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半生满是遗憾,却平静幸福,和木石村的其他人比起来,秦恩已经有了太多的幸运,他应该知足,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娶妻生子,安定过完这一生。
可木石村里面的一切,就是真正的生活吗?是真实吗?
他又何尝没有见过被肖洪宇打死打残的小孩,被方家欺辱的老人,这里面就真的是美满的?或者仅仅是一个逃避的幻想?选择性失明,人们都选择看不见那一份恶心?
一双眼睛都被染红了,秦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是儿时一个个美梦,梦中仅有的场景是书中的插图,他拿着长叉,升起船帆,太阳一点点从海平面升起,海风湿湿打在脸上,远处有鱼儿跃出水面,鳞片发光,在太阳光线下身姿矫健,中午他收好渔网,去海岸捡起贝壳,像是战胜了风浪英雄的徽章,暮色降临,来买鱼儿的女人与他讨价还价
秦恩?死干净了吗?青年清澈的声音又一次在头顶响起,刺床底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反应。
可逐渐地,微弱的说话声传了出来,青年凑近了耳朵:
你说什么?
你们
死亡逼近,秦恩的面部已经模糊不清,鼻尖整个凹进去,就连牙齿没剩下几颗:你们,才是懦弱无能的怂货。
即便是说出最简单的一句话,也让他的肺部撕裂一样的疼痛:直视生活的真相会将你们这些臭虫灼伤你们不过是想要所有人都与你们一样,过着自以为安定的生活,避世避世,可你们的小圈子里一样恶臭,党同伐异,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真是最恶心的团体,狗屁的桃园!缩在被子里以为那就是全世界,哪怕亲人死在了村长儿子的手里都不敢放一个屁,无法摆脱舒适,你们恐惧我,因为我强大,我敢想敢做,所以你们才要阻止我
说白了,你们才是最懦弱的人。
破碎的声音回荡在周围,青年沉默着听他把话说完,一时间没有人做出反应。
外面就一定是好的吗?青年开口,声音平静,等待秦恩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快咽气了,这一次秦恩过了更久才发出声音:可我有自己出去认识它的权利。
青年摇了摇头,从身旁人手中接过长叉,仿佛听到的是极其愚蠢的言论:即使离开了,你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你无权无谋无法忍耐也没有脑子,因为自由和山巅的空气一样,从来都不是弱者可以消受的。
我不是有了出气没进气,长叉捅在秦恩脖子上,喉咙仿佛成了漏了洞的风箱,浑身被冰冷包裹,他逐渐有了异样的感觉。
我不是!
一瞬间身体充盈起的力量,仿佛回光返照一样弹起身。
【恭喜玩家已成功接入埋骨之城游戏,即将为您连接系统。】
【系统检测玩家生命体征微弱,是否使用技能卡?】
连续咬了几只臭鞋下来,狗子头晕脑胀,越发兴奋,尽兴之际,敏锐的听觉却逐渐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震动。
从天边飞来巨大的身影,好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工蜂背上站在一个小小的黑点,虽然不起眼,那可是工蜂的新爹!许相臣在大虫子脖子上套了个套,赶马似得拉扯工蜂的脖子控制方向,好像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
陆丰理一阵阵激动,面对熟人的入侵,后腿一刨,发出了汪汪汪的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蜂房也是技能卡的原因,工蜂直到晚上也没有飞回蜂巢,而是在周围巡逻,也因此省了许相臣不少麻烦:小蜂蜂乖,给老子把你哥和你叔叔们都救出来!
一翅膀下去就掀飞了两人,工蜂大针头底下还扎着尸体,扫荡几下便让人知道厉害,所过之处无人不怕,纷纷让出路来,人们各怀心思仰头看许相臣在天上转了两圈,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神祗,屁滚尿流满地乱窜,一地狼狈之中,只有一人站在高处,他扬着脸,站的笔直,仿佛是面对极其神圣的仪式。
许相臣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孤立的张清野,探出半边身体,伸出一只手向下,另外一只手拉着缰绳,那是从天而降的王子,驾驶他最特别的飞马来迎娶爱人。
张清野,伸手!
