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铜镜边儿上,拾起一个精致的琉璃妆奁,乐呵道:这玩意儿我们建瓯也有,不过样式没有这个好看。
碧蓉将米粥放在案桌上,回过身来趋身道:阮公公可真会疼人,话说这做了公公的人就是比外边男人心细,连女人们喜爱什么玩意儿都摸得一清二楚。瞧那柜子里,塞满了衣服,光马面裙就有二十几套,我的天爷,这辈子我也没瞧过那么多的样式。
她这么一说,锦玉心里也纳罕,她和那人没什么交集,从建瓯到郢都,连一天的皇后都没当成,一脚踩进棺材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会子又牵扯出这样奇怪的事,真叫人头疼。
天底下没有从天而降的好事,这一点锦玉还是知道的,可这屋里的这些陈设又是怎的一回事?
她有些犯难,朝着碧蓉道:碧蓉,你说他是不是要求我办事?
碧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脱口就道:人家阮掌印是谁,连陛下都要依仗着他,整个禁宫横着走也没人敢拦,不是奴婢看不起您,他那样的人,有什么忙非要您出面?
锦玉被她说的不大自在,挺起胸膛道:我怎么了?好歹我也是建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哪有你说的一无是处的,没准儿人阮公公要办的事儿刚好就需要我了呢?
成成成,您是主子您说了算。碧蓉偷偷翻了个白眼,她家主子就是这样,自吹的本事谁也攀不上,拿起案上的朝凤百宝箱,摩挲着上面的鎏金纹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挨着她问,主子,您认识伏顺不?
伏顺?
不是阮公公认的干儿子么?
碧蓉突然来了兴致,攀在她耳蜗处轻声说了两句话,锦玉一惊,吓得连手里的胭脂盒都掉了,颤声问: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昨日亲耳在重华门拐角那听见的,岂能有假?碧蓉嗫喏道,早就听闻宫里太监有找对食的癖好,这做儿子的都这样,那做爹的能好到哪儿去?
碧蓉顺着心里的思路,越想越觉得事情朝着这方面发展,突然惊声道:主子,就是这么回事儿!要不人阮公公那么多人不救,偏偏救您?他要是没点企图,作什么绕这么大的圈子,看看这屋里的摆设,瞧着就不对劲。
说的锦玉心里发毛,攥了攥冒汗的手心,咽了下喉头道:天底下那么多人呢,偏偏找上我作甚?
这小太监找宫女,像他那样的大太监,指不定要寻个位分高的,皇帝的女人他也要碰,存心是寻刺激,好显示他位高权重,上了天也没人敢对付。
事情似乎越说越是那么回事,锦玉骇得浑身紧张,拽住碧蓉的衣袖,咒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拿这些个吓唬人作甚?我一没钱二没势,身上也没二两肉,给太监做对食,不是自寻死路么!
民间都传,太监心眼都坏,自己身上有残缺,就越见不得那些完整的,逮着人就爱往死里作践,不把人弄得人魔鬼样不罢休。
窗户口上吹来一阵风,灌得她后脊梁骨发寒,越想越害怕,带着哭腔央求道:好碧蓉,亲亲碧蓉,那我该怎么办?你救救我。
碧蓉唔了声,望见她着急的模样,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忙拍着她的手劝慰道:主子您先别着急,八字还不是没一撇了么?
锦玉低头朝着自己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叫他瞧得上眼的,浑身干巴巴的,性子又不讨喜,要找对食肯定不会来找她,她眨了眨大眼,朝着碧蓉开口问:真的么?那他救我做什么?
碧蓉拉着她往榻上带,和她一道儿坐在床边儿上,压住她宽慰道:既然救了您,您就好好活着,管他有甚企图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书上是这么说的不?
她倒是心大,锦玉心里发慌,拍掉她的手,跳起来恨道:不挖你的肉,你不知心疼!上断头台也没那么多的想头,如今都到这上头来了,好不容易保住了脑袋,还得去给太监做对食,这么的作践人,当初还不如在中正殿死了一了百了!
她退了几步,背对着站在门槛上,朝着碧蓉下定决定:我想好了,他要是拉我做对食,我就我就
您就怎么着?
心里钝刀割肉似的,锦玉也不管其他,顺着话就接口道:我就拿把刀
声音不对劲,不是碧蓉说的。
突然顿下来,似乎想起什么来,连忙回头,望见门帘儿外站着一个人。穿着素面曳撒,隔着帘幔缝隙看见他腰间挂着牙牌,她对那牙牌有别样的深刻印象。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阮澜夜。
挑手掀帘儿,他伸脚迈进来,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有种看热闹的意思,搭声继又问她,娘娘打算拿刀捅谁?
