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心中泛起丝绮念,师尊的神魂中有他的,他的神魂中有师尊的,二人浑若一体,再好不过了。
其实昨日在走出祭阵前他便听到了郎梓同修罗的对话。哪怕过了这么久,师徒二人仍是如此默契,师尊一见寂灭离开便知晓了他的盘算,配合地天|衣无缝,甚至不需他出言暗示。
他心道,果然师尊合该是他天造地设的道侣。
君临又同郎梓说了离开罗睺界小世界后的事情。
的确如郎梓所猜想的那般,随之来到天元的,远不止一个罗睺界的修罗。修罗本就与他出自同源,谨慎深沉丝毫不下于他,早将各界陨灭后逃脱出来的神祇安置在另一处,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他们的全盘计划。
他到底还是对君临没有全然放心,便是口中尊称着主人,却也防备的很。
郎梓点头,再正常不过。既是你的分魂所化,又岂会甘心效忠他人,想来只是借你之力求个稳妥罢了。
明明是被郎梓拐着弯说自己奸诈,君临也不尴尬,反而趁机道:徒儿可是心甘情愿效忠师尊的。
郎梓瞥一眼自己青紫斑驳的皮肤,白了他一眼,呵呵。
他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这么效忠为师的?
君临毫不脸红,笑容愈发诚恳真挚,轻轻摩挲着师尊的掌心,第一次难免生疏,徒儿定会勤加练习,师尊也要多加配合才好。
郎梓:
你还想有下一次?做梦!
这种事情,一次就足够表明态度了。
他转了话头:待你带着功德之力出去,他必不会再留手。虽不至全然信你,但也不会防备太甚。可需为师再做些什么?
君临摇了摇头,够了。
虽不够完美,但已足够他骗过修罗一时,再要布置下去,只会让师尊受更多苦,他舍不得。
郎梓叹了口气。
真实的局面远比他曾经设想的更糟糕,天元如今的一片安宁和乐之下,还不知埋藏了多少暗潮汹涌。
只驱逐一个修罗当然是轻而易举,那些藏在风楼小世界中的仙魔更是不足为虑。怕的却是其余的异界神祇从此潜伏,谋定而动,届时还不知会留下多少后患。
唯有让他们占尽优势,走到明面上,才是真正拔除危机的契机。
大战避无可避,天元神正在紧要关头无法离开九重天,仅凭神君与魔君,又有多少生灵要因此涂炭。
君临当然知道师父为何难受,沉声安慰道:各界神祇中没有创世神,我们未必不可胜利。
郎梓笑容疲惫:有你在,为师很放心。
他说的是真心话。
即便到了此刻,君临的修为境界也才堪堪比肩神君,但有了他的功德之气,众生之力皆为加持,对战修罗等人,胜算至少有五成。
郎梓摆了摆手,容我休息会罢。
君临也不再言语,喂师父吃了颗丹药,便离开了寝殿。
师徒二人的谋算无法告知他人,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郎梓这一休息便休息了数月。
他不能沉睡,便在殿中盘膝运气,细细参悟自己万年来的修道感想。
有赖君临的丹药,他恢复的也还算不错。在这无人打扰的地方,倒是难得享受了些许安宁。
中途君临似来过几回,彼时郎梓正沉迷悟道,也未曾睁眼。
等他出关时,外界早已打的天昏地暗了。
郎梓丹田中空无一物,徒剩几分剑道残留下的剑意撑着仙体运转,论起灵力,还不如快入道的小修士。
然而,他只是振了振袖子,便轻而易举地划破虚空,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正如君临忧心郎梓,他对君临的担忧只多不少。
那些瞒着对方做下的小交易,郎梓自始至终也没有打算告诉君临。
世道如此,能得到承诺让挚爱之人好好活下来,已是件圆满到极点的幸事。至于以后,到了那时再计较也不迟。
也不见御剑,郎梓却稳当当地浮在半空中。
他步履轻缓,闲适地如同在自家院子里散心。
却是一步到了离州城,一步又至湘南,再一步便跨越河川抵达玉虚山。
所过之处,征伐不断,遍地染血,日月无光。
魔界望云城,尸骨堆积如山,想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顶着魔角的兽部与白发的灵部魔族残躯挂的到处都是,那些墨绿色的鲜血早已凝固发黑,不分彼此。
东海时雨岛,妖族早已撤走,徒留满地五彩斑斓的羽毛和鳞甲。
人族的地界最为惨淡,十城九空,焦土累累,以往熙熙攘攘的景象被无尽萧条所取代,微风中亦带着浓腥腐臭。
到处都是迷茫的游魂。
郎梓随身带着只灰扑扑的布袋,他不厌其烦地将自己遇到的游魂都收在了其中。
有修士的,有凡人的,也有妖魔的。
天地间的规则已然改变,飘荡的不再是单纯的灵气或魔气,混杂着他曾在罗睺小世界中看到过的不知名气息。
当那些气息游弋过身旁,他胸中种种情绪也随之翻腾。
悲伤,愤怒,疯狂,喜悦,失望
轮回不再,天界倾亡。
几乎是将天元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趟,郎梓装满了十几只布袋,其中灵魂百亿不止。
他怀中灵珠烫了烫。
风楼哑然道:天元,真的要没了?
