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看起来已经旧了，虽然似乎被主人悉心地爱护, 还是能看出来时光的痕迹。
    其中有什么, 能让林九半夜惊醒后, 抱着它就能安心下来呢？
    秦惟北有些好奇。他犹豫了好一会儿, 还是轻轻旋起了床头的小灯。
    秦惟北注意了一下, 灯光很温柔, 应该不会影响到林九。秦惟北这才放下心，轻轻翻开纸页。
    .
    林九其实根本没有睡着。
    十一一直趴在他的脖子旁边，猫毛蹭的他脖子有点痒。
    林九幸福地抱怨道：唉, 十一真是太粘人了
    系统已经学会了无视林九的猫奴言论，强行把话题拐回了工作上：你这个举动也太冒险了！
    它刚刚都被林九这一出吓了一跳。
    林九十分无辜：怎么了，有问题？
    系统无语：当然有问题！你现在和他闹翻, 任务还做不做了？
    林九：我哪里和他闹翻了？我只是告诉他真相而已, 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系统：你确定他知道真相还会陪你做任务？
    还好吧, 他都已经答应我了, 林九想了想,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反悔吧？
    系统：你这个语气，告诉了我其实你自己也没有把握。怎么突然这么任性？可别告诉我是因为道德上不想欺骗秦惟北的感情，我们干的工作本质上就是演戏,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林九沉默了一下。
    任性吗？林九说道，好吧, 我只是没有和他演戏暧.昧的耐心打个比方, 对我来说, 我一直就把任务目标当做我服务的客户。为了工作，我忍一忍, 哄着他也没什么，结果现在突然告诉我，这个客户他喜欢我？
    我当然不乐意了。谁要和他谈恋爱，没这个兴趣。
    喔，系统想了想，可是你这次的任务就是谈恋爱诶，就因为你不乐意，影响任务评分也没有关系吗？
    大不了拿个b级或者c级评分，林九不以为意，积分可以到下一个世界再赚回来嘛。
    而且咸鱼你别太担心了，我觉得秦惟北既然答应了我，还是会信守承诺的。就是最后那三条不太好办，唉，让我再想想办法不行了我再去找秦惟北签个协议？和我假结婚一次，把我股份都给他什么的？我今天才想起来我身上还有林家一部分股份呢
    总而言之，我希望我与秦惟北之间的关系，就停留在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关系上。至于任务，总是有其他解决办法的，而且最后未必拿不到高评分。
    再说这样对秦惟北也更公平啊，要不然他还一直蒙在鼓里，以后再知道的话，岂不是对他打击更大。林九理直气壮。
    有理有据，然而系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觉得你还是冲动了。你今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对。
    林九：我觉得我挺好的，我一直都这样啊。
    系统说不过他，也没办法，只好感叹道：好吧。不过我想说的是，你这个角度可能看不见，秦惟北现在脸都白了
    .
    系统的话没有夸张。
    林九在心里和系统讨论的时候，秦惟北已经大致翻看了本子里的内容。
    他的心情，很快就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疑惑，到现在意识到了什么，只感到浑身冰凉与不可置信。
    .
    这是一本很早的日记本了，笔迹稚嫩，可以看出来是小孩子写的。
    难道是林九小时候的日记？在刚一翻开的时候，秦惟北忍不住有点惊奇。
    秦惟北大致翻了两页，扫了两眼，然后便想把本子合上的，毕竟这个也算是林九的隐私。但是突然，他的目光却被一条日记吸引了。
    我好喜欢他，我只喜欢他。
    看到这句话，秦惟北一下子愣了愣。
    林九难道从前还喜欢过谁？
    秦惟北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忍不住往前翻了翻。
    .
