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臣三人也都做了自我介绍,小女孩眼睛在三人脸上都打量了一遍,不知道是因为很少见到陌生人还是怎么的,微微有点脸红。
秦恩哥,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秦恩笑了,摸摸小女孩的脑袋,眼神中的宠爱真挚:是的,我们会一起离开木石村。他说完又把头转向许相臣:我和村子里的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我爹走后一直都是他们陪着我。他俩的父母也是跟着我爹,还有你们那个邻居的男主人一起离开木石村的,父母离开后两个小孩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长大,四个老人一同拉扯,生活倒也不错。
许相臣点点头,没多说,倒是能看出来秦恩没有说谎。不过联想到之前他对许相臣所说的,关于不用保护这一对兄妹、npc生死有命的话,也都还被许相臣记在心里,如此一看反而是有点搞不懂他了。
木石村地域宽阔,许相臣一行人到了村长家里已经接近傍晚,不同于往日他们所处之处的冷清,村长家这一座豪宅是位于木石村的正中心的,周围十分热闹,而且空间很大,光是那一个院子都比许相臣家的房子和菜园加起来更大了,房子里头东西也齐全,可以用电,也有沙发空调之类在木石村难得一见的物件。
秦恩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房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难免有些揣揣不安的,他那一身破衣服实在与这豪华的房子格格不入,不过拘谨倒并不是因为衣服,只是新环境让秦恩有些难以适应,连平时那一分从容也都没了。
许相臣他们进屋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村长的儿子肖洪宇,摊着身子在一旁的软椅上看电视,这孩子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带点狠劲,像是谁家的野犬,肖洪宇身上还打着石膏和绷带,周围医疗设施齐全,见了许相臣几人,嘴边的瓜子都停了:
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他这一声十分狠绝,配上那眼睛,换成其他人恐怕都会发怵,可许相臣却丝毫没有怂他,他自认为并不是多么冲动的人,可是现在一看见小畜生的这张脸,额角的青筋都绷不住,往前连走了两步,肖洪宇的伤势明显没好,虽然一时嘴快,可看到许相臣当真迎上来也有点没胆,连着叫喊道:爹!爹,把我的狗牵过来,让梁子他们也都进来,这狗东西又来了我今天就要弄死你们几个,今天进了我家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许相臣早是觉得,能教出这种儿子的老子,必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可眼前的事实却证明他错了。
肖洪宇几句话声穿过客厅,肖楼便从房间里慢慢踱着步子走出来,他身边没有任何狗或者是人,甚至都没有理会肖洪宇一句,便站在许相臣面前,即便是人到晚年依旧是意气风发,脊背笔直,他手中拄着手杖,那丝丝缕缕的白发也都梳到了耳后,一丝不苟地贴着头皮。
您便是前些天小宇惹火的家长吗?请问怎么称呼?
许相臣眯了眯眼睛,面前这人一看便知是城府极深的,和他儿子这一副上蹿下跳的模样倒是不像,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许相臣。
原来是许先生啊,真不好意思,小宇给您添麻烦了,原本还想着有时间去您家里登门道歉,但也一直没有机会幸好您今天来了,我在这先给您赔个不是。
话虽这么说着,肖楼脸上虚假的歉意却是显而易见,他有着和肖洪宇一样的浅色瞳孔,仔细盯着人看时,便透露出一丝丝阴狠,许相臣也没顺着他说,只道:我们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是来让您道歉,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肖楼一挑眉头,坐在了沙发上,腿翘着,满身都是架子,示意许相臣接着说。
我们几个想要离开木石村,来向你提出申请。
这回换成肖楼惊讶了,反问了一句:离开木石村?你们几个都要走吗?
许相臣点了点头,还没等说出什么,身后肖洪宇先喊了起来爹,不能让他们走!他们走了我这顿打就算白挨了,怎么能够白白放过他们!我要把他儿子剥皮抽筋,放在火上烤熟烤烂,往他头顶钉钉子,再往里面尿尿,哼,我就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爹,你前几天不还是说
前些天说?说什么不重要,许相臣已经完全被这一席话给点燃了,当肖洪宇那脏兮兮的视线落在张清野身上,口中说出那么卑鄙的发言时,许相臣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理智已经完全被烧光,他脚迈出去,手中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做势就要打,口中牙口咬的吱吱作响:你再说一遍。
叽叽喳喳的叫声都被肖楼一个巴掌扇了回去。
在许相臣动手之前,这男人便已经忍不住似得,给了肖洪宇一个巴掌,一巴掌打得猛,额前白发都散下来两缕,肖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多吗?
