲茨杰拉德的时候,脑袋突然遭受重击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菲茨杰拉德组合的首领
镜花镜花呢?!她在哪?组合的首领会不会对她不利?!
想到这儿,中岛敦嗖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突然发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人坐在一张木制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俳句集,正认真地翻阅着,根本没被他之前的那番动静给影响到。黑发黑眼,皮肤干净白皙,长相俊秀,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大,背脊挺得笔直,坐姿相当标准,安安静静看书的样子,就像个长得好看、教养极好的普通学生。
不知为何,原本心情焦急的中岛敦在看到这人的时候,不由地慢下动作,问:你是
片枝は都の空よむめの花。
那人合上书,用一种特有的韵律念了这样一首俳句。接着他抬头看向起身的中岛敦,微微一笑:你觉得这首俳句写得怎么样?
中岛敦:啊?这是什么新式的搭讪方法吗???
第89章 飞船谈话
这是一个不大的封闭式房间。房门紧锁, 墙上开了两个巴掌大的小圆窗,屋内里的东西很少, 除了中岛敦躺着的那张床之外, 就只有萩沢让坐的椅子了。
中岛敦明显还在状况之外。
萩沢让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其中一个窗边, 一边看着窗外, 一边给他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我们现在位于飞船白鲸体内, 横滨上空。
中岛敦愣了一下, 爬到床的另一边, 同样从窗口往外看。
窗外云雾缭绕, 透过白茫茫的云海缝隙,隐约能够看到或高或矮、鳞次栉比的建筑物。
这
中岛敦顿时无言。
至于你说的那个镜花萩沢让转身回到椅子边坐下, 翘起腿, 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与之前那副乖学生的模样相比, 多了几分只有阅历丰富的社会人才能积淀下来的成熟气质。
现在应该已经受审收监了吧。
镜花她她中岛敦睁大了眼睛,脸上难掩惊愕,但更多的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萩沢让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含笑地说:怎么?你觉得不应该吗?
中岛敦连忙摆手:不可是!
他面上可见挣扎, 好像心里知道军警会逮捕镜花是没错的,但从情感上却不能轻易接受这一点。
因为他知道泉镜花本质上是一个好孩子, 她只是在还未能自立的时期, 被带进了港口黑手党, 进行了她并不喜欢的杀手训练。
她无辜, 难道被她杀了的三十五人,以及那背后的三十五个家庭不更无辜吗?
中岛敦的大脑如遭重击。
可是!他下意识地替泉镜花辩驳,这些都不是她自愿的啊!
嗯?萩沢让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可是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人完全出于意愿而行动的事情很少吧?
比如说一名兢兢业业的普通上班族,他的老板突然要求他加班,口口声声说全凭意愿,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选择拒绝但是他会不会想大家都这么做了我不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特殊、我不加班老板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呢、虽然不是出于自愿但好歹有丰厚的加班费你能说他都是出于自愿吗?你又能说他不是出于自愿吗?
中岛敦仍在坚持,只是语气比起之前要弱上不少:但她的处境和普通上班族不一样,港口黑手党那些人的手段很凶恶,如果不按他们的要求来做就会
萩沢让看着他,等他说完后面的话。
看着那双黑色的、沉静的眼睛,中岛敦不知为何越辩驳底气越弱,到最后直接没了声。
萩沢让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所以说,本质上她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生存而选择了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根据三阶层犯罪构成理论,首先,她的行为符合故意杀人的构成要件;其次,她没有法令行为、正当防卫、紧急避险等违法阻却是由,所以她的行为具备违法性;最后,她年满十四周岁,达到了最低刑事责任年龄,并且精神正常,明知杀人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杀了三十五人,主观上存在故意,所以她对自己的行为是有责任的。综上,她有罪。
中岛敦哑然。
萩沢让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其实说起来,你们武装侦探社比起港口黑手党,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民组织啊。
之前还在消沉的中岛敦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上萩沢让。那一瞬间,萩沢让好像真的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那只白虎。
不过
萩沢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开始掰着指头数:破坏公共财产
中岛敦想起了随手掰断路边标志牌揍人的宫泽贤治。
持械伤人
中岛敦想起了拿着大砍刀和电锯的与谢野晶子。
包庇灾难猛兽和罪犯
中岛敦心里一个咯噔,这说的不就是他和泉镜花吗
故意伤人、聚众斗殴
中岛敦无话可说。
哎呀。萩沢让一拍手,懒得数了,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头,这么看,武装侦探社也是一个以合法组织形式存在,却干着违法行为、藏污纳垢的不良团体呢。
中岛敦脑子里乱糟糟的,听萩沢让把事情一溜数下来,他竟然开始产生动摇。
难道他们和港口黑手党在本质上真的毫无区别???
可只要想到港口黑手党为了不泄露行踪、为了威慑和恫吓他人,肆无忌惮地屠杀无辜人员,中岛敦还是坚定地认为,他们根本不能与武装侦探社相提并论。
唔其实我也觉得暴力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耐不住大家都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快捷。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中岛敦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萩沢让温和地说:你都写在脸上呢。
中岛敦:
说实话,军警不就把一些他们不适合出头的事情交给你们来处理?因为他们不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暴力,而你们却没那么多掣肘。所以我才说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本质上是一样的嘛顶多就是你们给自己画的道德底线比港口黑手党高上那么一些而已。
说完,萩沢让歪头问: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觉得,港口黑手党做什么都是错的?
