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氓流,在农场里不肯劳动,跑出去鬼混的败类,现在是打黄扫非的头号首领,还把我们化工厂的年青工程师打成重伤,知道叶向东是干啥的嘛,研究原/子弹的,就为了查几本黄书,一个工程师险些死了,让上面问问,要不要继续打黄扫非。”乌书记说。
图书馆的管理员刘文清连忙说:“还有夜校,我们不过是想办一所夜校而已,但是,上面要不同意,咱们的知青们再这么不学习的放任下去,很可能,边城要出一大批的‘侯勇’。”
乌书记连忙说:“对对对,把这个也报上去。”
都不用问,病房门口围的人最多的,就是叶向东的病房。
当然,病床前也围了一大群的医生和护士,把他围的向个大熊猫一样。
穆铁一看床前围了那么多人,还以为叶向东已经死了,或者马上就得死,憋了一路的胆颤,心惊和恐惧在一刹那就全奔涌出来了。
但是,在这种大惊大惧面前,孩子其实是不会放声痛哭的。
他紧紧的握着陈铜的手,听陈铜的喉咙里一直咯咯咯的响着,本来是想安慰他一句的,但是突然发现,自己哪怕张开嘴巴,也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来。
不知道被围起来的叶向东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个家还会不会继续存在下去,俩孩子仰望着一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小嘴巴张圆的,就那么咯咯咯的,从眼睛里往外嘣着泪珠子。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他该吃饭了。”就在这时,苏湘玉敲着门,嗓音极为嘹亮的喊了一句,围在床前的人这才发现,眼看都已经夜里十点了,确实,叶向东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院长大概还想再交待一句什么,苏湘玉两只眼睛把他逼出门,强势的,一把就把门给关上了。
哐啷一声,把所有人都给关到门外,这时候,她才问叶向东:“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跟我老实交待?”
叶向东最先闻到的是粥的味道,里面不止有鸡肉,应该还有虾和螃蟹,闻起来可香了。然后是丝瓜鸡蛋汤,清香清香的。
这一闻就是苏湘玉的手艺,从今天早晨开始,叶向东其实就没有吃过饭,闻到粥的味道,肚子不争气的就咕咕叫了起来。
他的左手受伤了,包扎过,不敢动,于是准备用右手来接饭盒。
但苏湘玉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先说,再吃。”
叶向东揭开饭盒盖子,大惊喜啊,第一层就是饺子。北方人对于饺子,那就跟命一样,更何况,还是九月份不可能有的荠菜馅儿的。
他先给穆铁夹了一个,又给陈铜夹了一个,这才把饭盒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才跟苏湘玉讲起整件事情的原委来。
“事实上,这一次要死的,应该就是冯明逊,但是你不想他死,所以,只能是我受伤了。”叶向东说。
苏湘玉嘶了口气,皱着眉头说:“接着说。”
于是,叶向东就把图书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给苏湘玉讲了一遍。
却原来,冯明逊今天下午出门,最先碰到的是叶向东。而叶向东呢,就跟他讲了一下侯勇正在四处搜书,以及,想在图书馆纵火焚书,并且阻挠县城办夜大的事儿。
冯明逊那个人,跟叶向东一样,其实也是很感性的。
而且,他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不像大多数人一样,是那种只需要过好自己就行了的人,在他们这一辈人的记忆里,戊戌变法,辛亥革命,新民主运动,都是用流血的代价换来的。
所以,这俩人聊着聊着,鉴于对名著的热爱,冯明逊就跟叶向东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非得用流血的代价,才能推动政策的发生,那么,他想,自己拿一把枪,原来把自己跟侯勇关进地下室里,到时候他开枪自杀,把祸嫁到侯勇身上。
到时候,再把事情捅到报纸上,汇报到上级单位,把侯勇当成一个知青常年不受教育,于是堕落成流氓混混的典型,继而,就可以推动着,由政府出面来牵头办夜校了。
但是,冯明逊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叶向东给他的本来就是一把卡壳的老枪,他把自己和侯勇关进地下室之后,对着自己连着开了几枪,子弹都耗完了,居然愣是没瞄准自己。
辛亥革命,戊戌变法,准备以血而荐的新民主运动,就这样胎死腹中。
冯明逊自己没办法,只能等着叶向东下去,再给他补一枪,完成俩人的状举。
扬了扬自己的手臂,叶向东说:“不是你说的你不想冯明逊死吗,所以,我朝着自己的胳膊开了一枪。”
然后,因为怕事情闹不大,拿血把自己的衬衣给糊的像浆糊一样,只为能把事情再闹大一点。
跟着这种男人,时不时的就得受一回刺激,而且还不是小刺激,因为人家动不动就是在玩改变历史,推进历史进程的那一套。
苏湘玉自认自己是个凡人,当然,这辈子只打算当个凡人,也不想有叶向东的觉悟,不好她还是觉得好奇,冯明逊居然会用自杀这种激烈的手段,结束自己的生命
“活的像蝼蚁一样,想谈对象不敢谈,想结婚不敢结,甚至于,就算有人请他吃饭,他也不敢吃,那样的日子过着,大概生不如死吧。”叶向东淡淡的说。
确定,冯明逊一直以来,都活的像个苦行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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