这一下肖洪宇惊呆了眼睛,耳边嗡嗡作响,嘴里嗫嚅半晌,也没声了。
肖楼的这个反应,倒是让许相臣也挺惊讶的。张清野不断地在底下拉扯他的衣摆,他倒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只好先坐下,等腹中的怒气冷却下来,他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冲动用事的时候。
再回头时,两边人的脸色都已经不那么好看了,肖楼勉强对几人扯出一个笑脸:许先生,今天实在对不住让你们看了笑话。把名字登记一下吧,我统计一下然后这几天公告问问还有没有人也要走的,大概三天左右就会联系您,这几天你们就都先住在一起,等通知的时候也好找人。
许相臣能做到最大量度的冷静,也就是沉默地点点头,带着几人在客厅的本子上头签了字,便一起离开了。
这个村长不简单啊。回去的路上陆丰理先开了口:虽然教出来的儿子不怎么样,架子大倒是挺大,我怎么看他都不像什么好人。
许相臣叹口气:他若是真的像今天表现的一样公事公办,你觉得他儿子有可能猖獗到这种程度吗?最怕的不是他徇私舞弊,而是怕他背后捅刀子。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也都沉默了,许相臣转头对秦恩道:这几天就先住在一起吧,玩家在游戏里需要npc在身边,和你在一起也能躲一躲怨灵的攻击。
秦恩点头答应下来,回到家中给他们几个收拾了一间屋子,让那两个小孩也住下,他家客房里有一张大炕,一群人也都住得下,人挨着人,铺了一炕被褥,不过这一次许相臣和张清野两人没挨着,中间还隔了不止一个人,铺位分配好了,谁也没提关灯的事。
从小窗户往外看,茫茫夜色之中,秦恩的父亲枯瘦如柴的身体在田间一起一伏,不停重复着耕地的姿势,一点点靠近几人所在这一间房内。
许相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平时速度怎么样?大概几点钟能进来?
午夜吧。陆丰理抢先回答:具体我也不知道时间,反正秦恩睡着没一会儿他就会进来了。
许相臣沉默了,他是真挺害怕半夜头顶站着这么个玩意的,但若是不让秦恩睡,好像也不太合适,好在秦恩自己开了口,提议今天晚上先不睡了,等到午夜过了白天再补觉,为了防止他半夜没知觉睡着了,几人还是决定轮流守夜。
张清野是十二点左右守夜的,也是一晚上最危险的时候,此时老头子的锄头已经到了客厅,咚咚咚地敲打在地面上,在异常安静的环境里,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他正在一间间房地逐一排查,声音时远时近,直到最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才终于到了这一间客房,还没有睡熟的几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最紧。
手臂截断处还能够清晰地看见骨骼,用长钉将两边断臂和断臂中间锄头的木把手钉在一起,最外层又用麻绳缠了两圈,虽不至于像隔壁王叔一样死的七零八碎,却也可想而知秦老头临死以前的疼痛,恐惧随着开门时的一声闷响达到了最高,即便室内有了三个非玩家,两个纯npc,老头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张清野轻声喝道:你快看他!
于是在秦恩眼睛看过去的一瞬间,秦老头才终于没有了动作,锄头绑在血淋淋的手上,高高举过头顶,铁片上长满了铁锈,在灯光底下微微泛黄,也只要一下,就能把人脑袋敲开。
见他停下来,室内几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许相臣确定了半晌他真的没有动作,才翻身又躺下,一屋子人眼睛都看着那一个地方,慢慢地也注意到,老头并非是一动不动,好像与秦恩处于同一空间并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动作,只有当他儿子或者另外两个小npc的视线完完全全落在他身上时,老头手里的动作才会完全停下来,其余的时间,一旦秦恩眨了眼,另外两人也没看老头,他手中的锄头便会在这一秒内快速移动一小段距离。
很难睡得安生了。
但也比没得睡强,许相臣心想着,翻了个身,朝墙壁闭上了眼,这一觉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有多久,恍惚之间感觉有人在身后靠近,慢慢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双胳膊围着许相臣的腰身,呼出来的热气打在脖颈处,汗毛被吹动,酥酥麻麻的。
许相臣猛地一回头,吓了一跳,迷茫的眼中定神一看,背后小小的男孩正迷迷糊糊抱着他。
轮到你守夜了。张清野开口,他此时倒并没有失去成人的神智,还是正常人的思维,只是有点困,在守夜的过程中,一直盯着许相臣的后脑勺看,不知道这人是别扭还是怎么,自从他恢复了成人的神智,这两天明显感觉到了许相臣对他的疏远,那人还是会时不时地偷偷看他,却再没有了两人身为父子时的亲昵,不会带他出门,连说话的次数也变少了,就像当初在学校里似得,两人就好像一点都不熟,好像这些天的照顾都没发生过似得,亲近以后又疏远,让张清野心里很难受。
鬼使神差的,他很想抱抱许相臣,一开始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贴了上去。
回过神的张清野心跳很快,扑通扑通映在身前人的后心口,他不知道许相臣会是什么反应,会怎么想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看出来他还是清醒的,半晌没有动静,张清野不得不开始考虑,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小孩的身体,才并没有被许相臣拒绝。
你还好吗?催熟试剂时效过了?许相臣小声回头,果然和张清野想的一样,他没有多怀疑,不过那也只是睡迷糊了,许相臣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吧,怎么时效过了你还能明白守夜的事?张清野你清醒吗?用不用再滴几滴催熟试剂?
