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家里多了个小男孩时,秋兰无比自然的介绍,“是我孙子秋沥,走亲戚回来。”
“挺好,可以多个人,陪着雅原玩了。”赵家来人也很是喜欢。
所以之后,他们再送用品来时,给小男孩玩的,都会准备两份。
赵雅原比秋沥野一些,在南荞山的时间也长一点。
有了个玩伴,很多之前不能一起玩的事情都可以做了。
俩人联机打游戏,一起爬院子里的树,一起在溪里摸鱼,一起捉虫子。
赵雅原性格野,可惜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秋沥比他稍微好一些,可惜天性喜静。
虽然如此,他们却很投缘,也聊得来。
直到过了一年多,差不多两年,一个冬夜,秋兰已经先睡了,赵雅原坐在屋子里烤火,一边心不在焉的玩着游戏,外头下着雪,山里都是一片深沉的黑。
“你在发什么呆?”赵雅原没抬头。
秋沥一直盯着窗户看,看外头的飞雪,“小雅,你家还有别的孩子么?”
赵雅原停下手指,想了下,“有个哥哥吧。”
虽然他们兄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赵听原,当哥哥当得也勉勉强强,他不能否认自己有个哥哥。
“那和我一样。”秋沥声音忽然轻快,“我有个姐姐,不过,只比我大了十分钟。”
赵雅原放下游戏机,盯着秋沥,很笃定的语气,“你根本没有失忆吧。”
秋沥笑了下。
他们之间不需要更多的沟通,赵雅原懒懒打了个呵欠,坐得离炉火更近了一点,“你姐姐怎么了?对你不好?”
“姐姐……”秋沥喃喃了一声。
明明才来了这里不到两年,似乎一下,这个称呼,就变得很是遥远。
有段时间,对陆念,他是恨之入骨的,恨她无情,恨她抛弃了他。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情绪似乎也慢慢淡薄了下去。
他对姐姐的感情很复杂,他记得陆念曾经对他的不好与虐待,也记得清清楚楚,他最后一次见到陆念时,她是如何掰开他的手,眼里满是恐惧,大吼着叫他滚,叫他不要再缠着她。
她一人独自离开了,他怎么叫她都不回头,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他也记得自己随后被人扔下山崖时的惊惶与绝望。
“双胞胎?那是不是和你很像?”赵雅原把一颗板栗扔进了火里烤着,听秋沥说,“我和我哥就一点不像。”
“不是很像。”秋沥想了想,改口,“也有一点点像吧。”
那应该还挺好看。
赵雅原想。
虽然很恶毒,能对自己弟弟做出那种事情。
他想,赵听原虽然是个乏善可陈的哥哥,但是好歹不会对他这样。
恶毒,就是陆念这名字给赵雅原留下的第一印象。
俩人逐渐长大,赵雅原身子骨慢慢好了起来,在没有过终夜咳嗽不止的事情,赵家人很高兴,同时也隐隐觉得,再把他放在南荞不妥了。
毕竟是赵家儿子,当然需要接受优质教育,以后继承家业,一直这么在小山村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原本把他送到南荞寄样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眼见他好转了,赵家自然想带他回家。
“我家想让我回去。”赵雅原接了江文茵电话,第二天,对秋沥说。
俩人去南荞镇采买,周围不少人认识他们。
俩人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并肩在南荞镇的青石板路上走过,左边的略矮一些,长着一张无比漂亮的脸,只是脸色神色看着不怎么好惹,右边的高一些,温柔平和,模样也很是俊俏。
他们都穿着秋兰亲手缝制的布褂子,也都已经学会了本地话,除去模样出挑,基本看不出是外来者。
秋沥没多少意外,“你肯定要回去的。”
毕竟,他还有家人,只是因为身体不好在这里暂住。
赵雅原沉默了一会儿,“你呢?怎么办。”
秋沥,“我不会回去。”
在南荞这几年,比其他以前在陆家的日子,快乐了何止几倍,他也不知该拿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陆念。
夕阳下,他眸子被映成了漂亮的深褐色,神情平淡。
“你怎么老这么说话,和个老头子一样。”赵雅原皱眉,忽然跳了起来,一勾他脖子,比他脑袋往下狠狠一压。
秋沥没料到他这忽如其来的一下,背篓差点掉了,赵雅原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整了下背篓,追过去,“本来就是,你又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
赵雅原,“我也没打算一辈子在这。”
“对了。”他从路边草丛里薅了一根草,衔嘴里嚼了嚼,“以后等小爷我回去了,我帮你去收拾那恶毒女人。”
秋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什么恶毒女人。”
几年过去了,他也慢慢想开了一些。
血缘关系是没法改变的,但是,陆念也不欠他什么的,血缘注定了他们是双生姐弟,但是从很久之前开始,陆念就已经身体力行的告诉了他无数次,她很不喜欢他。
甚至,很是厌恶。
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行为上,她都这么明显直接的表现了出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是绝对不愿意和他当姐弟的。
是他自己不懂。
有时候,亲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真正的血脉亲人,最后可以演变成相看两厌的仇敌,无亲无故的人间,有时候却可以诞生更浓于血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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