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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应酬
    徐导，我们先走了。
    这边，何非扬试镜结束，跟在袁玉书后面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和制片人对视一眼。
    小何不错，回去继续加油。略微发福但是仪态还算优雅的中年女人笑着回道。
    门关上，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导演徐军元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问副导演，还有几组？
    两组。
    我觉得没必要看了，可以散了。编剧是一名做事很爽快的男人，随即在旁边插了一句。
    在座的几个人都没什么意见，助理导演看向徐军元，见他也点了头，便出去通知剩下的两组演员提前离开。
    室外等候着的人自然又失望又愤怒，但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当剧组的上位者认为他们找到了心目中最合适的演员，他们并不会为了所谓公平，再去浪费时间。
    那我就直说了。编剧抢先开口，这时候比徐军元还要干脆，楚宥。他非常适合这个角色，我认为无可挑剔。
    说完他看向了徐军元，徐导你说呢？
    徐军元没有回答他，而是通过室内的大屏幕把刚才录下来楚宥的表演重新放了一遍。
    我赞同编剧的想法。徐军元说，他就是我想要找的演员。
    额坐在制片人身边的选角导演适时开口，我觉得何非扬也不错，他的外型比楚宥更有军人的气概。
    可惜演出来倒还不如。徐军元点评，更何况顾卓之参军之前原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长得精致点没什么不合适。
    选角导演不说话了，看了眼制片人。
    制片人笑了笑，语气还算温和，这个演员对于角色的演绎太简单了吧？我坐在这里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如果不是他想要这样的处理，而是他只能演绎到这个地步呢？
    看不出来是你瞎。编剧差点脱口而出，然后被导演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你觉得楚宥处理得不好？徐军元问。
    我觉得他的处理太平淡了。制片人提出来，看不出来内心的不挣扎。
    这一点也是我要说的。徐军元笑了，其实很多演员演这场戏时都忽略了一个条件，此时顾卓之正站在他上司身旁。
    编剧跟着补充，他必须镇定，否则会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会让顾卓之来监督击杀这几个同党呢？因为顾卓之同样也被怀疑了，但是没有抓到他任何相关证据，机关内想要通过这件事考验他。他的镇定，是必须的，而且在这件事之后，他得到了上司的信任，卧底工作更加顺风顺水。
    成熟的演员演戏不流于动作表面而更多借助眼神，然而眼神也有不同，好的演员不会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此刻是伤心，我此刻是开心，而是浑然天成融合在一起，他成为这个人，用他的思考方式演绎他的一举一动。不符合观众惯性思维的表演，一眼看过去可能会体会出其中微妙，甚至可能不会，然而当真相大白再抽丝剥茧寻觅踪迹的时候，他们才恍然惊觉，一切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如此悲伤。
    你们注意他最后一个动作。导演指着楚宥将手抬起放到前额，又按下的动作。
    他这是在压帽檐。我们没有给演员准备服饰，但是剧中此刻他一定戴着军帽。他的手部动作是把帽子轻微抬起，又用力压下，是在表达他想要脱帽致敬，却只能压抑悲伤。
    不能说观众觉得角色应该悲伤就要迎合观众，演员真正要做的，是契合剧本和人物性格，浮于表面的大喜或大悲，哪怕演得再生动再有共情能力，那都是低级表现的方式。徐军元说。
    编剧在一旁疯狂点头，目光示威似的扫向评委席的另一端。席间十分安静，他们大多不如徐军元对表演有研究，或者已经被他说服，或者无言以对。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我认为这个问题还有待考虑。
    安静了许久，制片人最终还是放下了这句话，她站起身，笑容得体而语气强硬，徐导，您还是再看看何非扬的表现吧，我待会还要和赞助商吃顿饭，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起身出了房间。
    徐军元坐在原地没说话，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编剧终于克制不住爆发了，用力把剧本摔向了门口。
