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贺临确实翅膀硬了。
贺临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在布局,一点一点地渗透,这样的工作他似乎持续了很久,直到最近。
贺成远恍然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的秘书都对贺临毕恭毕敬了。
逆子!
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在我背后戳我脊梁骨?贺成远咬着牙说,都在说我养了个好儿子!
贺临公开出柜这一手着实了不得,连裴家都敢上前来讽刺两句。
你现在觉得这样好玩,以后呢?!
你不过是还没吃到苦头!
你给我断了。贺成远不容置喙地说。
贺临回得很坚决:不可能。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贺成远怒意迸发,狠狠地一拍桌案,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吗?!
贺成远气极,他鲜少像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但贺临实在是太叛逆了,没有一件事做得让他称心如意。
直到这时贺成远才隐隐感觉到,贺临的反骨似乎与生俱来,只是之前的十几年藏得太好了。
比起我,贺临淡淡地说,你有更想管理的东西吧?
贺成远一向如此,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他的集团更重要,贺临与之相比,甚至排在末位。
那就管好一点贺临声音骤然转冷,趁我暂时还没有兴趣。
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而这个威胁相当有分量,因为贺临显然具备这样的能力。
好,好,贺成远暴跳如雷,你给我去关禁闭好好冷静冷静!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嘭!
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别让他出来。贺临听到贺成远这样跟门口的人嘱咐。
房间内漆黑一片,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勉强能辨清房间内的几条棱边。
这个房间贺临绝不陌生,家里上上下下,就这个房间他最熟悉,从他3岁开始,贺成远一生气就会把他丢进这个房间里关禁闭。
贺成远向来不知道,贺临早就学会了跳窗,从房间里跳出去,又在规定时间回来,一切循规蹈矩,而贺成远从未怀疑。
其实贺成远只要用点心就能发现了,可惜的是他从来不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对现在的贺临来说,跳出去比以前更加轻而易举,但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呆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禁闭。
像偿还,又像告别。
三小时一到,贺临拿出手机,给俞酌发了条消息。
你在干什么?
收到这条消息时,俞酌对面还坐着宋柏舟。
喝杯咖啡,怎么?
来接一下我吧。
[位置信息]
俞酌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他感到有些奇怪,贺临不是开着车去的吗,怎么还要人接?但他没多问,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打了一个字过去。
行。
发信息的间隙,对面的宋柏舟还在继续:我认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回完信息,俞酌总算重新将目光放回宋柏舟身上,你说完了?
你?俞酌兴致缺缺地将宋柏舟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倦懒而散漫地说,不考虑,没兴趣。
宋柏舟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没表现得很明显。
顺带一提,俞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现在要接小朋友回家,不奉陪了。
这个地方车不太好进来,贺临走到一个比较好找的地方,在那里等着。
远方的霓虹光色斑驳交杂,在静谧的夜幕下犹如鬼影般游动。
贺临等了好一会儿,一声喇叭穿破了沉寂的夜空。
一辆车缓缓停在贺临身前,一个人从驾驶位中开门走出,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怎么在这蹲着?
贺临抬起头来。
很多年前他跳出房间,那时俞酌站在纷繁多色的光影之下。
而现在,俞酌披着满身月夜清辉朝他走来。
贺成远说让他冷静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呢?
他的满腔热血,都是俞酌给的。
走吧。
第63章
俞酌单手转动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汽车绝尘而去,车尾灯闪烁着红光汇入车流之中,将浓重夜色远远地抛在身后,驶向灯火通明的喧闹人间。
等红灯的间隙,俞酌偏头瞥了一眼贺临。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周身冰寒,眉眼疏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斜侧方照入的光线与背光面的阴影巧妙地构成伦勃朗式图像。
估计是不太顺心。
俞酌没有多问,一路没说什么话。
行进途中,前方几百米有一岔道,俞酌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突然问道:着急回家吗?
贺临向侧方驾驶座看去,俞酌直视着前方,右手很随性地搭在方向盘上,车内光线昏暗,但贺临能用目光清晰地描摹出他俊朗的轮廓。
不着急的话,俞酌速度慢下来,慢吞吞地说,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这家酒吧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俞酌第一次见它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吧内的装潢布置都与先前无二,连散台前放的椅子角度都没变,桌上也一如既往地放着那本无人翻阅的意见建议簿。
明明有更近的酒吧,但俞酌还是鬼使神差地兜了远路来这里。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他和贺临初遇的地方,加了一层滤镜,总感觉有什么事在这里谈会比较好。
要试试我们这里新推出的酒吗?调酒师问。
俞酌懒懒散散地支着下巴,替贺临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甜吗。
够甜,而且能醉人。调酒师手腕一动,调酒杯在他手中晃出了影,他神秘地笑了笑,你旁边这位看起来很需要的样子。
要试试吗?调酒师眼尖得很,像是能看穿旁人心事一般,我感觉你们会喜欢的。
或许酒吧是个不在意时间的地方,时钟藏得隐蔽,上面的时针优雅一跃,时间就跳到午夜。来去之间有人沉醉有人清醒,只要换上一双迷离的眼睛,就能在这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俞酌本意是看贺临状态不对,拉他出来聊聊,可真当他们面对面坐在这里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倒是贺临率先提起:不用安慰我。
削成圆形的冰块在其中浮浮沉沉,随着杯子的移动而不断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这个打算。俞酌举起杯子跟他的酒杯轻轻一碰,两朵酒沫在空中碰撞,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来聊点别的。
今夜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如果有什么不高兴,喝酒聊天也就过去了。
此情此景,俞酌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干脆捡起他们最近在忙的广告曲出来说,怎样的曲风比较好?Iridescent这么甜的酒
想说。贺临淡淡地说。
于是俞酌迅速将话题绕过来:那说说吧。
我回家见了见贺成远。贺临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两个字,我爸。
俞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出来之前,我在关禁闭。贺临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件平常的事。
禁闭二字轻飘飘地落入耳中,俞酌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他问:为什么?