    他翻到日记本的最开头，看到了一个孤单的孩子的童年，一个黑暗的、冷寂的、孤单的童年。
    秦惟北看着，忍不住心疼。
    他的少年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
    其实关于林九小时候的经历，秦惟北以前也并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看林家父母对林九的态度，就能猜到少年小的时候，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但是曾经的秦惟北，尽管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他不喜欢林九，自然也不在意他到底遭遇过什么。甚至少年那些因为太过缺爱造成的偏执，只会更让他厌恶。
    然而这些内容，让他现在再看，却心疼的无以复加。
    每一个字，那稚嫩的笔迹写下的每一句话，都让秦惟北心针扎似的疼。
    他的九九这么好，为什么要受这些苦？
    如果他能回到过去，一定要抱住那个在黑暗中哭泣的孩子，告诉他有人喜欢他，喜欢的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只要他能开心
    秦惟北心里难受，继续往下看。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日记中第一次出现的那个他。
    秦惟北微微皱起了眉，刚看到的时候有点迷茫。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
    幻觉或者是臆想？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秦惟北忍不住握紧了拳。
    这是要多大的心理伤害，才把一个明明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的孩子，逼到如此地步？
    秦惟北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旁边沉沉睡去的林九。
    他从来不知道，少年曾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秦惟北心里闷闷的，心想，没关系，以后有他对少年好，再也不让他难过，不让他害怕。
    如果林九怕黑，他就陪他入睡；如果怕孤单，他都陪着他，一直陪着他，再也不会厌烦。
    秦惟北伸手轻轻揉了揉林九的头发，然后又翻开了一页。
    在和系统聊完天后，林九终于还是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天色居然已经蒙蒙亮了。
    他唔了一声，把十一从脸上抱起来，放到一边。
    十一好像有点粘人过头了，就喜欢靠着他的脸睡
    然后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突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扭头，就看见床上另一边还有一个人。
    睡一觉差点忘了，秦惟北还在呢！林九刚刚差点吓了一跳。
    林九正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现在的秦惟北，似乎有点奇怪。
    他脸色不太好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似乎是一夜未眠的样子。他闭着眼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九刚刚茫然的看向他，秦惟北仿佛察觉到了，终于轻轻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林九：合作关系，谢谢。
    秦惟北：QAQ
    每天都这么晚，太困了，影响我找虐渣的手感
    我要找个不困的时候好好酝酿一下感情。
    第45章 论按头恋爱的可能性20
    林九本来想出声叫秦惟北的名字, 但是又停住了。
    他觉得秦惟北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眼神太过于复杂，里面暗沉的情绪翻涌, 不知是悲伤, 还是愤怒。
    林九没有说话,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秦惟北, 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又无辜, 如同以往一样。
    一天前的秦惟北, 看到林九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他会恨不得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他；而如今
    而如今，秦惟北该死的发现, 自己依旧无法拒绝这样的林九。
    哪怕是他已经看完了日记，已经知道了林九所谓的爱他究竟是什么哪怕他已经得知了真相，秦惟北想, 即使是到了如今, 他都对林九生不起来气。
    一夜未眠的痛苦, 心中所有的愤怒, 在林九望过来的那一刻, 都仿佛是浮雪遇到了阳光，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
    秦惟北回想起昨夜，他一页一页往后翻看那本黑色的日记, 心中越来越绝望的情绪。
    那些曾经他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与少年相处时感受到的若有似无的违和, 终于都有了解答。
    原来, 他不爱他啊。
    什么一见钟情, 什么爱之入骨，少年倾注了所有爱意、所有热情的对象, 从来都不是他。
    他只是一个感情的寄托者而已，或者说，只是一个替身
    那些往日的爱恨，顷刻间都成了一场可笑的谎言。
    秦惟北还记得，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整颗心是如何渐渐下沉，渐渐冰凉的。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可是这谎言，他已经当了真。
    秦惟北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悲哀。
    .