地上的人毫无犹豫,弯腰把陆丰理夹在胳肢窝,高高抬起手臂,从一片狼藉之中,许相臣是唯一的光。
秦恩从地上爬起来,废了大力气才找到了一直躲在深坑里的苏萍。
就在方才,他看见了已经死亡的苏蛟,并不是狰狞的尸体,而是苏蛟的灵魂,他来和秦恩告别了,最后一次相见,以怨灵的身份,为秦恩连接系统,系统触发了重生技能卡,在许相臣到来引走身边恶徒之时,他有了翻身的机会。
一再确定了没有遗漏的人,许相臣终于驾驶着蜜蜂冲向山脚下,冷风拉扯皮肤,几乎要将蜜蜂背上的几人掀翻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心脏仿佛是小鼓,跳得很快,很快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门,白光之中,高耸入云,离开山脚,此处便成了白昼,分明在山顶也看不见的地方,在眼前仿佛比这山还要高出几倍。
身后的黑暗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镀金的大门两侧分别有两位门神,见有人来了,微微一掀眼皮。
许相臣几人从蜜蜂身上下来,进入了这白色的幻境,蜜蜂技能卡也自动消失了。
要出门?一开口,便是熟悉的声线,这人的声音秦恩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面前的男人有着和自己那位朋友完全不同的脸,可他分明就是方才在山上阻拦他,最终捅了他一叉子的青年。
除了秦恩,其余几人没人将他认出来,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好听点是山神。男人言简意赅:难听了说,不过就是个看门的,你们确定都要离开木石村吗?
秦恩张张嘴说不出话,他无法质问为什么这个妖治的男人要杀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自己身边潜伏了那么久,在他一个人的迷茫中,几人点点头。
去那边登记一下,然后顺着大门往外走就可以了,那里就是山洞的出口。
看看男人手指的方向,有一口古井,井水乘的很满,已经快溢出井面,山神有一双漂亮的猫眼,领口开的很大,头上还带了一串桃花,慵懒美丽,旁边的女人拿着羽毛扇,手里拿着登记表,遮着嘴笑。
许相臣疑惑:写了名字就可以走了?这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明白似得。
如果说木石村里会杀人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闯过了,为什么邻居家的男人死状会那么凄惨?分明也没有遇见这么变态的杀人手法啊!他到底是死在谁手里了?
秦恩第一个走到井边,看了一眼,然后将信将疑靠近了山洞,后面几人也都照做了,许相臣尝试着驱动技能卡【食鸡的米】并没有危险警示,于是他也走向了洞口,陆丰理就显得神经大条多了,跟在许相臣身后,显然并没有一点带脑子过游戏的想法。
只有张清野没动。
既没有走向井边,也没靠近山洞,恢复正常大小的前面面对着山神,神色清冷,等一行人都走远了,好像也没有人想起他。
山神一挑眉头:你为什么不走?一会儿可追不上他们了。
记忆。张清野抿着嘴:你并没有告诉他们,你带走了他们在木石村的记忆。
漂亮的嘴巴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别说!让我猜猜。
山神苦恼似得敲了敲额头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要出去以后,就和他们断绝关系吧?哼哼,这个小心思倒是挺妙。
做的这么绝情,他们惹你不高兴了?是无关轻重的人吗?可为什么你不走,要自己一个人记住这些?一起忘记了就当没发生过不是更好吗?
张清野不发一语,退后了一步。
咦难道因为你喜欢他?那个叫许相臣的男孩?所以你也不知道,这些记忆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你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爱的人记住你,因为你还不知道留在他身边是对是错。山神眯了眯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你不想忘记你们之间的羁绊,却不想让他记住。
仿佛是劝解似得叹了口气:如果不离开,你可是要困在木石村里十年哦,村里的人们现在对你恨之入骨,从这回去就很难再有个体面的结局了,值得吗?为了这么短暂的记忆。
你要怎么选?
离开大门以后,身边又一次陷入黑暗,仿佛重新回到了山洞之中,这里还是他们最开始踏足的入口,许相臣往前摸索的两步,周围的伙伴都清点了一遍,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具体的他也想不起来了,总觉得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却说什么也记不起了。
索性先放在一边。
这一次离开果然轻松了很多,陆丰理一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能够感觉到他的兴奋,许相臣也是一样的,想到这么久了终于又一次要看见自己的父母,他心头也是说不出的高兴,走路都带劲。
这一次的山洞可要比他们第一次离开正常多了,也没用多久,就到了头,看见光亮的一瞬间,一行人都十分兴奋,陆丰理大大咧咧就要迈出一只脚:哎呀我的妈,这个狗地方终于要离开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脸色白了白:呸呸呸,什么狗地方,这可没有狗地方,出去以后谁也不能提`狗`地方!
许相臣憋着笑看他:别墨迹了,把技能卡拿着,万一那边危险赶紧复活。
还危险个屁呀,那两个神仙根本没理由骗咱们啊!话虽然这么说着,陆丰理还是乖乖接过了许相臣手里的技能卡,第一个穿过了山洞的出口,离开以后还不忘了回头对许相臣喊一声:这边没事,我先回家了!许相臣,你埋骨之城的身体放什么地方了?没让人卖肾吧,我次,快点跟上!