她顿时噎住,脑子里打起闪子,连忙打哈哈甩着两条胳膊干笑道:公公怎么来了?
他抱胸看她,带着玩味的神情,似乎不罢休,又问了一遍:娘娘话还没说完呢,娘娘打算捅谁?
捅谁?
她当然是捅死他!
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是找死,这点自知之明楚锦玉还是有的。
想也没想就道:捅死我!我拿刀捅我自己!说着摸起桌上的剪刀,似乎要他相信她的话,她真是这么想的。
他听罢一笑,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不大相信,转头朝碧蓉吩咐:你暂且回避,我有话同娘娘说。
锦玉心下咯噔,叫碧蓉出去作甚?有什么话非要两人说,越过他踱到碧蓉面前,拉住她憾声道:碧蓉是我最亲的人,公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成。
阮澜夜没理她,看了碧蓉一眼,翘起眼梢沉声道:咱家说的话当耳旁风么?
碧蓉战战兢兢,瞥眼看了一眼锦玉,这时当,说什么都没用,都把她支出去了,谁知道干什么事呢?短命的遇着克星,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腿里发软,说了声是连忙脚下生风地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两个人,阮澜夜站在她旁边,她觉得心里怵怵的,碧蓉刚刚的话还在耳边,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怔忪地低头不敢看他,良久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阮澜夜见她扭捏,刚刚他站在门上有一会,听着主仆俩的对话,做对食?
他掩嘴轻笑,倒是滑稽,偏头细细打量她,因刚下床的缘故,身上只着了一件对襟湖色衬里,下摆直拖到地上,宽直的通身映不出身形,只嶙峋的两肩就知她长得瘦弱。
屋里突然亮堂起来,是他挑了挑灯芯的缘故,折身取下梨花盆架上的披风,替她披上,夺过她手里的剪子,轻声问:夜里凉,娘娘嗓子好些了么?
他的手忽然伸上来,搭在两肩上,让她有些难堪,他虽然是个太监,可到底也还是个内监,上来就替她穿衣裳,她没由来的浑身紧张起来。
咳嗽了声,托公公的福,嗓子已经好多了。
他嗯了声,表示认同,确实是,娘娘一开嗓子,话匣子就关不上,怎么到臣这儿就拘谨起来了呢?他踱身到她面前,在她下颌处系披风绳带,冰凉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肌肤,有种颤栗的触感。
她骇得大退一步,伸手自己系带子,一面系一面道:我自己来,公公救了我的命,于我有再造之恩,哪里还敢劳烦公公做这些事。
她很紧张,连手指都不听使唤。
他抬手一拂,轻掸了下曳撒,跟在她身后,瓮声笑道:娘娘这话就见外了,臣说到底是奴才,伺候主子本就是本分,娘娘不必不自在,就跟在家一样,差遣惯了就行,可是碧蓉那丫头用的不称手,要是伺候的不好,回头臣再
一听是要撵碧蓉走的意思,她忙开口道:没有,碧蓉跟着我惯了,没了她我夜里睡觉也不踏实,公公不必替我操心了。
她话里处处透着拘谨和小心翼翼,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他也不恼,呵笑道:娘娘该改口了,宫里主子娘娘都自称本宫,娘娘左一句我右一句我的,在奴才面前立不起威严。
他说着上前来搀她,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托着手臂往床榻上带,望着眼前的床榻,锦玉一骇,眨呼着大眼,腾挪住脚不肯走,惊问:公公作什么?
他面容有些懒散,看她乌糟糟的发髻,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发笑,娘娘心里怕臣么?臣是太监,又不是男人,还能把娘娘吃了不成?
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锦玉故意反驳道:哪里的话呢,我感激公公还来不及,怎会怕公公?
他忍住笑,忽然抬头问她:那娘娘做臣的对食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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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锦玉一瞬愣在那里,眼皮处重重地跳了下,猛地抬眼望他,支吾道:公公,说说什么呢?
她骇得要往后退,衣角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披风被他攥在手心,她死死的拉住,干笑道:夜夜深了,公公有事么?
阮澜夜不撒手,故意调笑道:娘娘刚才不是还说要感激臣么?怎么这会就要撵臣走,看来娘娘说的话也不是真心的。
她有些着急,手紧紧攥住衣角,汗津津讨饶道:公公您别拽,待会叫人看见像什么。
他眼梢轻抬:娘娘怕什么,哕鸾宫是冷宫,没人瞧见不碍事。
锦玉欲哭无泪,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人瞧见就不碍事,说的她好像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似的。
瞧着这架势,莫不是真的被碧蓉说准了,大半夜的,他跑到哕鸾宫来是拉她做对食的?
