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主动矮了身让她抱的费北也的头,笑得那么纯粹又开心,像个小孩子:“回来就好,北北,你回来就好了。”
祖孙三代回到屋内。
费北也给费奶奶讲了费唯尔的事,只说她是姐姐费南微的孩子,现在暂住在他这,费北也工作上班的时候会把她送去福利院。
当年费北也的妈妈和丈夫离婚后带走了大女儿费南微,费奶奶就再没见过她们,对于费妈妈的行为,费奶奶没谈过好坏。如今面对这个粉嫩可爱的小曾孙女,费奶奶没有多问她妈妈的事,只是笑眯眯地接待她。
费北也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给费奶奶看:“奶奶,这是城里卖的小蛋糕,一抿就化,口味做得不太甜,您能吃。”费奶奶喜欢吃糕点,可以前上镇里每次买糕点,她都是留给费北也吃,自己只肯吃一小口。
费奶奶东看看,西看看,她把城头买来的小蛋糕看来看去,果然是城头的好东西,闻起来香喷喷的。费奶奶拿起两个先递给费唯尔和费北也,自己不吃也乐呵:“好,好,奶奶吃。”
费北也又从袋里拿出来苹果、柚子这样的时令水果,费奶奶从他那里接过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捧在手心里笑开了花:“长大了,北北是个大人了,都知道孝敬奶奶了。”
袋子到现在就空了,费北也只买了这些。他没有存款,这几个月发的工资都拿去补贴福利院了,剩的钱就只够买这些东西了。他提着那个空袋子,看着奶奶满足的神色,心头五味陈杂。
费奶奶住着的老屋现今家徒四壁,四面都是土墙,桌子缺了个角,板凳的四条凳子腿三高一低,窗户漏了道缝用旧报纸勉强补上,北风呼呼往里灌,报纸不挡风,屋内冷飕飕。
而奶奶还穿着多年前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戴着那顶他从小看到大的红色线绒帽,绒帽脱了线,又旧又破。他说要让奶奶过好日子,却让奶奶为他过够了苦日子。
费奶奶却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背,费北也抬起头,奶奶温柔地说:“够了,北北,你有这个心意奶奶开心呀。”
“挣多少钱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外面平平安安。奶奶不强求你要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生活。做人这辈子,对得起自己就好,是不?”
费北也低声喊:“奶奶……”
像小时候那样,费奶奶抱着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轻柔地抚慰:“奶奶在的啊。奶奶一直在的。”
为什么奶奶不责怪他?为什么奶奶不打他一顿,骂他没出息?为什么奶奶永远不会像大家那样看不起他嘲笑他?
那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坏下去,做大家口中成不了事的混混……
可是奶奶说:“北北,奶奶相信你啊……”
——
费北也回村子里了。
托那个在村里报信的人的福,全村里很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分明是过年的喜庆气氛,大家脸上却都多出几分丧气。
能不丧吗?这开开心心等过年,结果等回来一尊瘟神。
村里最近熄灯都比之前熄得早,天黑之后村里安安静静,各家各户窗门紧闭。再有小孩子哭闹,大人就嘘一声和他说,你再哭住在村尾的那个费北也就来抓你了。小孩子捂着嘴躲被窝里哭得更委屈了。
虽说大家都躲他,但也不能为了躲他就不上田做工。这天大家在田里忙活了一上午,累得放下手中农具,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三三两两在边上坐下来,愁眉苦脸。
“你们说这次费北也要在村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难道是因为在城里头混不下去就回来了?他看上去在城里混得可不好。没挣着钱才灰溜溜跑回来的。”
“对了,你们看到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娃没?和他长得像得很,听说是他那个走了很多年的姐姐生的娃。你们说这娃娃是不是她妈不要了,终于想起来自己在这边还有亲人,就把娃娃丢过来了?”
村民们凑做一堆,对于最近回来的费北也和他一同带回来的费唯尔议论纷纷。
听见话题从费北也转向了费唯尔,善良的村民忍不住开口:“骂他就行了,那个女娃娃没得错的。”
家里有娃的妇女帮腔:“就是,娃娃长得乖,喊人也甜甜的。”
旁边有人接着道:“我看那娃也顺眼,而且你不知道那天我给费奶奶送针线包过去,好心给了她一颗糖,回去之后我家丢了好几天的牛居然自己回来了,你们说这事神奇不神奇?”
大家一时奇道真有这样的事,那人拍着胸脯再三保证做不得假。村民们震惊之余,砸砸嘴,一想到那个惹人喜爱的女娃,再联想到费北也禁不住改口。
“其实我看费北也回来这些天安分了不少,他这次既没弄坏我们的庄稼,也没说走路上平白无故把谁揪过来一顿揍。他现在变得好多了。”
这要是其他村民,大家肯定不会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可这是费北也,村头响当当的恶霸,费北也回来没做什么大好事,可仅是他不做坏事就让大家不敢置信。
哪怕他还是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路,一样斜着眼睛看人,一样说话痞里痞气又凶巴巴。可只要他不做坏事,大家都会觉得惊奇不可思议。
“那天我还看他替费奶奶下地耕种呢,虽然没做多久,他就把费奶奶带回家两人都休息去了。可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这么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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