出来时郎梓解除了灵珠上的封印,他所看到的一切,一样落入了风楼眼中。
曾经掀起数次劫难的魔祖都对面前的景象难以置信。
风楼愤愤道:修罗骗我!他同我承诺的世界可不是只有他们!
郎梓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穿越无数黑云看向北方。
那是昆仑山齐光殿的方向。
即便隔得这么远,他也能窥见激荡散溢的大道之力。
金色与黑色纠缠,令人齿寒的威压震动云层大地,仿佛下一刻,整个世界也要就此消弭沉寂,重归无尽混沌。
郎梓知道,那里是天元最后的战场。
他低头,淡漠地望着手中灵珠,嗓音因许久未曾开口喑哑无比。
风楼,你可愿赎罪?
换做以前,风楼可不会承认自己有罪。
但他透过灵珠的壁垒望向周围,双眉拢的碰到了一处。
到了此时,他哪里还不知,若真让异界谋夺了天元,只怕他根本不会再有栖身之所。
风楼咬牙问道:需要本尊做什么?
郎梓右手抚上灵珠,手指碰触之处,灵珠消融,困在其中的魔魂渗出丝丝黑烟,没多久,便得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带上这些,躲的越远越好。郎梓说着,将那些装着魂魄的布袋交给他,保护好他们。
风楼并不太想做这件事。
在他看来,道祖还在,神君还在,他们死了天元才会塌。既然天还没塌,蝼蚁的性命又与他何干。他只要保住自己便好。
可他的本源还在郎梓手里。
而且,他心中泛出的那股莫名想法,令他烦躁无比。
就算毁灭天元,也该是他来毁灭,何时轮到异界之人?
风楼一语不发地接过那些布袋,转瞬便化作黑烟遁走。
郎梓望着他逃遁的方向,静静看了一会,这才重新转向昆仑山,神色也一分分凝重起来。
他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忽然笑了笑,一步踏出,跨入虚空。
第82章 八十二章
千万年来, 昆仑山飞雪连天从未变改。
而如今,那一望无际的素白中却多了些许斑驳淋漓的色彩。
或是红到渗人的血色,或是术法留下的焦黑青黄。
郎梓一语不发, 缓缓而行。
山巅上, 齐光殿前, 一场争斗将近尾声。
道门最顶尖的修士都聚集在此处, 与天界仙人并肩为战,而他们面前, 是数十倍于他们的敌人。
为首的正是修罗。
他一袭黑衣,与君临相似的面孔上冷漠疏离,神情无一丝波澜。
透过他,众人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前那站在苍生之巅的无情天帝。
谁也想不到,前天帝最终还是倒戈了, 甚至骗取了道祖的一切,轻而易举地掌握了天元一半本源。
这不啻将神君的信任踩在脚下, 任谁也无法释怀。
功德之力的压制下,但凭众仙有十二万分仙力亦难以驱使,众人早已被围困了几十日不得出。
修罗身后大军面貌各异,或是如他一般的人类形态, 或是三头八臂的高大巨人, 更有兽头人身者,想是各界势力已然尽出,林林总总,半神境之上便有数十, 仙人之境千百不止。
君临并不在此处。
而仙界阵营, 以苍生和寂灭为首,天帝绵华同剑仙绵阳紧随其后, 皆是双手高举护佑阵法的姿态。
呈闲派亦在其中,但郎梓察觉到,其余各派修士隐隐同他们站的远些。
绵悲等人也在咬着牙维持阵法不散,掌门楚汉生似早已耗尽气力,瘫在位冷面剑修脚下。
修罗淡漠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待我主夺得本源之力,这天元终将易主。
楚汉生满面苍白,却能躺在地上哼声对骂。
那声音嘶哑仿佛砂纸刮过生铁:呸,他能不能进九重天还两说!况且我小师叔一根指头就能灭了他,就像五十年前一样!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迟早灰飞烟灭。
像是为了安稳人心,剑仙绵阳跟着开口骂道:真当什么玩意儿都能进九重天?他可没有神息,怕是连天道一面都见不上。
阵法外,一位虎头巨人挥了挥手中狼牙棒,口吐人言桀桀怪笑,天元蝼蚁,死前竟还心存妄想。
修罗亦道:好教尔等死个明白。你们那道祖魂魄中便有神息,莫说入九重天,便是取代这天道又有何难?不过三千魔神中最弱的一个,也敢创世?早该料想到有今日。
听他这话,似是君临不仅夺了道祖道意与功德,更已将他神魂撕裂。
神魂受损若是太大,几乎泯灭了一切生机,再无轮回可言。
道祖何许人也,当年若非他舍身相护,只怕半数仙人与修士都早已魂归九天。
众人顿时义愤难当,双目赤红。
楚汉生更是咆哮出声:我杀了你们!!!