脑子里一轰,使出吃奶的劲挣出来,劈脸就道:公公您就别作践我了,我皮糙肉厚,禁不起折腾。您说您费了八口劲将我救下来,您一定是好人。您要是好人,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要是您这么对我,就是您不仗义!既如此,当初又何必救我,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才刚说了她有眼力见儿,转眼就现原形。呵,说他不仗义,敢情救命还救出罪过来了?她是真不知道他的手段,几时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低眉顺目,撇唇道:娘娘想到哪儿了?他上前扶她坐在床边儿上,低身替她拔鞋跟子,娘娘是主子,臣心里放着娘娘,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他说的诚诚恳恳,听在耳里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客套话么,锦玉还是拎得清的。
转念又一想,他不是拉她做对食的?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遂咧开嘴笑道:我就知道公公是好人,哪能做那些事呢!撼住他的胳膊,打算拉他起身,替他曳撒拍灰尘,外边都说公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胡诌,我瞧着您就是观世音再世!以后哪个要是再敢说公公坏话,我就跟他急!
阮澜夜听了发笑,往常也不是没听过拍马屁的话,软的硬的他都不吃,可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马屁拍的倒是有些不一样,听上去就敞亮。
观世音菩萨?
他低头闷笑,倒是个贴切的比喻,贴他的心。
他唔了声,听在耳里很受用,仰唇道:有娘娘这句话,臣真是即刻死了也甘愿。
锦玉拉他起来,面对面站在眼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和他说话要微微扬起脑袋。
长得好看的人哪里都好看,锦玉是这么想的,他微微仰唇的时候,露出交领下的细长脖颈,灯台下的烛火映照下,温润如玉的皮肤隐在墨色镶边的交领里,显得异常玲珑。他还有一双妖治的眉眼,望向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意味,就如同那日在春凳下匆匆一瞥,只一眼就让人忘不掉。
她心头一震,不过顷刻间,就让她想出这些款曲来,她果真是疯了,一个太监也能叫她想入非非。
四眼交汇的一瞬,忙偏过眼梢,脸上带起应景的绯红,她喉咙有些发哑,抑制不住闷声咳嗽了两下。
阮澜夜没在意,不过须臾片刻,哪里会想到她动起了这些心思,转头朝她:娘娘喉咙还没好利索么?
锦玉心里擂鼓似的,踱了两步站在落地罩旁,紧张笑道:好了好了,早好透彻了,多亏了公公的草药,真真是神药!
他和唇道:那就好。
良久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可尴尬的似乎只有锦玉自己,人家阮掌印还是很镇定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道:娘娘在这儿还住得惯么,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和臣说。
她冲他摇摇头,不用麻烦了,这儿什么都不缺,我和碧蓉两人都住的习惯。
阮澜夜转身踱至梳妆台边上,望着案桌上的陈列,偏头朝她笑道:住惯了?这可不行,娘娘可不能就在这儿住惯了,将来还得移驾仁寿宫,少不免又要适应一阵子。
仁寿宫?锦玉一怔,那不是只有太后才能住的宫殿么?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没敢接话,纵然心里有揣度,这种事也不是好问出口的。
他背手望向她,脸上有种惊愕的错觉,突然问他:娘娘想当太后么?
当太后?她从来也没想过,起初千里迢迢来郢都当皇后,已经让她的人生偏离了轨道,如今又来问她愿不愿意当太后,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提着马面裙坐在床榻上,呵呵笑道:公公就别打趣我了,能捡回条命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奢望当什么太后?公公这话要是叫外人听见了,我少不免又要加条罪了。
阮澜夜没考究她话里的意思,只一门心思盯在外人两个字上,敢情她不当他是外人么?
她和周贵妃不是一样的人,旁人为了皇后太后挣破了头脑,耗费了大半辈子也没得到,也不知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样样好处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手指摩挲着案桌上的珠翠,凉意传至手心。大权不旁落的道理她大概是还不懂,不过这样不正合他的心么。将来大殿下登基,留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才好控制,他是内监,有些事情明面上不好办,有个挂名的太后要好不少,可这人不会是周贵妃。
他眯眼笑道:娘娘怕什么?有臣帮衬着您,在这后宫里横着走也没人敢拦。
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手里又提督着东厂,锦衣卫里的番子任他调遣,就连前朝里的那些群臣见着他也要客气三分。可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内监,就算权利大上天那也是皇帝的一句话,一句话能让你上天,也叫你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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