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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险境——苏冬至(162)

    肾虚?
    司机悄悄松了一口气:你说笑了,我没那毛病。
    季思危安静的听他们交谈,同时看着导航软件,留意出租车驶过的道路。
    出租车开着开着忽然减速,拐入一条幽暗小道。
    与此同时,导航软件提醒季思危:您已偏离路线,摆渡地图将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季思危抬起头,望着司机的背影:师傅,你开错路了吧?
    司机如芒在背,挺了挺不太直的背脊,干咳了两声:准没错,我在羊城开了几十年出租车,闭着眼都能开,绝对不会走错路。
    你一定开错路了。季思危的声音透出几分警告般的冷意:马上停车。
    司机不仅没有依言停下,反而把油门踩到底。
    出租车突然加速,窗外的景色无声无息的发生变化,停在路边的汽车消失不见,路面变宽敞,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季思危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阴寒之气,仿佛是从九幽之下传来的气息,腐朽,诡异,掺杂着稀释的血腥气。
    他只闻过一次这个味道误入鬼道的时候!
    叮手机屏幕跳出一个弹窗,他看到几个醒目的血红色加粗大字:汽车正在驶入鬼道!
    你把车开入了鬼道。平时淡漠如水一般的脸变得凝重,季思危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司机冷哼一声,顺口答道:我早就不是人了。
    季思危:哦,你不是人。
    司机:总觉得被骂了。
    我再说一遍。季思危抬手按在后座的隔离栏杆上,声音冷得像刚喝下一杯冰水,寒气逼人:不管你准备去哪,马上停车。
    停车?司机有恃无恐一般,语气悠哉悠哉的:你既然知道这里是鬼道,应该也知道路上都有些什么吧?往窗外看看吧,这里是可以停车的地儿么?
    季思危从善如流的往窗外看了看,原本空荡荡的路上多出许多辆破破烂烂的汽车,车厢里黑气弥漫,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黑色人形轮廓。
    古铜钱被这里的阴气勾出了瘾,散发出几缕缥缈的红光,烫着季思危的皮肤。
    季思危心说,我不仅知道路上都有些什么,上次我还把另一条鬼道搞得交通瘫痪了。
    司机见他没回话,以为他被外面的景象吓到了: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一直碰上我?
    季思危一点也不捧场,开门见山道:你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司机自言自语似的说:第一次碰见确实是意外,你去了羊城大学后研讨会就成了丧家之犬,一盘散沙。自那以后我才开始注意你,在今日之前我对你没什么恶意,纯粹好奇而已。
    季思危听着没什么波动,用采访者的语气问他: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想置我于死地了呢?
    咱们也算有缘,我就让你死的明白一点。司机心头有怒意,险些把方向盘拗下来:这次白鹅潭岛的事件,我策划了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你们却来坏我好事。留着你也是个祸害,不如早些除掉。
    季思危不可置信:岛上一共有六根啄龙锥,你们拔掉一根,就算快成功了?
    你司机被怼得哑口无言,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伶牙俐齿的了?果然和你那卖咸鸭蛋的爷爷一样不是善茬。
    你认识我爷爷?羊城真是小,怎么一个两个都认识老季。
    我当然认识。司机有些得意:要不是我,你爷爷也没那么快去卖咸鸭蛋。
    传单大叔感觉到了季思危身上的杀气,怜悯地看了一眼司机。
    司机却不以为意,把过去的事情当作勋章来说:
    当年,活阎王为了阻止魔主的阵法魂飞魄散,季无为废了一半修为,勉强护住活阎王的一部分魂魄和他的力量。过了几年,我重整旗鼓,派恶鬼去逼问季无为活阎王魂魄的下落,我们整整追踪了他两年
    后来,我得到了他的死讯。
    季无为,爷爷的大名。
    活阎王的名号,叶嚣也提起过。羊城如今发生的一切诡事,都与当年那场灭世风波脱不开干系。
    就凭一些喽啰,怎配取爷爷的性命?
    司机仍是冷笑:你怎么不说话,被这个消息吓傻了吧
    磅礴而危险的血雾从干燥温暖的掌心生出,瞬间融化了出租车的隔栏,质感如玉石一般的秀长手掌按在司机耷拉的肩膀上,用力一捏,力度几乎穿透骨骼:我让你停车,听不懂吗。
    司机的身体里冒出阴郁黑气,抵抗灼热的血雾,出租车里忽地挂上一层冰霜,司机沉声说:后生仔,那么没有耐心可不行啊。
    又有两只苍白的手按在司机的肩膀上,鬼少年冷喝一声:给吾停下!