    色迷心窍的老女人！
    楚宥当晚接到了郑旭转过来的徐军元的电话。
    徐军元把他的表演大加赞赏了一通，并且询问他目前有没有定下来剧本，以及后续档期，表达了想要和他合作的愿望。
    但是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拍板他作为男一号。
    楚宥的态度不算热切也不冷淡，礼貌地一一进行了回答，但是对于剧本和后续档期模糊处理，并没有给出对方明确的答案。
    唉，小楚啊，我实话对你说吧。
    徐军元也不是什么新人导演，当然很容易就听出了楚宥语意中暗含的推脱之意。
    他在业界并不算名导，想要凭借个人魅力吸引一个好演员进行后续合作存在很大难度。
    我个人非常想启用你最为这部戏的男主角，但是你也知道整个剧组并不是我说的算，我没有决定权。徐军元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样要求有点自私，如果你最近没有其他档期的话我想请你暂且不要放弃《暗芒》，我和编剧老师还在努力，我们都希望能呈现一个最好的作品，你觉得呢？
    电话是外放的，郑旭在一旁自然也听得到，他看了楚宥一眼，发现他家小艺人表情依旧还是那么从容淡定。
    谢谢徐导的欣赏。楚宥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您没有放弃我，而我也没有放弃顾卓之，我个人非常中意这个角色，同样会为他做更多努力。
    哦？那很好啊。徐军元一听立马来劲了了，你对这个角色还有哪里不理解的吗？性格或者经历，都可以和我讨论哦，你说你也在有什么地方需要我配合你们吗？
    听到这句话，楚宥才笑了笑，有的，我有一个问题想咨询一下您
    这时候郑旭的电话响了，对楚宥比了一个手势，他拿着电话出去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楚宥的电话已经打完了，正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吃着水果。
    二月底的天，楚宥嫌凉，可是小婉让他必须吃掉。
    什么事？楚宥给他倒了杯水，我听到你愤怒的吼叫了。
    郑旭接过来一饮而尽，显然火气还大着，但是倒也不至于把气撒到楚宥身上。
    妈的，一群老奸巨猾的狗东西！把哥当小孩哄呢！竟然想打发你去拍那个什么《霸道总裁甜心娇妻》！
    楚宥僵硬了，什么？
    公司投资拍摄的偶像剧，想要你去演男主角。郑旭板着脸，说会给你最好的待遇，最大力度的宣发，包括市中心四十五个大屏，十里长街的灯箱，以及最高的不属于新人的片酬。怎么样？心动吗楚总裁？
    郑哥。楚宥往郑旭那边挪了挪，一双黑眸定定地注视着他。
    你放心我不可能答应，哥明天就去公司当面找他们算账。郑旭本来一肚子火，见到楚宥这难得的样子又觉得好笑，火气瞬间散了一大半，刚刚徐导说的怎么样？
    楚宥对他眨眨眼，我们猜的没错。
    其实郑旭和楚宥都明白，公司安排下来那个狗屁剧本与其说是在给楚宥资源，倒不如说是含了强迫的意味在里面。艺人有服从公司安排的责任，而楚宥一旦服从了，就势必回失去对《暗芒》的竞争，如此一来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就很明显了。
    后来郑旭如何和公司周旋的楚宥不清楚，但是第二天，他和郑旭在徐军元和编剧的引荐下成功见到了《暗芒》原著的作者。
    《暗芒》与之前拍的游戏改编的仙侠剧不同，这原本就是一部人气很高的谍战悬疑小说，作者在粉丝心目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他们则是打算从作者这边下手，给制片人施压。
    因为这人不仅是个作者，同时还是这部片的投资商之一，而且他一个人就投资了近三分之一的资金。
    制片人再大，不还是要看投资方的脸色说话么，不然人家撤资了，你跑哪拉赞助去？
    而且这又不是那种可以替代的赞助商，这是作者，一个拥有百万书粉的金主大爷，到时候他发条围脖嫌弃一下男主角，那不知道有多少书粉要联合抵制，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演员的了。
    而作者愿意自己投资拍摄电视剧，就不可能不重视角色和演员的贴合度，在听了徐军元和编剧的推荐之后，作者表示非常愿意和楚宥见一面，看一看这个备受导演推崇的演员是否真正符合他心目中的顾卓之。
    于是，楚宥现在就坐在作者大爷家的客厅里，和对方高谈阔论着各个年代，世界各地战争，以及间谍战术在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
    哈哈哈，我最佩服哈罗德，那可是Y国情报局军情处！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混个反间谍部分的负责人当，你说牛逼不牛逼？
    是的，而且被发现后竟然成功逃脱，据说跑了三百公里逃到了T国。
    可把情报局的龟孙儿气死了哈哈哈！
