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人在床上欢好,而另一边,有人独自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人死之前会晃过很多生前的画面,姜袅想到很多年前。
他还只是长生剑宗一个小小的杂役,被管事分配到正门口打扫。
有天,一个身着内门弟子长袍的桀骜青年脸色阴沉,气势汹汹冲出门,却在正门口停了下来,回望山门,良久没人跟来。
他在气头上,随口道:扫地的那个,叫你呢,想不想跟我混?你随我下山,我送你一份大造化,让你也跟着风光。
去哪?扫地童子抬起头,唇红齿白,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问那么多作甚,去哪儿不都比长生剑宗好!
不去,我还是扫地吧。
扫地能有什么前途?
姜袅波澜不惊,头也没抬:在长生剑宗扫地,也比在外面耍威风强。
牧远歌愣了半晌,大笑出声,跃下山去。
好一句在长生剑宗扫地也比外面耍威风强。
说到了他心坎里,他记住了这句,他也栽在了这句上。
而姜袅再次见到那人,鼎鼎大名的承天府君,玩世不恭的一张脸,嚣张至极,一如当年初见,惊艳了岁月。
对不起,你跟师尊才是一对姜袅泣不成声,自言自语道,我不值得的,为什么要对我好,我肯定会背叛你,你注定会受伤,幸好你还活着。
姜袅渐渐意识模糊,恍惚间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人,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一惊一乍了。
阮慕安面无表情地道:你该说实话了吧,你糊弄得了牧远歌,但你糊弄不了我,你绝不是什么都不懂,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你嘴上说感激我,但你其实恨我恨得要命。
他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个答案,姜袅绝不简单。
姜袅朝他伸出手。面露笑容,
阮慕安见了那手,眼皮一跳,只见手上满是蜕皮,白白的一层触目惊心,千面药王用来融掉他锁骨下那层皮的销金水,被他握在手上,硬生生融掉了那张本该属于阮慕安的皮。
姜袅面露笑容,面上无怨无恨,道:阮慕安大长老,人好心善。
这就是死也不让他明白,阮慕安气急败坏,抬手掐在了他脖子上。
姜袅缓缓闭上了眼睛,眼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这简直是张极端妖孽的面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能暖到人心里,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阮慕安被急匆匆过来的几位老者拦下,他扼住姜袅咽喉的一幕还是被尽收眼底,对上那些避世不出的老者苛责不满的眼神,阮慕安陡然意识到他这么做会给他儿子带来什么后果,恨不得把姜袅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个遍
长生剑宗新宗主选拔迫在眉睫,即刻便提上日程。
毕竟胥礼太上宗主的蝠族身份勉强因为两大情报组织掌舵者隐瞒,暂时没有宣扬出去,但注定藏不了多久。
最终入选的还是只有三人,阮枫,牧挽,宋小包。
居然还有我?牧远歌见傅琢都知道他是谁了,步峣也当众叫出他真名,显然长生剑宗宗主选拔没他份了吧。
别去了吧。胥礼心疼他。
我去凑个热闹,牧远歌想了想,还是打算彻底做个了结,结果无所谓,真无所谓哈哈,再差不还有你么,我没把你弄丢,去一趟也不亏啊。
胥礼便一起去了,太上宗主和宗主不同,宗主坐镇大会必须公平公正不能投票,但太上宗主没有这个顾虑,他尚且有投票权。
两人一同来到庄严肃穆的大堂。长生剑宗的盛事,乃是整个正道的大事,长生剑宗弟子长老都有现身,更有那些不世出的老者也都盛装出席。
牧远歌到底是老江湖了,又是过来人,再次出席这样的场合,为了表现得轻松且不在意,一说票选开始,他作为竞选人,却也上去投了一票。
他这票要么作废要么投别人,总之不能自投。
算是效仿胥礼,他投给了宋小包,觉得宋小包虽然低调得没什么存在感,但他对宋小包的印象还挺好的。
阮枫,六十七票。
这么快!牧远歌心里咯噔了声。
零星的些许呼声,而阮慕安的脸色倒也就那样,没有特别难看,也没有很好看。
也还不错了,就比他爹当年低了一票,牧远歌反正也不在意,但在心里迅速一合计。
总共投票人数有三百八十余人,就当它有三百九十人,剩下还有三百二十三票。
牧挽,一百八十一票。
全场一片哗然。
牧远歌先是一愣,旋即难以置信,一百八十一票,没听错吧!?