现在还不安全啊,你这个状态可怎么办?
再滴几滴?张清野慌乱地摇摇头,再变成三小时香蕉的话,天都要亮了,万一这几个小时里出现什么状况,他不能行动,恐怕要耽误事,难道要承认自己还清醒?那恐怕就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半夜摸进了许相臣的被窝,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要和许相臣摊牌?说自己喜欢他?先不说张燃那边应该怎么交代,就是眼前的陆丰理恐怕也不会饶了他,张清野做不出来。
情急之下,张清野脑子里转的飞快,行动却还要比脑子更快一步,只能先把眼前糊弄过去,他使劲挤了挤眼睛,就维持着这一副小孩撒娇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眶:我不想变成大香蕉,爸爸。我喜欢你。爸爸。
说完了话,还不知真假地红了脸。
这下轮到许相臣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自从张清野变成小孩子身体的这一段时间,他从来都是把人当成儿子来看的,也不知道是游戏角色对他的影响太大还是父爱泛滥,总之现在看见张清野,他是没有半点成人对爱人该有的想法,即使心心念念的人和他说了喜欢,他心底也只有被小孩子撒了娇的柔软感触。
张清野不知道是应该庆幸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还是应该不幸他没有听懂自己的告白。
后半夜许相臣一直将张清野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哄他睡觉,后者迷迷糊糊,头也不敢完全落下去,他怕把许相臣的腿压麻了,总之谁都没有睡好。两人就这样熬到了早上六点,清晨第一声鸟鸣响起,老头的身体便消失了。
再晚一点秦恩到门外给几人弄东西吃,许相臣他们便穿衣服洗脸,一晚上谁都没睡好,却只有陆丰理脸是最黑,他脸黑倒不是因为没休息好,而是因为一起床就看见张清野又黏上了许相臣,那一股邪火就从脚底窜上了脑门。
真够烦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陆丰理便毫不避讳地瞪着张清野,一记冷眼:变成这么大点还是一样让人讨厌,他可不是你爹,许相臣对你好纯粹是因为看你可怜罢了,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清野是不在乎的。
因为从这一早开始,他和许相臣便又一次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一样的亲近毫无间隙,听那人对自己的解释,是因为香蕉催熟试剂也进入了冷却期,这也让张清野松了一口气,所以别人怎么看他,他是不在乎的。
白天倒没有什么事,许相臣回了家里一趟,拿了不少青菜还抓了两条鱼回来,王婶一早看了村长发布出来的公告,知道他要离开了,还送了许相臣不少日常用品,她还想给许相臣钱,但许相臣没收,临走之前,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眼睛盯上了地上两只老母鸡。
下午回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大木箱,许相臣把它放在地上,招呼张清野过来,一边把东西摆好,一边指挥小男孩伸手把布料都掀开。
里面是两枚鸡蛋。
张清野:
还是以前那个窝。许相臣蹲下身揉了揉面前人的小脸,看张清野没有动作,还以为他是害羞了,背过身道:你孵吧,我不看你。
张清野还是半晌没动,虽然那几天变小以后的记忆他也还有,虽然他现在还是清醒地记着前些天自己孵鸡蛋的事,虽然想起来已经没有那么羞耻了,可若是让他现在立刻就地表演掀起肚皮孵鸡蛋,他是真的干不出来!
听着身后半天都没有动静,许相臣有点疑惑地想要回头,但又怕会惹小孩不高兴,只好把捂着眼睛的两只手指露出两条缝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张清野抿了抿嘴,艰难道:我喜欢。
于是他在卧室里两个小朋友羡慕的眼光中,面无表情地掀起了上衣,露出了小肚脐,慢慢悠悠,犹犹豫豫趴在鸡蛋上头,在许相臣的偷看之中,趴在鸡窝里头,微凉的两个小东西贴上肚皮的一瞬间,让这个成年人的灵魂为之一颤,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谢谢你。
许相臣回头摸摸他的脑袋,憋着笑:谢啥谢,你喜欢就好。我还弄了秋千,一会孵累了可以出去玩玩。带上他俩?许相臣指了指身后的苏萍苏蛟:清野也要多和同龄人相处相处,他们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许相臣说的倒是没错,他才刚一离开,两个小孩就围了上来,张清野立刻爬了起来,整理衣服,他动作虽然快,还是免不得被苏蛟给扯住了,以至于他都没跟上许相臣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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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病弱反派——山科驿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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