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认真的模样，再配上他那修长的身姿以及俊气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也有些不忍心打扰。
    白堪来到董青卿身边，朝着他手里看去，那是一小把像是红豆一样的豆子。
    小豆子胖乎乎的圆圆地，看着挺可爱，隐隐间还透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清淡，也很好闻。
    在地里的那些人弯着腰，就是为了把这些小豆子从豆荚里面剥出来。
    地里这些植株还会不断长出豆子，所以不会这么快被拔除。
    怎么样？白堪问道。
    董青卿早已察觉他的到来，他点头，却没有露出太满意的神情。
    怎么了？白堪不解。
    长势挺好，但很多都发芽了。
    白堪讶然，连忙朝着脚边那些快装满的篮子看去，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好多豆子都已经长出白芽。
    作为地主家的儿子，白堪也是见过这样情况的，可以说一点都不陌生。
    许多豆子类的植物，比如豌豆胡豆黄豆，在豆子成熟之后，如果没来得及收又遇上天气潮湿下雨，豆子就很容易直接在豆荚里面发芽。
    等到雨水停止再去看，好多豆荚里都会长出绿油油的新芽。
    那这还能用吗？白堪有些心疼地看着长了新芽的豆子。
    董青卿摇了摇头，把手里发芽的豆子扔到了地上。
    发芽之后，嫩芽里有毒。董青卿解释。
    有毒，自然就代表着已经无法再入药。
    白堪蹲下去，翻看了一下脚边那几个快装满的篮子，发芽的不算多，但也有进二十分之一，这份亏损算下来挺让人头疼。
    董青卿看出白堪的担忧，他浅笑道：这里的气候很适合药材的生长发芽，但是湿气太重，特别是这个季节，常年见不到阳光。
    有好就有坏，这是必然的。
    白堪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这事记了下来。
    白堪挽起袖子进了土里，他也去那些植物当中寻找已经变色的豆荚，要试着寻找豆子。
    进了那片土地，他才发现地上还掉了不少已经发芽的豆子，那些豆子都是因为撑破了豆荚而掉下去的。
    这一批药材，亏损的比预料的还要大些。
    白堪望着那些长出嫩芽的豆子正感慨，一旁董青卿就过来，不要到里面去。
    董青卿把人拉到路边，那里面湿气很重。
    也是这时，白堪才注意到在土里的那些人，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湿透了。
    白堪讪讪，拍了拍手，把手里找到的豆子扔进篓子里。
    做完这些，白堪再看向旁边的董青卿。
    董青卿却已经有些不自在的松开手，看向一旁。因为拉扯白堪的原因，两人此刻靠得很近。
    白堪察觉董青卿的僵硬，嘴角勾起，他故意凑过去了些，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董青卿看了白堪一眼，退后些，没有。
    没有什么？白堪追上去。
    没有紧张。
    那你躲什么？白堪再上前一步紧挨着董青卿站着，两人的胸脯都抵到了一起，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心跳。
    董青卿本能的还想再退一步，但又因为白堪刚刚的话忍住。
    董青卿朝着白堪看去，看见白堪那粉色的嘴唇，他喉结滑动，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慢慢向着那里靠去。
    眼见着就要吻到，白堪却突然后退一步。
    他突然转身向着一旁走去，那边有人装满了腰间的竹篓，过来倒豆子。
    董青卿看着白堪去帮忙，有些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更加有些弄不明白白堪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喜欢，还是不喜欢？
    想不通，董青卿愈发纠结，望着白堪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哀怨。
    下午，豆子收得差不多之后，董青卿让人把它们直接运到仓库那边，再点起了暖炉。
    白家镇这边这个季节几乎就没什么太阳，再加上早上晚上雾气又重，想要自然晾干十分困难，且需要的时间也太长。
    这里头，也还要承担一定的发霉腐烂的风险，所以董青卿索性让人直接烘干。
    仓库这边点了暖炉，白堪就不想再离开，恨不得抱着暖炉打滚儿。
    董青卿无奈，只好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
    白堪的脸被暖炉的光照得红彤彤的，看着就带着几分暖意，这也让董青卿心中有些泛暖。
    两人静静地坐着也没说话，倒是旁边那些人聊天的内容让白堪来了兴趣。
    那些人在讨论离南江成家。
    董青卿租借了白家的土地，在这边弄了一个药田之后，南江成家的那成少当家，在白家附近的另外一个地方也租了土地，也弄了个药田。
    他们模仿了董家，董家种什么他们就种什么。现在董青卿这边的药材收获，他们那边也同样收获。
    我听说他们地里发芽的也不少。
    他们那边属于下游，地势低，比咱们这边湿气更重，我看发芽的肯定更多。
    这就是活该，谁让他们不动点脑子跟着咱们种？
    我听说这可把那成少当家气得不轻。