    林九依旧看着他，眼神里盛满了疑惑。他似乎在思考自己是哪里惹了秦惟北不高兴。他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怀着歉意开口：
    你是睡的不好吗？抱歉，我不知道是我昨天太任性了，非要你陪着我，对不起。
    秦惟北定定地看着林九，最后扯出来一个悲伤地笑容。
    我说过，不要说对不起。
    秦惟北坐起身子，凑近了林九。
    林九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一直到秦惟北伸手把他压倒床上，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林九声音很惊讶，还有一丝不自然，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秦惟北认真地看着他，林九却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绪。
    林九浑身僵硬，但是秦惟北最后什么也没有做。
    秦惟北只是问道：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会拒绝吗？
    林九没有答话。
    秦惟北笑了一笑，不知是不甘，还是自嘲。
    最后，他轻轻地开口问道：我真的，很像他吗？
    秦惟北知道，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可到底还是，意难平。
    林九眨了眨眼：什么他？你在说什么？
    那个总是穿着黑衣，你寻找了那么久，爱了那么久的那个他。
    秦惟北这句话一出口，空气骤然凝结了。
    一阵沉默。
    秦惟北半垂下眼，不敢去看林九的表情。
    他害怕，怕的发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或许不该问的也许他不问，他还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把这场骗局演下去。
    秦惟北绝望地想，哪怕到了如此地步，哪怕不过是一个替身他也不想放开林九。
    秦惟北颤抖着俯下身，揽住林九，把头放在林九的肩膀上。
    九九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一句话，秦惟北在刚刚意识到自己对林九的感情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该怎样说给少年听，哪想到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悲伤。
    可是如今，已经爱上了，又如何能放的下。
    秦惟北从前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少年；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哪怕明明知道对方不爱他，宁愿自欺欺人，宁愿飞蛾扑火，都放不下的、已经深入骨髓的爱。就像从前的林九对他那样。
    真可笑，秦惟北想。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呢？明明在不久之前，他还对少年的爱不屑一顾
    而现在，他内心惶惑，生怕少年不爱他。
    秦惟北轻轻揽着林九，手还下意识地避开了少年背后伤口的位置。
    哪怕心里痛的发疯，他都不舍得对少年凶一点，不舍得让他皱一下眉。
    .
    最后沉默，还是由林九打破了。
    你在胡说什么。
    少年的声音清冷，语调没有起伏，多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秦惟北心一沉。
    林九微微用力，想要推开秦惟北。秦惟北担心林九动作太大扯到背后的伤口，也不敢强迫他，任由林九推开了他的手。
    少年撑起身子，避开了秦惟北。
    秦惟北终于看清了林九的眼神。
    冷漠，疏离。
    是从前秦惟北从来没有在林九身上见到过的眼神或者说是少年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
    少年看他的眼神，总是专注的，炙热的，盛满了爱意。那种眼神甚至还曾带给他困扰，让他感到不耐。
    林九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了那本放在床头的黑色日记本。
    然后他的脸色更冷了一点。
    谁让你看我东西的？
    林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些微怒。他一把推开秦惟北，抢过日记本，冷着脸走进书房，还摔上了门。
    只留秦惟北一个人在屋里，浑身血液渐渐冰冷。
    从前他不论对林九再不好，再过分，他都没有见林九生过气。
    原来，林九不是不会生气，只是还没有触及他真正在意的东西而已。
    而林九真正在意的东西，其实从来都不是他。
    秦惟北低头，看见身上的黑色睡袍，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秦惟北：今天我没什么想说的。
    感谢 溯月、妖星双子 的地雷！！
    爱你！一个深夜的晚安～
    第46章 论按头恋爱的可能性21
    书房里, 林九与系统相对无言。
    你这么做，不怕秦惟北生气了？系统烟瘾又犯了。唉，总觉得这种场景, 点支烟才应景, 对人家这么无情的？
    林九怜爱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日记本, 仔细地把它收好。这是原主很珍视的东西, 林九尊重原主的习惯, 对它也十分爱惜。
    按照行为逻辑, 我这么做没什么问题吧？林九很淡定，秦惟北生气就生气了呗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从一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不想给秦惟北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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