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霖明白那种情感,却又希望自己永不会了解。了解后,就有了牵挂。连曾经渴望的离去都变得充满愁绪。
推门而入,春和坐在床上翻着话本。
纪初霖抱起春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声给她唱歌。
春和有些不安,她问起二人成亲的事。“我总担心,万一又有别的女人同我争夺你。”
“我亲爱的小春和,你的前为夫我头上可顶着两个明晃晃的词语,一个叫不举,一个叫癔病。没正常姑娘会看上我的。”
春和伏在纪初霖胸口。“可我还是想要——”
“等你到了十八岁,好吗?”
“为何?”
“因为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
春和搞不懂为何纪初霖总是纠结于年纪,但她听他的。
次日,纪初霖带春和一道去弟弟纪思明住的地方给这个小弟送了钱。
纪思明对这个哥哥的态度略有改变,此次纪初霖进得了纪思明在汴京的住所。纪慎给这个小儿子在汴京购买了一处宅院,说是租借的房子房东说赶人就赶人,若是遇见那种事会影响纪思明读书,倒不如购买一处宅子。
“我这爹的理由真是充分,让我无言以对。”纪初霖这般说道。
纪思明只是带路,微笑,同话唠的纪初霖相比,他分外少言寡语。就连纪慎特意给他在汴京购买的房子也透露出寡淡。书房,笔墨纸砚。式样简单的床。总让纪初霖有种看见了过去那个纪初霖的感觉。
“小弟原本欲以兄长为榜样,却不像兄长成了最为古怪的那个。”
“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我想来的!”纪初霖哼哼了一声。将两万贯钱的交子放在桌上。
此事因纪思明而起,今日也算做了个了解。
虽不能将过程尽数告知,但纪初霖的语调中多少带着炫耀,没忘记在纪思明头上拍一巴掌。“臭小子你知道你这一次闹出来的事情有多麻烦?”
“小弟只是想问兄长借一些钱度日,可未曾想到兄长——兄长,敢问你可曾窃取了商铺之物?”
“别拐弯抹角的,明人不做暗事。你哥我没去抢银行!”
“银行?”
“……你兄长我没去抢劫!”
纪思明终于收了钱,谢过。却是问起盼盼。
纪初霖也不知道。他拿走了那两人的所有钱,大约盼盼还得继续做那些事情。
“真可怜。”
“自作孽。”
“兄长该给盼盼留一条后路。”
“那几人可曾给被骗的士子留一条后路?如果她是一个皮肤松弛、一脸皱纹的老女人你还会想着留后路?”
“自然不会。”
“说到底,小弟你还是见色起意。”
“世人终究喜欢美好之物,小弟不过是个凡人。美丑皆为空是大师们才会说的话。若是嫂子现在就是个垂老的妇人,兄长可还会同嫂子一生一世?”
春和一惊,赶紧看向纪初霖。“相公,若是春和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春和了吗?”
纪初霖还未开口,纪思明就起身鞠躬,然后道:“兄长总说小弟见色起意,兄长自然不是见色起意之人。”
春和松了一口气。
“兄长颇有宋子渊笔下楚王另一位臣子的风貌。”
春和不懂。
纪初霖也不懂。但他有种感觉,这个小弟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
“果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臭小子。这要在二十一世纪,纪思明这家伙绝对是键盘侠中的杠精!”
离开时纪初霖嘟噜着。
书童二九却追来,塞给纪初霖一本《左传》。
“这是小少爷从近段时间的饭食中省出钱来特意为六少爷你买的。小少爷说,身为男人,还是得多读点书。”
纪初霖:“让他闭嘴!”
二九环视周围无人,又将一本书塞给纪初霖。“小少爷说,这是好东西。”
纪初霖拿起翻了翻。“……你们这个年代的小孩在这个年纪看小黄.书真的好吗?”
“小少爷说,六少爷同夫人成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家里的人都说是少夫人的问题。小少爷却道六少爷你得了癔病,许多事都不知晓,大约不懂男女之事,夫人这才没有身孕。”
纪初霖深呼吸,告诉自己,纪思明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
二九见春和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赶紧拿出一个盒子塞给纪初霖。
“这是何物?”
“小少爷花钱在城中给您配的药,有助于强身健体的那一种。”
纪初霖深呼吸,他对自己说,纪思明还是个孩子,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要学会忍让。
忍让……
“让那混小子把老子的钱还回来!”
“六少爷,这药可是用小少爷从口粮中节省出的钱买的啊!”
“正事不干!不考科举了吗?这臭小子!”
“小少爷说,除了科举有些事还是得学着点儿,省得将来成了婚被人说不举。”
纪初霖面带微笑,警告自己。
纪思明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揍他!
别手软!!
“六少爷你想要做何事!冷静啊!”
纪思明却握着书卷从房中走出。气定神闲:“唯有无能者才会思虑以暴制暴。”
纪初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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