听到外面没事,秦恩第二个迈出脚,他手里拉着苏萍的手,女孩经过这一次以后,仿佛也长大了不少,他答应了苏蛟要好好照顾苏萍,虽然还不知道今后的去处在哪,他心里却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什么地方,他都要给苏萍最好的生活。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去啦!秦恩半蹲下身体,脸上的笑容,只有一半是实质的,如果可以,他现在可能更想哭,这一刻他真的已经等待太久了,轻轻抱了抱女孩的脑袋,亲了亲她的额头:哥会好好对你的,给你买最漂亮的衣服,让你成为最美丽的小公主。
再起身时,脸上只剩下了坚定,山洞外,就是他的新生活,不再有迷茫和阻碍,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他是自由自我的,就像每一条在海里的鱼儿一样。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秦恩迈出了脚,另外一边也跟上,强烈的光线让他半晌睁不开眼,只好背过身,手上不自觉也松开了。
如此才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透过一层薄膜,秦恩呼唤着身后的人:苏萍?快跟上啊!你怎么不走了?
山洞里的女孩并没有回答秦恩,她眼中满是泪水,顺着脏兮兮的小脸,流的到处都是,抬起一边胳膊,那上头,遍布了一层眼睛。
早在山顶的深坑里,秦恩被蒙在刺床底下的时候,苏萍就已经死了。
他带出来的,是眼睛怪。
而身为npc的苏萍,也从来没有离开木石村的权利,哪怕是真正的她在这里,恐怕也没办法迈出山洞一步,她想陪秦恩走过最后一段,那是苏萍第二喜欢的哥哥,所以才附身在眼睛怪身上,走了一路。
她冰凉的尸体都还留在山顶的大坑里。
不知道是强光所致,还是心口的闷疼,秦恩眼睛发狠地疼,一阵巨响打断了思绪,他才终于想起来回头看看自己拼命争取来的的新世界。
新生活仿佛安抚了心口的疼痛,被海风吹拂的眼睛慢慢睁开,这是他新生的第一眼,也许是万物重生的春季,也可以是满山枫叶的秋天,面前便是真实了:
大海里漂浮着尸体,被血水染红了半边,天沉的仿佛是入了夜,硝烟和死亡,遍地残尸,失去了整个下半身的小孩在地上攀爬呼喊。
刚迈步进来那一刻的光亮,不过是炮弹的散光。
身体放在什么地方了?
有没有什么人告诉过他,身体放在什么地方了?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脚步将要离开的前一秒,许相臣突然想起了村长的话。
离开木石村的人,将被门神清除记忆,为的是防止有外来人破坏这里的和平。
清除记忆,那他忘了什么?陆丰理?秦恩?苏萍苏蛟?
都不是啊!
他忘了什么,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会被轻易放下的人是谁呢?
望向黑暗,许相臣好像看见了很多,蒙上一层破布的记忆一点点撕裂,他将灰尘吹开,背面是孤独的背影,男孩一次一次为他回头,微弱的光线下,他独自守护在一座小屋里,一个人尝试下水,一个人等待秋收,一个人养了一群小鸡,他总是看向大山的方向,从那里,他送走了他的爱人,临走时还是春天,如今已经秋收了。
他并没有祈求有人会为他离经叛道,会为他违背神的意愿,但也没有人可以要求他忘记,如果烛火炊烟有一日午夜回梦,所爱之人能于梦中叫一声他的名字,那么对他来说,日复一日十年的等待,便也知足了。
不停地奔跑,奔跑,张清野!张清野!!张清野!!!
是张清野!!!
脚下一层层的碎石,耳边一阵阵刺痛,许相臣冲破了一些什么,那是神明的旨意,他心底却仿佛有一只反叛的手紧紧握住另外一人,所有的记忆被牢牢把握其中,直到他终于从另一侧穿过山洞。
这里是白天,还是他们离开的那一处山洞外,前面围了不少人,声音闹的很大,一看许相臣出来了,却难得沉默了一下,为首那人自然还是村长,还没等他说出话来,许相臣立刻使用了父亲的荣光,大喊一声:我是你爸爸!男人愣了一瞬,突然跪扶在许相臣脚边。
死板如肖楼,对待父亲竟然还会跪拜。
许相臣根本没再管他,快步走到人群之中,果不其然看见了已经恢复了成人身体的张清野,从大腿以下都被人埋进了土里,许应臣也无法想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被抓住的,如果说村长周围有玩家,能够比张清野还要厉害,也确实足够让人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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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病弱反派——山科驿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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