    一听说这事，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些人都是白家的长工，但是因为和董家合作的久了，慢慢的对董家也有了一定的归属感。
    当然，这份归属感也有大半是因为对南江成家的不喜。
    任是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白堪一边听着那边的人幸灾乐祸，一边看向董青卿，你怎么看？
    白堪记得之前董青卿故意放出话去，让南江成家的人多种了许多祛湿的药材，若是他没错，这豆子就是那祛湿的药。
    难道那时候董青卿就已经知道这豆子会发芽，会造成亏损？
    若真的是这样，那董青卿还挺坏。
    白堪笑眯眯地看着董青卿，幸灾乐祸。他可不会去同情南江成家和那疯子，他没有买鞭炮放了庆祝就已经是客气！
    晚些时候去问问，看南江成家的人卖不卖。董青卿笑了起来，没有否认白堪的猜测。
    虽然他确实不曾计算到会这样，不曾计算到会有亏损，但他也同样不介意看着南江成家亏损。
    卖？你要跟他们买？白堪不能理解。
    这药材雨水多的季节挺好卖，低价收购再转卖出去，中间利润也还可以。董青卿道。
    祛湿的药材，一般多卖给一些靠水居住或者空气湿润的地方，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有关节湿痛之类的问题，这一类的病几乎很难治愈，每年都要花些钱进去。
    可他们会卖吗？
    南江成家种得比董家多，亏损也就更大。这么大的亏损，就看他自己到底是要及时止损，还是继续耗下去。
    白堪看着董青卿的脸，认真的想了想，依照那疯子的性格，搞不好还真的要和董青卿杠上。
    董青卿都没及时止损拔掉这批药材种植其它，他估计就算争口气也要硬着头皮上。
    要不要帮忙？白堪眉头微挑，他勾起嘴角，露出一脸的坏笑。
    这么大的亏损，那疯子肯定会想尽快脱手。
    这样的情况就算价钱压得低一些，那疯子也不得不应下。
    那疯子肯定不会愿意直接把药材卖给董青卿，可若是别人要收购呢？
    董青卿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也有几分坏笑，什么条件？白堪倒是很聪明。
    董青卿原本就计划如此，就算没有这次亏损，他也会想办法以低价收购南江成家那些药材，然后再转卖出去。
    他自己种植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别人愿意替他种，他只要出稍高一点的价钱就能买回来，省事又有利润，他又何乐而不为？
    利润分我一成。白堪并没狮子大开口，出了个很实惠的价钱。
    董青卿几乎是立刻就应下，成交。
    董青卿笑着，眼中有几分赞赏，白堪的脑子确实好使，而且转得也够快。
    这次的事情就算白堪不主动提出合作，他也是要去找其他的人合作的，既然白堪都开了口，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达成协议，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不怀好意，下一刻两人都摇头笑了起来。
    对于合谋连起来设计那疯子这事，变得邪恶的两人并没什么愧疚感，反倒是颇为兴奋。
    人生在世，无聊的时候总是更多，找点乐子解解压不是坏事。
    这么一想，白堪又有些同情起南江成家那疯子来，只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明年别再这么傻。
    哦，不，以他的脑子来看，就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明年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新坑里的，还是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这么想着，白堪越发同情心疼起来。
    那成少当家明明长得还不错，看着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只可惜脑子却不太好使。
    那之后又过了十来天后，白堪便按照和董青卿商量好的，托了人去南江成家那边打探情况。
    知道有人想要买那批药材，那成少当家没做犹豫便答应谈一谈。
    药材的发芽，再加上一直晾晒不干，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格外暴躁，能尽快出手他巴不得。
    白堪没有直接出面，让白家的人代他去的，当然也没有以白家的名义去。
    周旋了大概十天后，成少当家答应了以颇低的价钱把药材出手给他。
    在白堪表示出后续还想继续收药材后，那疯子也承诺后续会一直卖给他。
    那疯子果然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为了和董青卿赌气，没把那药材拔了及时止损，而是继续种着。
    收的第一批药材到了之后，白堪第二天就收到了董青卿的分成结算，看着比预计丰厚不少的分成，白堪掩藏不住自己眼中的惊讶。
    带着那一叠银票回了白家，把钱全交给白林元，又从他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惊讶后，白堪越发同情起那疯子来。
    他辛辛苦苦种了几个月，结果钱都让别人赚了。
    这缺根筋的傻孩子！
    003.