贺临本来就话少,讲自己的时候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把重点挑出来三言两语讲讲。关于贺成远的事他也没讲太多,贺成远与贺临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贺成远想要一个按他的想法成长的模子,而不是一个独特的贺临。
俞酌听很多人讲过贺临。
可是他从没想过,俞弘德嘴里的贺临、董越泽嘴里的贺临,其他人嘴里的贺临甚至是他自己印象中的贺临,没有哪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真实。
我跟他说,贺临字正腔圆地说,我喜欢你。
四个字直白有力,不带一点拐弯抹角。
贺临漆黑深邃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俞酌,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俞酌被一语惊醒。
唯独贺临这件事他顾虑很多,从家人到粉丝,事无巨细地都想一遍才好。
可他差点忘了,爱本身是彼此灵魂的共振,无关旁人。
李承睿那天笑他的话突然浮现出来:这还是你吗?
那就别管他怎么想了,俞酌听见自己这样说,那就叛逆一点吧。
贺临没太听清:嗯?
俞酌眉尾一扬,嚣张地咧开嘴来,我说,别管他了。
等着,哥哄你开心。
接着,他站起身来,酒杯往桌上一搁,对贺临说:等我下。
贺临看见俞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又看见俞酌在跟酒吧经理交涉。
不行,经理一口回绝,这位客人,不是我不想借,这吉他说白了就是公物,我没有处置它的权利,再说了,这店里放着歌的,你吉他一弹
话说到一半,经理手上被塞进一叠东西,看得他都傻眼了,眼前这人脑子似乎不太好使,这么多钱都够直接买一个吉他了!
借一下吧?俞酌抬了抬下巴往八点钟贺临所在方向一指,时常招惹桃花的眼睛弯起来笑,急着哄人。
谈恋爱哄女朋友啊?不是我说这招我年轻的时候都用烂了经理手一收,装腔作势地说,算了算了,你要就自己拿。
吉他顺利地被俞酌拿到手上。
我把他们的吉他顺过来了。俞酌扬了扬手上的吉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知道我出场费多贵吗?
俞酌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刚好,现在零点过了。
昨天已经过了,今天从现在开始。俞酌抱着吉他在他旁边坐下来,别想那些啦。
贺临盯着他没说话,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俞酌将手指搭在吉他弦上,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轮到你看着我了。
贺临喉咙一动,溢出一个字来:好。
没人听过这首歌,俞酌一边说一边拨动琴弦,我很久之前写的,只有伤心的时候才会弹,一般来说我不分享。
贺临思考着这话的真实性,直觉告诉他这话真实性不高。
真信了?果不其然,等这首歌进入尾声,俞酌没忍住笑出声来,骗你的,我随便弹的。
贺临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剜了他一眼。
别生气,前半句是真的。没人听过这首歌,你是第一个。俞酌投降似的补救道,不出意外的话是下一张专辑的歌,先给你听听。
酒吧昏暗的光线不断转换着色彩,俞酌手指弹拨琴弦,音符跟着光线一同跳跃转换,流出一首悦耳的歌曲。
贺临的目光落在俞酌身上,从未移向别处。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贺临抱着他的那杯酒,安安静静地听俞酌在他旁边弹吉他。
不知不觉间,贺临杯中的酒越来越少。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恍惚间贺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平行时空,在这个时空里他和俞酌早就认识,他们叛逆,出格,极尽疯狂,然后再在人声鼎沸的中心亲吻
想吻他。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渐渐地,离得近的人发现角落里传来吉他声,弹得还挺有水平。
那边有人在弹吉他?
新来的驻唱吗?
在搞什么?
好奇的人被这乐声吸引,一步一步走过来。
奇怪,这两个人好眼熟
酒喝多了吧你,看谁都眼熟哈哈哈哈!
有人想上前几步,又被贺临的眼神制止了。贺临像一匹在自己领地上休憩的狼,一旦有外人前来,眼神立马凌厉起来。这眼神简直是在往俞酌身上贴有主的标签,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看。
酒吧内的景象此刻非常奇特。
背景音乐还在放,但已经没多少人注意了,他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被那边角落吸引过去。
离得近的人三三两两的一群人隔着两米远欣赏,离得远的人也纷纷停下交谈,下意识地寻找躁动的来向。
嗯我怎么觉得那两个人有点眼熟?其中一位摇了摇身边已经烂醉如泥的朋友,姐妹!你他妈快醒醒!你快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俞酌?!
半天叫不醒,她直接给了朋友一巴掌,气死我了!哪个狗男人给你灌的酒!
朋友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大着舌头说话:哎呀,肯定不、不是!俞酌能能这样?你看他们这一股爱情酸臭味
她强行将眼睛那条缝撑大一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依然对自己的观点非常认同:这要是俞酌,我头砍下来给你当、当凳子坐,行了行了没事别吵我睡觉
说完又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后来还惊动了经理。
他感觉酒吧里气氛不对,在场的人无意识地聚在一起,弄得像一场聚会。于是他也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只看到刚刚那个借吉他的人在弹吉他。
哄人是这么哄的吗?
口口声声说这是烂招的经理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单身了,这些烂招他也会,只是当时缺点勇气。
最后连经理自己都没发现,他是那个围观人群中看得最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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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人设不能崩——鱼曦草(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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