    第217章 倒流
    季思危手下用力,炽热的手指锁着司机的肩膀:你认为你可以一打几?
    司机的手没有离开过方向盘,他扫了一圈车厢,逐一对上乘客们的眼睛,只觉一双比一双更凶神恶煞。
    看来我被包围了啊。肩上痛感剧烈,冰火两重,交替折磨着他的神经,司机额上渗出几滴冷汗,脸颊像一张暴晒褪色的彩纸,没有一丝血色。
    既然认清了现状,为何不停车?游亭亭比其他人暴躁,照着司机的后脑勺弹出一滴血珠。
    血珠仿若刚刚从煮开的水里飞出来,行进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碰上这滴血,灵魂恐怕会被融出一个大洞。
    司机好像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脑袋一偏躲开了血珠,同时反应飞快地踩下刹车。
    轮胎剧烈摩擦路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剐蹭声,车中所有乘客受惯力影响,往前一倾。
    季思危手劲松了些,司机鬼影一闪,蹿出车外。
    砰!
    跟在后面的车辆狠撞车尾,汽车被撞得滑行几米,险险横停在马路中央。
    还未摆脱眩晕,又听到一声巨响,车顶突然压下一股重力,变形的车顶盖往下沉,电光火石之间,季思危与传单大叔同时破门而出。
    数辆缠绕着黑气的车辆疾驰而来,试图将他们碾成肉泥。
    季思危看不清驾驶者的脸,却听得清他们的高声尖笑。
    恶意如海啸扑面而来,季思危心生不祥,直觉这里比上次路过的那条鬼道更凶险。
    喵喵,你躲在我后面。传单大叔放下八尾猫,往前迈了两步,挡在一众小辈面前。他抬手在空中绘出一个金色太极,随即负手将太极挥出。
    阴阳两极在半空中分开,像两扇凭空出现的门,熠熠生辉。
    疾驰的汽车躲避不及,穿过两扇门后,纷纷消失不见。
    后面的车辆连忙停下,一时间刹车声碰撞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车辆首尾相连地撞成一团,把这条没有尽头没有来路的鬼道塞得水泄不通。
    数不胜数的阴魂从车里钻出,踏着黑气一步一步走向他们,来势汹汹。
    看着这画面,季思危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误入黑社会火拼现场的无辜群众。
    我被包围了?不是你们被包围了。出租车司机走在阴魂军团的最前方,此时的他已经暴露原形,穿着一身染血的公司制服,脸部严重变形,说话的时候下巴几乎要掉下去:你问我能一打几?我现在就回答你,我自知一个人拼不过你们几个,所以只能叫齐小弟来围殴你们。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这条鬼道,解决掉你们之后,事务所的其他人不,特殊案件管理局里的所有人根本不足为患,以后羊城将由我接管!我要摧毁羊城十四区内所有镇邪法阵,释放邪龙,以整个羊城为祭器,复活魔主!
    出租车司机神色疯狂,纵声大笑,他的话像一管兴奋剂,让鬼道里密密麻麻的阴魂忽然兴奋起来,尖啸声震耳欲聋。
    季思危听得毛骨悚然,普通人一辈子都未必撞一次邪,他天天撞也就算了,还每次都遇上这种聚集活动。
    此人乃魔主左膀右臂,老夫一直以为他已经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他竟然蛰伏至今。是老夫监管不力,竟然让他暗中发展势力到这种程度。传单大叔难得一本正经,面色凝重:如果魔主复活,十八年前的灾难会再一次重现,届时老夫就是千古罪人!
    季思危握住黑刀,瞳色转至深红:那就扫平这里,不要放跑任何一个。
    也只有如此了。传单大叔掂了掂手中的鸡毛掸子,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这混乱的局面,是该整理了。
    八尾猫睁大眼眸,抖了抖毛发,身体变成幼虎大小,引颈咆哮一声。无形的声波辐射向四面八方,蔓延向四周的阴气被风吹散,逼近的阴魂猛然后退。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身体庞大的蜈蚣凭空出现,盘旋于昏暗的半空中,尖爪严阵以待。
    鬼少年负手立在季思危身后,祭出数枚银针,寒光闪烁,煞气似有实质。
    游亭亭脸上沁出鲜血,舌尖舔过手指上的血液,露出一个甜美又危险的笑容。
    小木偶身上萦绕着火焰似的血雾,一脸凶恶。
    幽幽的檀木香稀释了鬼道腐朽刺鼻的气味,鬼少年捏住一枚银针:虎牙,待你发号施令。
    掌心浮现一朵殷红如血的彼岸花,季思危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杀无赦。
    掌心的彼岸花被捏碎,季思危轻轻吹了一口气,花瓣碎片纷纷扬扬,落地生根,旋即开出一朵新的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一点一点地侵蚀路面。
    出租车司机没有在意这些奇怪的花朵,一声令下:给我杀了他们!
