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瓦子开张,正月赚得盆满钵满。
到了正月十六,慕容弈给冬儿带来消息,说今日李悦出嫁。
李悦出嫁,李琛的官位稳了后她便终与那位一品大员喜结连理。官员间的结亲,终究是强强联手,冬儿消去了奴籍,也终究不是花月楼出身。
冬儿面色冷静,笑着祝福。
只是在当夜,冬儿坐在二楼,在凄凉的夜色中弹了一夜《凤求凰》。次日,双手鲜血淋漓。“今儿怕是不能帮春和弹琴了,让夏桔代弹一曲好了。”冬儿颤声笑道。
“你明知道李琛不倒她必然会嫁给那位一品官那位才做了官的少年公子,为何还要帮李琛?”纪初霖问。
“冬儿只需要她过得好。太尉的侄女,太傅的儿媳,进士的娘子——身份多尊贵,听着多好听。”
欠身笑道,谢过纪初霖为自己包扎受伤的手,冬儿回房休息。
进了屋,三日未出,第四日重新出现,嘴唇带着笑,面色却是惨黄,眼眶是重重的黑眼圈。
那叫做王郎的男人还活着,他同夏洁一道来古镜瓦做活计。
夏洁放了足,纪初霖一有机会就给他熬骨头汤以便脚上的骨头恢复。他也改了名,他说“夏洁”这个名字是那些人取的,便改名为夏桔(jie)。
“改字不改音,这般春小公子唤我名字方便一些。”对此夏桔笑道。
他平日男人装扮,偶尔也会装作女子同恢复男人身份的王郎杂剧戏台上扮做情侣或是夫妻。
可男可女的夏桔,最初被人嘲笑,但当人看过他用九根手指弹琴或是唱戏后再也无人嘲弄,反倒广为人知。才不过二月,夏桔这个名字就在汴京声名远播。不管是思春少女还是少年公子,都愿意来古镜瓦一睹夏桔的风采。
纪初霖说,夏桔红了。
相较夏桔,春和与冬儿这对只给有钱夫人说话的女说话人给人的印象淡了去。
韫夫人一直未回到汴京,春和依旧未得到去她家说话的机会。幸而平日生意也不少,每日都有不少进账。她只给夫人小姐说话,也免了被手脚不规矩的浪荡子戏弄的危险。
众人皆忙,唯有纪思明分外闲暇,还回天长县过新年。他走的时候春和未提,纪初霖却还是托纪思明给闻克己带了不少钱。
纪思明回来给春和带了闻克己的书信。
他也皱眉告知闻克己现在的境遇。
碧兰已经被那位当上进士的爹接走。因为是新科进士,名次也不算太差,碧兰的爹很容易就在天长县寻到了活计,眼下只等朝廷传来消息好去当官。虽说朝廷每一次考试都会有不少人考中,没人知道这做官的机会会等到几时,却终究是个希望。
闻克己却有了□□烦。
碧兰的爹打听到闻家村有位妇人的远亲也在这一次考上了进士,只是名次太过于靠后,又无任何背景家世,这一生当官的机会都极为渺茫。
但那人至少是个进士,血缘上还与闻家村有关。而闻克己不过是个久考不中的秀才。
碧兰的爹便将那人带去了闻家村。那人一来,闻克己就失去了私塾先生的工作,闻家村的私塾也被那人夺走。
幸而纪初霖赚了钱就花钱买下了纪慎在李家镇为他置办的房屋,闻克己也不至于无家可归。可因没有私塾先生的活计,收不了束脩,平日也做不了太多的活计,生活便越发拮据。
纪思明带钱给闻克己时看见这一幕,便顺口告诉纪慎。
纪慎终于记起这个尚不得台面的亲家,便托管家带了十贯钱过去。
闻克己却还是过得拮据,那些财物都被他换做了给十财的书籍与文房四宝。未能实现事业的父辈总是对后辈给予了万分大的期望。
“兄长给的那些钱、米、干肉他都收下了,但小弟总觉得那位十财兄弟精神颇为不佳,似乎一直想着那位碧兰小姐。似乎是动了真情。”
纪思明也在天长县见到了碧兰,而今她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她那位进士爹爹找了两个妇人教她女红,颇有自己新官上任后就将女儿嫁出去壮大势力的感觉。
“真是而可笑。小弟听朝中的叔叔们说官家分外重视科考,之后不定隔一两年就考一次。每年考取的进士数量远远大于朝中的官员数量。旧人还没有安排好,新人又上了榜。想要做官,要看人脉,若背后一无所有,除非是前十名,无乡里推荐,朝中又无人,如何做官?”纪思明笑道。
他又说碧兰的爹爹也去去拜见纪慎这位与朝中大员依旧有联系的退隐高官。
“兄长你可不知道,那份谄媚,还有恨不能将女儿嫁给小弟为妾的架势……”
“你愿意吗?”
“不可。”纪思明正色道:“兄长难道认为爹会允许小弟娶一个进士的女儿?小弟可是想要当一品大员的。自然不会学那种忘记了身份尊卑还娶了秀才女儿的人。”
纪初霖:“臭小子你这月的零花钱还想要吗?”
“毕竟那种娶了秀才女儿的人做事不同于常人,颇有些志气,也分外有手段。小弟自是不如。”
纪初霖:“……”
二月末。
杜公子忽然出现在古镜瓦,纪初霖在他身边见到了之前在杭州见到的那个油光满面的假和尚,幸好那个和尚没有认出纪初霖和春和。
一切变得清清楚楚,毕竟杜公子被骗了不少钱,想要找人骗回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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