可他灵力耗尽,哪里爬的起来,也不过徒劳地挥了下拳头,又重重跌回地上。
他身前修士双眉紧皱,腾出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冷然道:汉生,莫受激将,道祖魂石未裂。
呈闲派每一位修士在加入山门后都会留下一枚融合精血的魂石,一旦身死,魂石碎裂,全派修士皆有所感。
楚汉生这才冷静了些,紧紧攥着那修士袍角,浑身颤抖地问:宁书砚,我们一定会赢的,对不对?
场上形势悬殊,哪里是他说可以赢便能赢的。
可宁书砚点了点头,神情坚定,仿佛从未怀疑过,会的。
异界大军中爆发一阵低笑,更有人嘲讽十足道:修罗大神,我等便歇歇吧,这劳什子浮梦阵着实难破,倒不如让这帮蝼蚁多活几时,亲眼看到罗睺神主夺取本源那一刻。
先前那虎头巨人也道:啧,真是可怜,本座都要心生怜悯了。只怕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所谓的道祖,可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从头到尾,寂灭和苍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听到此处,寂灭终于嘲弄出声,哦?是么?
修罗哂笑:本尊倒是高估了天元的神,如你这般志高道分魂,竟也如此自欺欺人。
虎头巨头猩红大舌舔了舔虎须,轻浮道:那日本尊守在神主殿外,可是亲耳听见你们那道祖的叫唤。真真是撕心裂肺,却不肯呵骂神主一句。
另一人道:哈哈我也听见了,只怕如此低等下贱的蝼蚁,能与神主春风一度都当做幸事。舍了命都不在乎,又如何在乎舍弃一界生灵?
他们说的如此浪荡,在场仙修哪还听不出来发生了何事。
绵悲长老怄的一口老血喷出,胸前斑驳点点,住口!竟敢污蔑道祖!
在场亦有道门各派高阶修士。诸仙早已得道,道心坚定,还不至于因此动摇,个个面沉如水。那些修士却已心神震荡。
他们不好诋毁道祖,却纷纷对呈闲派投去异样目光。
当中一位身着金袍的万灵门长老白须直颤,恼怒道:我们万灵门早就跟道盟提议过,要禁止师徒恋!你们却不肯约束道祖,好了罢,最后道祖还是栽在那混蛋手上了!
绵悲气地面颊通红,反驳道:说的好像你能约束你师尊似的?飞驳长老如今还不是同陈掌门纠缠不清,他们可差了不止一辈!
万灵门长老:你!
绵悲:我什么我!那可是我们创派祖师,你倒约束个给我看看?!
万灵门长老:呵!至少陈掌门可不会如那君临一般!
符宝派掌门陈天宝也快脱力了,插话道:你们吵架归吵架,能不能不要带上我?
飞驳长老:就是,我跟宝宝清清白白!
陈天宝:你闭嘴吧你!再给我颗丹药,扛不住了!
飞驳长老:给你,等活着出去,命都给你!
绵悲和万灵门长老:
剑仙绵阳听得脸上一阵发青。
生死关头,内讧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调情的?
他无奈地看向自己师兄天帝绵华。
绵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眼珠微微向天上瞥了瞥。
他修为已是仙帝巅峰,证道成神也不过欠缺了一层机缘,哪里是绵阳可比的。绵阳朝着那处看了好一会,心中隐约感知有什么在那里,肉眼却毫无发现。
异界众神乐得他们争吵,早已进入看戏模式,根本不愿再浪费力气破阵。
况且这浮梦阵坚固的很,不知如何构造出来的,在仍有灵力维持的情况下,任是他们实力强出众仙修百倍,攻了这么些时候也不见一丝破绽。若非神主在大阵结成前冲入了齐光殿,只怕还真要让这群蝼蚁硬抗下去。
神主身怀半数天元之力,对抗那神君不在话下,有郎梓一魄相助,进入九重天定是轻而易举。凡界之中,堕仙月落更已带着投靠他们的魔族四处扫荡,不日便可清出片无主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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