    郑旭坐在一边，看着自家小艺人坐在单人沙发上，脊背挺直，双腿分开，手指收拢置于膝上，熨帖的衬衣长裤显得人英姿飒爽，神情自若地对对方讨论着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不由得端起茶杯喝了口压压惊。
    他本来以为只要给作者看一眼，顶多演一段就行了，哪知道还要考历史和军事知识啊？幸好楚宥自己给力，不然可糗大了。
    楚宥此刻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在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作者这种演戏方面的外行毕竟和导演不一样，靠演技估计都拿不下对方，最好要让人觉得和他投缘才行。
    好在对方性格十分洒脱，发现楚宥真和自己聊得来后，没多久就热络得拉着人和他称兄道弟了，还非要留楚宥在家里吃晚饭。
    嗳，这哪行？理应是我们请老师您吃饭。郑旭连忙站起了身。
    无所谓无所谓。作者大爷摆摆手，一把揽过楚宥的肩膀，谁请都成，大不了下回再请回来！我好久没见到看得顺眼的年轻人了！
    他看着楚宥，小楚啊，能喝酒吗？今天陪老哥喝两杯。
    郑旭看着楚宥淡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向自己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郑旭：
    男人大多奉行酒桌见正章，楚宥最后当然没有推脱，而是一杯接一杯和作者大爷碰了起来。好在大爷主要是自己喝，并没有多勉强楚宥。郑旭就在一旁坐着，见小艺人状况一直不错，心也稍稍放下去了些。
    看到你我就想到老子的青春啊。作者喝大了，开始了中年人惯例的追忆年华。
    当时我也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儿！帅得一匹！念名牌大学！但是毕业了以后做啥都不行，结果写小说給写成功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你很好，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顾卓之。作者拍桌子，有的人看到军人就觉得我这角色是个硬汉，屁！劳资就喜欢美男子！这角色先是翩翩公子，富家少爷，然后才是军人，你这样的很好！很好！
    谢谢。楚宥得到了肯定也不多言，一笑置之。
    结果就是这一笑又让作者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一拍大腿，太像了！
    然后他掏出手机对着楚宥咔嚓一张，然后点开了微博。
    楚宥和郑旭对视一眼，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酒桌散场，作者自觉和楚宥聊得相当投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才离开。
    郑旭把作者送上车，又叮嘱了司机好几句，一切都打点完毕后，他回头了看向了站在路灯下的楚宥。
    青年穿着长款的呢大衣，厚厚的围巾裹住脸，还带了一顶帽子，但是郑旭依旧看得出青年的开心。
    他走了过去，笑着拍了拍楚宥的肩膀，走了。
    楚宥摇了摇头，倚靠着路灯，伸手把自己的围巾扯散，歪着头对郑旭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郑旭把耳朵凑了过去，然后就听到楚宥在他耳边轻轻地笑了，语速明显迟缓了很多。
    其实我早就喝醉了他说，喝醉了呢。
    郑旭：
    袁玉书赶到酒店的时候，正好看到何非扬失魂落魄地从房间走出来，与他擦肩而过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反而加速跑进了洗手间。
    袁玉书跟上去，就看到何非扬扶着酒店的台盆，撕心裂肺地干呕。
    你袁玉书皱眉。
    何非扬不理他，扶着台盆继续吐，明明胃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却停呕得下不下来。
    你知道那女人多恶心吗？总算是吐够了，何非扬打开水龙头，虚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袁玉书，我特么尽心尽力地伺候她，现在居然告诉我这角色没办法给我？！狗娘养的！我操她大爷！
    袁玉书皱着眉，你失态了。
    你还想要我怎样？何非扬猛地回头，一把抓住了袁玉书的衣领，英俊的面容此刻满是扭曲，青筋浮凸，你不是说一定给我拿到这个角色的吗？啊？！不确定你就让老子去伺候那个老女人！你把我当成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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