    阴魂们张牙舞爪地冲上前,这些阴魂里面还有大量能力特殊的恶鬼,不好对付。
    打群架真刺激,让我来陪你们玩耍吧!游亭亭融成一滩血,贴着路面游走,不用季思危交代,她自觉避开那些彼岸花。
    沸腾的血液在阴魂中游走,不时抓住其中一个阴魂的脚腕,拖入血泊。她像一方深不见底的沼泽,吞噬着阴魂。
    被游亭亭漏过的阴魂还未走出几米,就会被八尾猫撕碎。
    不知从哪刮起一阵阴风,鬼道两侧的枯树枝随风摇晃,如同恶魔张开的爪牙。地面上的彼岸花貌似太过娇艳,风一吹就秃,层层花瓣被风扬起,混入阴魂之中。
    檀木香中,又多了一味馥郁幽香。
    哪里来的花瓣一个阴魂好奇地捏住一片花瓣,花瓣徒然变成一团诡异的烈焰,点燃了它的灵魂,剧烈的痛感上涌,它厉声尖啸,想挣扎已无退路,只能眼睁睁看着魂体被燃烧成灰烬。
    灰烬落在地上,转瞬间发了芽。
    鬼道上的火已经烧起来了,被花瓣碰上的阴魂,无一幸免。
    季思危唤游亭亭回来,免得她不小心受伤。
    这彼岸花由季思危的血雾滋养生出,对游亭亭这种级别的恶鬼并不致命,但灵魂被灼烧的滋味并不好受。
    彼岸花越来越多,荼靡的花朵铺了满路,它们疯狂的汲取着鬼道上的阴气,火越烧越烈,火光把幽暗阴森的鬼道映得通红。
    阴魂寸步难行,就算漂浮在空中,也可能被随风飘扬的花瓣击中,即使侥幸去到季思危面前,也会被鬼少年一发毙命,根本近不了身。
    尽管火焰凶险,阴魂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奔涌过来。
    这里是鬼道,最不缺的就是阴魂,有些明明不是司机的小弟,闻着活人的味道,也跟着来凑热闹。传单大叔四处搜寻司机的下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解决掉司机。
    传单大叔用鸡毛掸子指了一个方向,低声道:他在那。
    这司机很鸡贼,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躲在最后面,从不迎战。
    小木偶,去切掉他的后路。季思危话音未落,小木偶就无声无息的行动了。
    季思危看着小木偶悄悄出现在司机身后,就在它准备给司机的后脑勺来一锤时,司机那两只凸起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眯起,徒手向后抓!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个裹着耀眼金光的物品呼啸着砸中他的后脑勺,啪叽一声掉落在地。
    司机的脑袋随之掉下,在地上滚了两圈,他的身体慌慌张张地四处摸索,因为看不到路,反而离脑袋越来越远了。
    司机的断头浮起,主动去找身体。
    啪!又一个裹着金光的东西飞过来,司机张开大嘴准确无比的接住。
    接得又准又稳,心里有些得意。
    鼻子努了努,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司机低头一看,嘴里咬着的竟然是一只夹趾拖鞋!
    上面还贴着一个可爱的小黄鸡!圆滚滚的小黄鸡!
    呸!
    呸呸呸!!
    司机吐掉拖鞋,仍旧觉得那股奇怪的味道还在口腔萦绕,挥之不去。
    有点上头了。
    呸!司机连身体都顾不上找了,咬牙切齿的去寻给他砸拖鞋大礼包,还买一送一的人。他有满腔愤怒要发泄。
    瞪我做什么,砸的就是你。砸拖鞋的罪魁祸首正拄着鸡毛掸子站在鬼道中央,中气十足的训他:你看看你,做人不像人,做鬼又没个鬼样,你妈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还用嘴咬我的拖鞋,好好一只鞋现在全是口水,你叫我怎么穿?
    最气的是,这人邋邋遢遢的连鞋都没穿,往那一站却还担得起仙风道骨几个字。
    司机怒火攻心,一股作气冲向残躯,把脑袋安装回去,右手一握,手上多出一根尖锐的骨头。
    一团血雾从身后袭来,小木偶低喝一声,张开双手扑向司机。
    几个恶鬼从地面钻出,把小木偶团团围住,挡住了它的去路。
    司机身上腾起杀气凛冽的黑雾,巧妙避开空中的猩红花瓣,他明面上是冲着传单大叔去的,却中途改了个方向,挥舞着骨刺斩向季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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