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决定了忙碌了一晚上的侍卫以及宫人。
就像他们是路边的野花野草,看不顺眼了随手扔掉就好。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求饶声,试图以自己卑微的身躯唤醒上位者的怜悯。
然而终究是失败了,邵桀说完那句话就带着身边的小太监率先离开。
临走之时,还顺手带上了呆愣的顾余。
走在有些微凉的小路上,顾余脑海里始终回响着,刚刚那群惊慌失措的人群。
那群人中或许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只可惜都活不过今晚了。
皇上,那群人...
邵桀声音冷淡的打断顾余的话语,眼中浮现出残忍。
呵,仗着自己喜欢他几分,就想学着别人求情,不知所谓!
顾余感受到邵桀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身躯一抖:
奴婢只是想着,可以暂时把那群人关起来。今晚宫中发生了那么大的火势,恐怕传出去不利于您的名声。
邵桀沉默了一顺,随即笑了一声:无妨,这么大的火才正好。
顾余心下一寒,抿着嘴唇退后了两步,右手死死的握着拳头,克制住自己身躯的颤抖。
他听懂了皇上的所言,就因为听懂了,才更觉得心寒。仿佛穿着单薄的纱衣,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邵桀站在勤政殿门口,回首看着脸色苍白的顾余,心下嗤笑。
如此的心软,以后哪里能成大事。
做大事者不需要心软。殊不知,今天如果饶过那群人,明天谣言就会重新而起,到时候就不止死一个皇子那么简单了。
死了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又是最小的儿子,他不是不心痛。
可,他首先是皇,其次才是父。思考的角度永远不能局限一方。
邵桀侧首看了一眼跟着回来的段业。
想到这人故意前来引诱他下毒杀令,眸子中戾气重新浮现 。
他是喜欢这人,可容不得这人在他头上指挥。
段业平常在怎么放肆,在怎么敷衍他都可以。
但是,不能触碰底线。养着宠物逗一逗可以,偶尔抬起爪子抓伤主人,也无伤大雅。
但,如果有一天宠物敢坐到他头上作威作福,敢欺瞒主人,那么...
折断双腿,铁链加身,照样可以让人继续把玩。
嘴角挑起,身子往前走去:段业,你先回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段业平静的弯腰:是。
勤政殿沿路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的跪地,心中皆是纳闷不已。
不是去看火灾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且看着皇上把最疼宠的段业都赶走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邵桀入了殿内,往内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子来看着身后几步远的顾余。
也不开口说话,只是这么沉沉的望着,无端让人瞧不出喜怒,让人心生恐惧。
顾余咽了口吐沫,颤颤巍巍的跪地,浑身颤抖。
心头一阵绝望,他今天犯了无数的错误,也不知能不能安稳的活下去。
从被段业故意拖住时间,到五皇子院子中着火,到擅自开口堵了惠妃的话语,再到最后想要为那群人求情。
一步错,步步错。
邵桀一步步的冲着顾余走过来。
每走一步就停顿一下,顾余的心跟砰砰乱撞,跳着越来越快,脑子里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额间冷汗布满整张面容,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哭过似的。
一双身穿黑色金线纹龙的靴子停至人面前,顾余屏住呼吸,腰更加弯了几分。
邵桀弯腰抬手捏住顾余的下巴,缓缓抬起。
顾余原本低垂着头,这会儿不得不跟着抬头。
眼睛直直的望进邵桀深似湖水的眼睛。无端端的一抖,额上一滴汗水悄然滑下,顺着脸颊最终停在了邵桀的指腹之上。
朕竟不知你能代替朕回话,能随意不顾朕的命令。 就去了段业之处,硬生生的拖到五皇子死。
如果不是你的失误,如何会让人放火烧了一院子的人!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邵桀手掌宽大又习武,轻而易举的就把顾余脸上的肉挤成一团。
眼睛一寸寸的瞧着面露痛苦,眉头皱的死死的人。
他当然知道这人的字有一半是段业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亲近他不反对。
可,现在两个人居然合伙,联合起来骗他,算计皇子的性命。
不过是卑贱的奴婢,谁给他们的胆子。
算计的时候可想过会被发现?