剩下三百二十三票,他的一百八十一票也已经过半了!
不会吧,这群人真有这个魄力让他当长生剑宗宗主!?
宋文润,两百四十二票居首位,当选为新宗主。
最后那人一下子反超。牧远歌来得晚没有注意,殿内外人数极多,这回参与投票的多了一百人左右,
牧远歌听到宋文润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再看到生有一张白净圆脸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他觉得可能票数垫底所以提前投了一票、最没放在眼里的宋小包!
而此时此刻,不知是不是他宗主滤镜起了作用,原本简单天真的宋文润,步伐稳重,气度平和,竟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师兄,承让了。宋文润最先过来向牧远歌问好。
牧远歌握住他送上来的双手,算是一半真心实意地寒暄:恭喜,十分恭喜,我很为你高兴。
宋文润一脸受宠若惊:其实我心里的宗主是师兄你,若是害得师兄跟我生了嫌隙,这宗主我不当也罢。
别,千万别这么说。牧远歌道。
而在场其他太上长老,元老们见了牧远歌大多神情略有躲闪,生怕他不高兴掀了桌,他们各种解释,真没有让承天府君给他们新宗主陪跑垫脚的意思,牧远歌呵呵,没有才怪。
宋元太上长老更是主动上前来:我这回可是选你了。
是吗。牧远歌道。
这回我们真没戏弄你的意思,我们投票都走心了,我们中大半都是投的你。
是吗。牧远歌道。
或许是听说你那时候又站在胥礼那边了,出了点差错,如果你不在那时候为他出头,也许就不会被误以为你奉承,总之就是长老们误解了你,我们可都是相信你有宗主的实力的!
这么说还是我做得不对了。
那里那里,您做的都对。
牧远歌见这些身份尊贵的长辈们个个紧张,都过来跟他邀功或解释,虽然没当上宗主,却给了他比宗主更多的关注和吹捧,也就为了他面子上好看而已,牧远歌算是明白了,他要的是这种华而不实的鼓吹和看好么,不是的。
真正看好他的人,真正信任他的人,怎么可能不选他呢,怎么可能不为他成为宗主做出些许行动呢。
牧远歌走出了热闹得让他略感压抑的大殿,来到空旷的天底下,再次觉得他跟长生剑宗恐怕八字不合,天生不对盘。
只是,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胥礼蹲了下来,替他拂去了鞋尖上的泥土。
牧远歌低头一看,又不忍心地蹲了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前宗主都是我的人了,我我还不满足哎哟,算了,我没事。
牧远歌安慰自己,好歹也有一百八十一票,但这之中有多少安抚他的水分,有多少是利用他招安他的承天府,结果就是比他当初被胥礼塞的那一票好看多了,没有侮辱他的意思,其实也侮辱不起。
长生剑宗宗主之位,其实不过是迈向剑长生之境的一个明心见性的捷径罢了。胥礼道,世间多的是人为了突破剑长生才追逐宗主的位置,而你只是单纯觉得当宗主能做实事。可实事,你已经做了。
牧远歌道:你安慰人的本事见涨啊!
话说怎么会这个结果,阮慕安居然没有半点不满,牧远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胥礼,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瞒着我!?宋宗主可是你的学生啊。
宋文润喊你师兄。胥礼道。
师兄又怎么了,牧远歌说完皱眉,不就是他喊你老师,以为我是你看重的准弟子,所以
他是师父的弟子,是你的真师弟。
牧远歌睁大双眼,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是假的站我吧。
我剑斩祖师石人像之前,宋文润正好被祖师选中,成为祖师弟子,换言之他的确是你师弟,他唤我老师,想低调行事,他早就认出你了,胥礼道,他的处世之道不一般啊,宋姓在上古原是皇姓,他族内有本帝王心术很值得推敲,几乎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发自内心觉得他不错。你不也觉得他很不错。
这也是个握着胥礼秘密的。牧远歌道:宋小,不,宋宗主挺厉害的呀。厉害到他都没发现厉害,可不是厉害么。
谁厉害得过你。阮慕安道,你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把胥礼这个宗族元老尽知的蝠族送上宗主之位的传奇人物!
