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受吗,回去啊”,我低声问。
小缪瞟了我一眼,不作回答。
顾轶好像丝毫不受我俩影响。他把考卷分成两沓,让我改前面部分,自己改后面大题,由小缪汇总分数,很快形成了一条简易流水线。
流水线上的工人大家见过吗?闷不做声忙自己手上的活,因为劳动占据大脑分不出心来。我们仨也很快投入到这种作业中,一时间只听到笔尖触纸和翻阅卷子的声音。
我改得还挺爽,读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数学是很多人的噩梦,现在有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这些卷子里也发现好多划水的,选择题全蒙C那种,甚至还有白卷,空空如也。
但是改了这么多,都没有眼前这份卷子奇怪。
也填了几个空,还是比较复杂的答案,都正确。剩下大半却都空着,还暗戳戳点缀着一些小符号,爱心啊,笑脸啊。就好像在说,我其实都会,但就不是答,画些可爱的东西让你看看我。
直觉来了挡都挡不住,我一把扒开考卷姓名处,果然工整写着三个字。
郑小迎。
脑子立马回想起她在课上说过,“我就准备这学期挂科,重修顾老师的课。”
真是说到做到,就她这考卷,稳稳的挂科。
不过遇上了老子,算你运气好。
我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顾轶,正改得认真,我俩中间还有电脑半遮,应该不会发现。于是做贼一样偷偷换了边上的黑笔,对着答案就开始一顿猛抄。
帮你答题,不客气。
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紧张得要命,作弊的同学可太不容易了。我下笔很快,顾不上模仿她的字迹,眼看填完最后一个空了,匆匆换回红笔,抬起头长舒一口气,发现小缪一双死鱼眼正盯着我。
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挺疑惑的,可能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但看出我心虚,慢慢浮现出一种手握把柄的笑意。
我懒得理他,想抓紧改出郑小迎的卷子,刚打了几个勾,小缪的手晃过来,拿着一支笔在考卷上随意敲了几下。
这一敲,顾轶抬起头来。
“咳,差点改错了”,我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怒视小缪,这时感觉手机振动,点开一看,正是这个小祖宗。
他:独立采访我不去。
好一股恶气郁结,我抬头看到他拿着手机,正面无表情在等我回复。
我:行。
然后听见小缪把手机放回桌上的声音。
恍惚还听见游戏机里自己被K.O.的声音。
心累,但终于可以在考卷上大笔一挥,60,后面的大题就算0分,郑小迎也及格了,终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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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改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卷子全部改完。我一阵腰酸背痛,伸了个懒腰,旁边小缪也是在扭脖子舒缓。
顾轶摘掉眼镜,用手按了按眼睛,声音低低的但很清楚,“辛苦,谢谢了,先回去吧。”
我一愣。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送客,话虽然说得客气,但生分,心里有点不好受。
小缪已经站起来,他巴不得早点走。我这边刚作势起身,就见顾轶前倾,伸出手按住我胳膊,然后对小缪说:
“先回去吧,不早了。”
第16章 放松
顾轶总能在云淡风轻间将人一军,有种降维打击的感觉。一如曾经被说呆的杜博士和我,现在小缪也愣了,而且脸色很难看。
他身形顿了顿,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装酷甩下一句“走了”,大步出了办公室。
这时我才惊觉自己和顾教授之间有10个小缪的差距。小祖宗把我气得牙痒痒,就这么被顾轶四两拨千斤了,让人自愧不如,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连自称老子的底气都没有了。
小缪这么一走,办公室只剩我们两人。
“累吗?”顾轶收回手,往后一靠,没事人一样。
“还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随手抓了个话题,“改卷子其实还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垂下眸重复了一遍,他突然笑了,“我觉得你也挺有意思。”
这话说得我脸有点莫名发烫,其实是褒是贬都没听出来,正踟躇着想问,听见顾轶接着说,“你还帮人家答考卷了是吗?”
笑意还留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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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被发现了?
当时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偷偷答题的画面,敢肯定他没有看见,这位福尔摩斯是怎么知道的。
没质疑没否认没解释,直接悻悻发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笔迹明显不一样,而且还没干”,他气定神闲。
啊,大意了,应该多晾一会再给他的。
一定把懊恼写在脸上了,引得顾轶又稍微探过身,饶有趣味地观察,问,“你把郑小迎拉到及格线,是怕她重修?”
我也不必遮遮掩掩,大言不惭道,“嗯,刚好碰上就帮你个忙。”
“那我得谢谢你?”他今天还挺爱笑。
看到这个反应我就安心了,知道顾轶没有在意乱改考卷的事,严谨中还是懂变通的嘛。安心之余又觉得答应小缪的无理要求真是亏大了。
“不谢,应该的”,毕竟假装相亲的初衷不就在这里吗?不提我倒快忘了。
我看得出他嘴角又要勾出弧度,但立马给板了回去,作势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吧,带你去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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