顾余心头一震,压下心头的恐惧,含糊的开口:奴...奴婢不曾算计,也...也不敢算计。
邵桀冷笑了一声,松手,放开了呼吸困难的顾余,退后一步。
顾余腰间一软,顾不得下巴上青紫的痕迹,踹了口气。
规规矩矩的回话:回皇上的话,奴婢奉命出去之时,在路上遇到了督主。
闭了闭眼睛:督主告知有些事情,要私底下交代,故而奴婢就跟督主去了司礼监。之后...
支支吾吾到了半天:之后奴婢出来,就得知五皇子的院子走水了。奴婢有罪,请皇上惩罚。
又是段业!
邵桀眼中更加的深沉,眼睛望着顾余。
这人心太软,又容易相信别人。有智谋,却还不够狠心。
邵桀转身,淡漠的说道:跪到明天早朝,自己好好反思错在哪里了。
顾余松了一口气,低低的应了声是。
慢慢直起腰来沉默的跪在了院子中。
是他不应该随便听从段业的话语。
这人既然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心计肯定出众,根本不是他这种现代而来的人能够看透的。
顾余麻木的看着天气一点点的黑下去。
夜越来越深,十月的夜晚寒凉,身上的衣服,根本不足以抵御夜晚的寒凉。
闭着眼睛忍耐着身子一波一波的酸麻。
这是他来这个时空第二次这么长时间的罚跪。
第一次是在邵泽的院子中,当时也就只是跪了一会儿,为了平息邵泽的怒火。
那会儿,他本想着以后离邵泽远远的,只要不挨着邵泽,就不会落得书中的下场。
现在一步步的他们两个在这皇城之中有了一席之地,他也打消了曾经的幼稚想法。
随着他越来越了解这个社会,他就越知道,世人对于奴仆的管辖多么的严格。
平常的人家,奴仆逃跑尚且会抓回来打死,更不要说宫中了。
恐怕他还没有走出宫中,就被打死了。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想走了,不是他骨子里当惯了奴婢。
他想看着邵泽登上皇位,想跟邵泽表白之后,成功了就留下,不成功就出宫。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邵桀带着一群人踏进勤政殿,就看见了当中间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邵桀施施然的走过去,抬脚踹了踹顾余的腰间:起来。
是。
后面两个人赶忙跑上前一左一右伸出胳膊,顾余紧紧抓着两人的胳膊,吸了口气,咬牙,动作缓慢的站起。
尽管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可是站直的那一刻,犹如万千根细小的针,齐齐的扎进肉里。
还是让顾余的身子不自觉的沉了一下,咬紧的嘴唇中浅浅的闷哼一声。
等顾余适应了身子之后,即便膝盖还是很痛楚,他仍旧快速的走到勤政殿偏殿。
双手齐快的简单擦拭了一番,换了一身新衣衫,一身水汽的赶往了正殿。
奴婢参见皇上。顾余弯腰准备行礼。
看到顾余膝盖慢慢下弯,邵桀笑了一声:还没跪够啊,不用跪了。
顾余脸上羞赫一闪而过,抬起头冲着邵桀一笑:奴婢谢过皇上。
邵桀无奈的一摇头,背部靠在椅子上,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顾余看了一眼邵桀的神情,心下一定:奴婢不应该轻易随便听从任何人话语,就不顾您的任务。
不是。
顾余一噎:那,是奴婢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开口,坏了规矩。
不是。
邵桀看着顾余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好笑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次居然这么愚笨。
朕是那种你随便开口说话就惩罚你的人吗?
邵桀眼睛紧紧盯着顾余的面容:朕是昨天恼了你轻易被段业哄骗,至朕的话为耳旁风。可朕也明白这也是你的性格所致。
顾余眼睛疑惑闪过:性格?
是。邵桀点点头:是你的性格。你这人聪明、忠心、看的远,且能够一眼看到核心内容,但是...你心软!这是你最重要的软肋。
你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你不能心软。
拿你昨天想要跟朕求情那件事情来说。
昨天朕如果答应了你的要求,下面人是会一时的感激你,可是时间长了呢?你想想下面人还会服从你,还会对你有敬畏之心吗?
顾余听完邵桀的话语一愣,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奴婢明白了。以后不会了。顾余弯腰,语气恭敬:多谢皇上指点。
邵桀看着顾余的态度,心底笑了笑。
不管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都不妨事。他以后但凡继续心软,都会记得今日的教训。
休息两日,养好身子就去司礼监报道吧。
顾余啊了一声,惊讶不已。
司礼监?他兜兜转转这就进了司礼监了??又和原书中的一样,进司礼监了?