其实真要说起来,当年牧远歌之所以可怜兮兮的一票,还真不是他的问题。
还是在他儿子被送上宗门来以后,他查过后怀疑有胥礼背后势力从中作梗,他自然要报复回去。
有一次胥礼不小心打破了一件古玩,那木匣乃是异植残骸所造,胥礼鲜血滴了上去,顿时那枯木匣子抽出嫩芽来,而那古玩被摔惊动了当时的掌教大长老,乃至其他长老。
牧远歌刚好看到,见胥礼吓白了脸色,就替胥礼背了个锅,他只当时举手之劳,根本没多想那木匣里抽出的绿芽意味着什么。
长生剑宗长老们一合计,这小子搞不好也是蝠族。
临近宗主选拔,直接给他掐灭了当宗主的可能性。
阮慕安呵呵笑,想想也是来气,当年他稳赢的局面,硬是被个傻子毁了全局。
而这回又是横空出世了另一个傻子,他想到那个毁了他双手的小子就恨得牙痒痒,修养全无,罢了,道:你想当四相观观主么,你说想,我让枫儿不跟你争,当年欠你的,还给你。
我考虑考虑。牧远歌真要考虑考虑。
过了一会,牧远歌忍不住道:长生剑宗宗主选拔是这样的游戏么!?
阮慕安没好气地道:不然你以为呢!
牧远歌以为,就只是,只是,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望着苍穹,天边浮云迷眼,再追逐了一次依旧落空的长生剑宗宗主位,他总算意识到这是怎样的风波诡谲。
牧远歌微微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眼神变了,他祭出却灼剑,朝前挥动。
一抹冰花晃过眼前,继而大片雪花簌簌而坠,那雪花悠悠飘落在人身上,却像落雷般,皮肤刺痛无比,浑身发麻,难以动弹。
众人仰视着这一幕,神情带着激动,从古至今唯有长生剑宗宗主才能突破剑长生之境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至于其他方式成地仙的全都被剔除了史料之外。
可在他们眼前又出了一个妖孽,邪道承天府十年亦能剑长生!
阮慕安只觉喉间干涩,眼红心跳。
而步峣因为他力挺傅琢被反咬一口成为全宗上下的笑话,骂骂捏捏地走到剑宗门口,含泪说着我的天真愚钝是你们这些人此生到达不了的高度,此刻也住了嘴,停下脚步,回望后方,一脸呆滞。
天地要变了。
阳春三月,风雪飘扬。
却灼剑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变得更加古朴,牧远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站在云海之上,而胥礼依旧站在他身边。
牧远歌深呼吸,笑容明媚:剑长生之境,原来如此。
胥礼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道: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牧远歌隐隐感觉到了另一种牵引,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降临在他身上,好似要飞升上空,他无需御剑,就能自由翱翔于天际。
不止如此,天地之间似有种奇异力量驱使着他,去往某个未知的地方,他闭上眼好似能嗅到那地方喧嚣的烟火气。
他道:我等你已久。
牧远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胥礼什么时候剑长生,三年前!
以及他们这些井底之蛙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若是修炼长生剑宗臻至剑长生之境就能长生不死,古往今来那么多能人异士,以及前前宗主袁禹君究竟去了何处,那些长生不死的前辈先贤又去了哪里?
胥礼问:你娘是不是叫牧云踪?
牧远歌道:是啊,你记得。
我曾在一个长生剑宗记载的宗内外地仙名册上,见到过这个名字。
地仙?
也就是剑长生之境。
胥礼道:那个地方,或许能找到你娘。
牧远歌才刚放下所有,包括长生剑宗宗主的位置,心情舒畅得很,道:也许祖师爷也还活在某个地方。
他们携手站在云端,望向大陆尽头。
不能随心所欲飞翔时,无法见证大陆的浩淼,更看不见大陆的另一面还有更大的天地等待着他们。
不过去之前,还是得处理好承天府的事宜,牧远歌迫不及待想要前去,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的传承得留下,我还得留下几篇心得体会。
听你的。胥礼道。
还得去问候你娘。
好。
还得跟师父的石人像道别。牧远歌道,虽说只是个石人或许没有自我意识,但毕竟是师父,若能在这边得到他老人家的谅解,就不要等去了另一边还有隔阂未消。
都听你的。胥礼道。
牧远歌露出笑容,牢牢牵住胥礼的手,也不知他若是把胥礼带到他那不负责任的母亲面前,母亲会是怎样的表情呢,真是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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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不让位——妖月空(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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