    为这事，白堪心情十分的不错，这份好心情甚至维持了挺长一段时间。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事，白堪就乐不可支。
    甚至后来看到又来了镇上的陆清野，白堪都表现得格外的热情，拉着他吃了好几天的超甜奶豆腐。
    白堪上完课，扭动着脖子从偏厅走出来，见到陆清野，刚准备开口，陆清野就脸色难看地转身跑了。
    他这是怎么了？白堪不解地看着董青卿。
    董青卿眼神幽幽，估计是奶豆腐吃怕了。
    白堪每次吃奶豆腐最少都是三大勺糖，那种甜度一般人都受不了。
    不识好人心，亏我对他那么好，每次都让摊主多放些糖。白堪吐了吐舌头，随即却又笑了起来。
    董青卿也无奈地笑了笑。
    有了之前在京城的事情之后，如今的陆清野，是一见到白家这两父子就恨不得转身就跑。
    我听说你父亲早上在街上遇到他了。董青卿道。
    嗯？
    回来之后他就脸色发青。
    白堪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这么说起来，他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好像不太好，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堪想了想白林元的事情，没想透，他又看向陆清野狼狈逃跑的方向，他怎么又来了？
    陆清野和董青卿关系算不上好，却一直在这边。
    至于之前陆清野骗他的事，白堪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之前那次他也没亏什么，倒是好吃好玩的玩了一路。
    董青卿笑了笑，道：董家和陆家是合作的关系，陆家借着在朝中的关系提供董家一些渠道，解决一些问题，董家则要按一定的比例回馈陆家。
    这是董家和陆家的秘密，以前董青卿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说过。
    白堪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很想问上一句陆家到底想干嘛，陆清野处处敛财的事情很是怪异，但想了想之后还是没有直接问。
    你和陆家很熟吗？白堪问道。
    董青卿想了想，领着白堪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反锁上门，董青卿才从一旁拿出一个紫檀木的箱子。随后从里面拿出一些资料，递到了白堪的面前。
    白堪惊讶之余接过来看了看，看清上面的内容，他原本带着笑容的脸逐渐冰冷凝重。
    这些是真的吗？白堪不想怀疑董青卿，可董青卿给他的资料实在让人不想去相信。
    陆清野他父亲是异姓王，能坐到这位置，手段自然少不了。
    这样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太有野心。
    陆清野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要确认董家不会少给他们钱，同时也尽快发展一些新的人脉。董青卿道。
    说白了，陆清野跟着他就是为了钱。
    之前找白家合作，还有京城的事情，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继续和他们合作比较好。白堪道。
    董青卿笑了笑，只道：一开始只是迫于无奈，也并不知道这后面的事，后面知道了，却已经是我们合作之后。
    董家原本并不像如今这么大，董青卿能把它发展到如今的程度，其中的艰辛困难可想而知。
    与陆家合作不是必须的，但是与朝廷中人合作这点却是必要的，否则董家一旦壮大，前赴后继来找麻烦的人肯定不会少。
    要把生意做大，还想要避开这一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家之前没人找麻烦，那是因为白家老爷子就是他们的靠山。
    老爷子不在之后，白堪就不得不开始琢磨这件事，所以他才会特意叫上白林元，一起去京城拜访老爷子的旧友。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没有目的的。
    白堪脸色越发凝重，董青卿给他看的这些资料，随便一样都能让陆清野他父亲背上密谋造反的罪名。
    而和他们合作的董青卿，自然也少不了被牵连。
    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白家。董家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个生意人，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只不过是被查，不至于杀头，白家就更加没有关系。董青卿又道。
    董青卿能有这么多陆家的资料，就代表他也是早有防备和打算的，这一点不用白堪来担心。
    白堪也并不是关心会不会被连累的问题，这点判断力他还是有的，他担心的是董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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