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天,班级里开始流行一种手工活动——织毛衣。
这股风潮是由坐在陈荏前排的那个女生带动起来的。
那微胖的女生叫江淑惠,是少数不被林雁行魅力蛊惑的女同学之一,因为她有个相好的男孩儿,两人约好了将来考同一所大学。
江淑惠的姐姐教会了她打毛衣,她把这门技术带入学校,一开始只是想给男朋友织一条围巾,后来就发展到织手套、织衣服……很快,高一(1)班的女生们受其影响,倒有一大半都拿起了棒针。
织毛衣的准备工作是绕绒线团,江淑惠会把凳子翻过来,将一堆线套在凳子的四条腿上绕,或套在自己的膝盖上绕。她的同桌最近手臂受伤,否则两个人协作倒更快些。
江淑惠个性开朗,也是少数几个能和陈荏谈笑风生的姑娘。自习课上陈荏见她独自辛苦,便把手腕借给她。
江淑惠笑问:“你不做题啦?”
“做累了,歇会儿。”陈荏也笑。
“哇,你手指真长真细,可以弹钢琴!”江淑惠说。
“没学过。”陈荏伸长双手,将脑袋靠在书本上休息,“可以弹棉花。”
江淑惠说:“你好白啊,比我还白,跟奶似的。”
陈荏说:“漂的。”
江淑惠问怎么漂?
陈荏说水加漂白粉,主要成分次氯酸钙,但你得舍得往里加啊,那玩意儿有点腐蚀性有点儿毒,你只要忍着不死也能漂得跟奶似的……
他以前在夜场上班时没少和小姐姐们掰扯,只是不腻歪而已,聊天还是很会哒。
“贫!”江淑惠笑得直捂嘴,将绒线套上他的手腕,“抻着!”
两人绕了没一会儿,忽见林雁行老拿眼睛斜,陈荏便问:“怎么?”
林雁行不是滋味。
他现在老觉得不是味儿,看管老师莫名其妙心里有疙瘩,现在居然江淑惠也来添堵。
他皱眉说:“江淑惠,你不是有男朋友嘛,干嘛找别人来做这个?”
江淑惠扑哧一笑:“我男朋友在咱们这栋楼三楼的高一(9)班呐,你叫他怎么下来?”
话很有道理,林雁行不讲道理:“赶紧自己绕去,别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哟,你要学习啊?”江淑惠问,“我怎么看你抓着个手机呢?”
林雁行连忙说:“嘘……”扭头观察后门口动静,把手机塞进桌肚。
江淑惠对陈荏笑:“他还好意思谈学习,天天不是打球就是睡觉!”
其实林雁行最近挺用功,上礼拜数学小测验考得不错,但江淑惠看他不带滤镜,觉得也就是个帅哥儿男同学,毛病还多,上课爱脱鞋啥的。
陈荏说:“别理,你绕你的。”
林雁行重重地哼了一声:“江淑惠,信不信我告诉你男朋友去?”
江淑惠不示弱:“你去告,顺便告诉他我正给他织圣诞礼物爱心围巾呐,保证暖和!”
陈荏忽然开了窍——眼见着寒冬已至,他还没围巾呢!
他问:“惠惠,你有多余的线吗?”
江淑惠哈哈一乐:她妈和姐姐都是开绒线店的,家里不说有上万斤,至少也有几千斤各色绒线,什么叫多余呢?
陈荏说:“那你有空也帮我织一条?”
“好咧。”江淑惠说,“先给我家鹏鹏的织完。”
林雁行又酸:“那我呢?”
“一边儿去!”江淑惠说。
陈荏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不简单,估计这世界上敢对林巨星说“一边去”的丫头也就这么一个!
第二天江淑惠把棒针和绒线往陈荏怀里一塞,说:“这颜色多体面,配你合适!”
陈荏问:“干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淑惠笑得甜,班上女生就是这样被她一个个拉下水的。
“……”
结果陈荏还真干上了,他将绒线套在自己膝盖上,接线头,绕线团,一上午搞定了几大团。
他做事容易沉溺,学打毛线也不例外,不过两三天时间,他已经着迷于此,白天晚上都在织了。
但管老师的题还得刷啊,于是他的心算能力突飞猛进,一边看题一边织一边不出声的念叨,然后花半秒钟写下答案,缩回手继续织。
他还和江淑惠交流经验,这个说:“我好像漏了一针。”
那个说:“哪里?……哦,只能拆了,漏两针呢。”
这个说:“我不会起头。”
那个说:“我来起,你看着学。”
更过分是两人为了节约时间,还合作织围巾,随后是一件毛衣,一个织左边袖子,一个织右边袖子,最后缀在一起,为了半厘米的长短比来比去:
“你这边织松了啊。”
“没有啊。”
“你看我织的这半边……”
林雁行忍无可忍,敲笔:“江淑惠,你给我转过去,老回头也不怕扭着脖子!”
另两人无辜地望着他,陈荏问:“又咋啦?惠惠碍你事了?”
“她没碍,你碍!”林雁行的恼怒写在脸上,“做点正事儿!你高一,周岁不到十六,不是六十六!”
“是正事啊。”陈荏拎起毛衣,“这么一件羊毛衫放在店里要卖二三百呢,我和惠惠一礼拜工夫就搞定了,厉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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