中岛敦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它的构成复杂多样,人性也同样如此。
尽管他加入武装侦探社起,就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好印象,但他对它的了解并不算全面和透彻,因此就算主观上对港口黑手党带有深深的偏见,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萩沢让话题一转,忽地又说:你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吧?
中岛敦一愣,明显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是这样没错
萩沢让笑了笑,那你到这个年纪才被赶出来,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
中岛敦不自觉地皱起眉。
萩沢让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接着说:你知道多少像你一样的孤儿只能徘徊在贫民窟,住在塑料棚搭起来的破屋里吗?
你知道人贩子、流浪汉、甚至是凶猛的野狗等等,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临时居所、辛苦攒下来的零钱、食物甚至是生命吗?
你知道他们就算去找工作,也因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而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吗?
你知道他们吃的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馊饭剩菜,喝的是没有经过过滤的地下水吗?如果垃圾堆里翻找不出来东西,他们就只有去扒树皮和草根填肚子。
他们什么都没有,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去骗去偷去抢,甚至最后去杀人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会做,这些你都知道吗?
萩沢让说的前面那些,中岛敦确实不太了解,但最后那一点,去骗去偷去抢什么的,中岛敦觉得自己的体会不能更深了。若是他没有被太宰治捡到,饿极了的他应该也会走上这样的犯罪道路吧?
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到整个胸腔都塞满了棉花,憋闷得让他认为呼吸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社会资源是有限的,世界上不幸的人又那么多,哪能一一顾得过来呢?萩沢让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异样,接着说,所以我才说你幸运啊,幸运地被孤儿院收留和庇佑,幸运地在军警抓到你这个灾难猛兽之前,被人带回了武装侦探社。
如果泉镜花没有被港口黑手党带回去,你觉得她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居无定所的贫民窟流浪儿?为了生存被迫选择犯罪?或者说悄悄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萩沢让的眼神混沌无光,嘴角上扬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港口黑手党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她吃给她穿给她住给她治伤给她看病,给她提供了遮风挡雨的住所,还教授了她可以在横滨生存下去的技能。然而她却在将要创造价值回馈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叛逃了,怎么说,倒霉的冤大头都是港口黑手党吧?
萩沢让笑盈盈地看着越发沉默的中岛敦,杀人又不是她的意愿、是港口黑手党让她这么做的、都是港口黑手党的错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唔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是这样吗?
既然她都知道自己是错的,怎么不在接受港口黑手党的培训之前就拒绝呢?怎么不在接受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去死呢?非得等到杀了三十五人之后?
真奇怪,不是吗?
不过呢,考虑到她的年纪,似乎也是能够理解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有一套自以为是、自我意识过盛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强调个性,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一个,无法接受自己实际上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可与此同时他们又急于表现自己以获得他人认同,只愿意接受赞同、拒绝一切反对意见,得到批判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会觉得自己不被世界理解,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那个人。有些自信心膨胀的,甚至有对抗整个世界的幼稚想法。
唔俗称中二病?
近年来社会压力激增,所以不光青少年,就连成年人都会出现这样的毛病呢,其实并不少见。
萩沢让手指抵着下巴,不知不觉竟然开始说起与日俱增的社会压力带来的心理问题来,将话题越带越偏。
萩沢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中岛敦声音艰涩地打断了萩沢让的自言自语。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萩沢让的身份,除了外貌能够对应上太宰治的描述外,还应该算上他的一种感觉吧。
思路被强行拽回来的萩沢让看了他一眼,忽地笑出声。
也没什么啦,只是想感慨一句他单手托着腮,声音软绵绵的,如同窗外随风飘荡的白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你们还真是一群脑子里的垃圾比实际行动还要多的废物啊。
!
中岛敦的瞳孔骤然紧缩。
「自以为是、自我意识过剩」
「急于表现自己以获得他人认同。」
「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那一个。」
「脑子里的垃圾比实际行动还要多的废物。」
「滚出去,你这个废物!」
「像你这样的人死在外面也算是为世间行善了!」
萩沢让和孤儿院管理员说的话交织在一起,如同诅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徘徊着,久久不肯散去。
中岛敦神情恍惚,不由得沉浸入了对自己的厌弃情绪中。
萩沢让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慢慢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中岛敦如同僵硬的木偶一样,目无焦距,神情呆滞,张开嘴低声喃喃了几句。
萩沢让听完后歪了下头,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他沉思片刻,又在中岛敦耳边说了句话,接着摘下手套,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啪地一声,中岛敦忽地打了个激灵,思绪骤然从噩梦一般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接着他惊悚地发现,萩沢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两人现在的距离十分接近,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中岛敦不太适应这样的谈话距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自然也没注意到萩沢让手上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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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同人]港黑一枝花——Sonata(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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