去吧,下去休息吧。
顾余转身出了勤政殿的大门,骤然松了口气,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走回自己在宫里的住处。
一进门就看见桌边坐这个人影,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他。
屋内之人见他进来,立马站起身,三步并作二步的一把过来抱起他。
啊。你干嘛?放我下来。
顾余没料到邵泽在屋内等他本就开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居然突然过来,直接二话不说就把他抱了起来...
邵泽低笑了一声,双手更加的抱紧了顾余,谨防他乱动掉了下去:
你赶快安稳些吧,跪了一晚上还不累吗?这会儿还这么有精神,就应该让你多跪一些的。
顾余身子一僵,嘴巴一瞥,声音沉下来:行,你放我下去,我这就回去跪着去。不碍着你的眼睛。
邵泽弯腰把他死死的按压在榻上,双手用力。
眼睛带着笑意的看着顾余:你别乱想,我怎么就有那个意思了。我只是想让你别乱动,好好的在榻上休息休息,睡一觉。
那你刚才做什么那么说,我这一天天的怎么做也不对了。
顾余右手一拍床榻:我是一时大意了,可是差点丢了性命。你居然还在那里说风凉话,难不成你就是来这里看笑话的?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小声点吧。
邵泽赶忙过去把门关上,左右看了看,这才返回来坐在榻边:我昨天晚上就听说了,在这儿等了一晚上。
勤政殿晚上关闭了,我进不去,也不敢乱闯。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着急不已。
从怀里掏出一瓶雪花膏:你瞧,我把这个拿了过来,还亲自下厨做了你喜欢的吃食。
顾余眼睛顺着邵泽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食盒,失神喃喃:这是你亲自做的?
是,我怕那些人做的太咸了,受伤之人不能吃咸的,我就亲自下手了。
邵泽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做的也不太好,你别嫌弃。
顾余心中一股暖流划过,面容温柔下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嗯。邵泽拿了个枕头放在顾余腰后。
慢慢的扶着顾余靠坐在榻上,小心翼翼的掀开他腿上的衣服,一点点的往上移动。(审核,以下是在上药!!)
白色的肌肤已然全部消失不见。
现在小腿到膝盖之上全是深深浅浅的青紫痕迹。
小腿之处还好一些,不怎么严重,重要的是两条膝盖之上全然是淤黑充血。
邵泽小心翼翼的把雪花膏,抹匀在受伤的小腿之上。
待抹到膝盖之上时,邵泽抬眼认真的看着顾余:你忍着点,我得把这些淤血都揉开,要不然夜晚会更疼。
嗯。你不用管我。顾余紧紧的闭着眼睛,咬着嘴唇。
邵泽笑了一声,伸手掰开顾余的紧咬的嘴唇:和我说说话吧,一个人给你抹药挺无聊的。
好。顾余眼睛湿润了,哽咽的应了一声。
邵泽一边把药抹在膝盖之上,一边观察着顾余的神情:最近也不听你说起,你那个在御膳房的夏知了,怎么你们关系不好了吗?
没有,我从那次宫外回来,就好久没有见他了,听说他现在升了御膳房的副主厨了。
是吗,那挺好的。
邵泽笑一声,声音中略微带着羡慕:我长年生活在宫中,怎么就没有遇见这种兄弟情呢。
顾余失笑,试探着问:我们不是吗?
邵泽又看了一眼顾余,眼睛落到已经完全抹匀的膝盖之上,左手突然向下一按压,用力揉动。
我们当然不是了,我们属于那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顾余痛的闷哼了一声,闻言喘息的问:更加亲密?
是呀,我们就是更加亲密的关系,属于那种,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的关系。
顾余心脏砰砰的直跳,难不成这人准备今天跟我表白了?
这,这种场合是不是不好,他应该换一身衣服才是,这可怎么办才好。
邵泽揉完最后一下,笑吟吟的抬头:好了,这下晚上就不会疼了。
伸手在顾余眼前一晃:嘿,回神了。真是服了你,这么疼也能发呆。
啊?你不跟我表白了?
邵泽:...... 他怀疑这人昨天晚上不是跪了一晚上,而是脑袋被人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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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太监自救指南(穿书)——山谷百合(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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