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泱点点头,长眉轩起,神色微凝,他在玄霄阁的身份,元若拙并不知晓,此刻也不便说明。
虽说昨夜慕鸾不请自来,扰乱了他的计划,却也足够让老李将所知的情报阐明,再从沿街的窗边离开。
倘若老李所言非虚,一年前,烛阴、少昊在执行刺杀任务的过程中,并未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知晓他们行踪的,唯有直接隶属的玄霄阁高层。
那么最终导致信息泄露、任务失败之人,只可能是阁内成员,这样一来,不论是失踪的烛阴、对接的阁员甚至是身死的少昊,都不能排除嫌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特别值得在意。
玄霄阁成员执行任务时不以真实面目示人,辨认身份仅仅依靠标有代号的令牌,熟悉的人或许还可以通过声音体形得知。
老李在那次任务前和烛阴少昊从未谋面,却在与他们对接任务时,感觉二人的身形十分相似,若不是有令牌区分,简直难以辨别。
他初入玄霄阁时,由烛阴带领着执行了好几次任务,所以相对熟悉,而对少昊只是略有耳闻,从未当面得见。
那么,烛阴少昊身形相似的事实,除了与二人皆相识之人,就只有他们彼此知晓,甚至有可能,其中一人尚未意识到这件事有何不妥
如若果真如此,那身死之人与失踪之人究竟是谁,孰真孰假,仍未可知。
一阵恶寒不由窜上脊背,他细思恐极,忍不住闭上眼,掩去眸底汹涌波澜。
那手持长剑的坚毅身影不断闪现在脑海当中,哪怕连天吴都提出了质疑,他内心深处却始终不愿相信,烛阴会做出任何愧对玄霄阁之事。
马车颠簸,怀中有什么柔软的物事在晃动震颤中跌落。
段云泱抬眸看去,这才发觉先前塞入衣襟中的手帕,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
他伸手拾起,柔软的缎面与指尖摩挲,触感微暖,仿佛还带着那人身体的温度。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捧起手帕,送到鼻端轻嗅。
丝丝缕缕清浅幽雅的淡香传出,恍惚间似有一人踏月而来,气度高华,渺远清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无璧当真是个妙人呢。
心中的阴霾没来由地裂开一丝缝隙,他嘴角泛起涟漪,手指将锦帕渐渐握紧。
目送着段云泱与元若拙走远,苏巽令小厮掩上大门,自己则前往地下暗室。
叶知蘅见他走近,将堆满瓶瓶罐罐的石台略微理了理,便迎了上去。
昨夜二人取得酒壶酒杯残片后,便一直试图检验出其上酒液的成分。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过程艰难,他们仍是排除了多种可能,查清了酒中毒素。
慕鸾姑娘带来的酒中,含有迷/幻/药和吐真剂,她似乎想要从段公子口中问出些什么。至于酒壶的构成,和大人所料无二,正是一侧含毒,一侧安全。
叶知蘅抹了抹额角的细汗,沉声说道。
苏巽颔首,淡淡道:酒中含有迷/幻/药,她似乎并不想取走段四性命,只想在问得消息后让他忘却发生的种种。说是妇人之仁也可,对方尚未确定嫌疑也有可能,她的身份查清楚了么?
叶知蘅摇了摇头,叹气道:
只知道她是妙珠楼的歌妓,自幼父母双亡,三年前被花妈妈带回楼中,凭借美妙歌喉与酿酒技艺逐渐成名,仅从这些看来倒是没什么异常,社会关系上尚且算是干净,除了青楼的常客外,也和外界没什么其他交集。
若从明面上得不出结论,便只能亲自前往查探一番,群芳宴结束后,前来参与的男女们何时会返回来处?
约莫两三天时日吧,大人您是想?
嗯,苏巽执起玉杯,墨眉微蹙,贸然行动难免打草惊蛇,不妨等慕鸾姑娘安置下来,我自行前往妙珠楼一趟,为昨夜的无礼请罪,免得坏了无谢楼的名声。
三日后。
咳咳咳
梳妆台前,苏巽正准备将易容膏涂抹上脸,胸口陡然间有些发闷,气息淤塞,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叶知蘅在一旁帮他顺着气,神色显得甚是凝重。
这几日苏巽休息不足,体内的余毒又有发作的迹象,尽管昨夜已经施针治疗,却依旧未能完全控制住。
眼下若要强撑着去妙珠楼,怕是让人放心不下。
大人,您毒伤未愈,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等到身体状况好些再去?
不,迟则生变。苍白的唇紧抿,苏巽断断续续地道,慕鸾姑娘这次试探算是彻底失败,她背后之人心思叵测,难免会下手处罚咳咳
说着他再次试图去抹易容膏,叶知蘅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拦了下来:易容膏对身体有害,您现在无法用内息护体,引发了毒伤该如何是好。不如您就戴上斗笠遮掩形貌,有我跟随在侧,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样可好?
苏巽咳喘不止,霜白的面颊泛起潮红,险些连眼泪也呛了出来,哪里还有余力反驳,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身娇体软易推倒的预感~
第9章 血光
中秋已过,饶是朗京地处江南水乡,丝丝沁凉的秋意仍旧悄然袭来。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秋风却送来点点清寒,叶知蘅站在露台上感受了片刻,还是寻了件厚实披风给苏巽穿好,又给他戴上顶悬着长纱的斗笠,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轮,直到确认无虞,才放下心来。
苏巽先前余毒上冲,胸闷咳嗽了好一阵,现在总算能顺过气来,隔着面纱望见叶知蘅如临大敌般戒备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事的,知蘅,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您要是真知晓,就不会用这么惨烈的办法折腾自己了
当然这些腹诽只敢在心里说说,面上是不能显露出来的,叶知蘅拿自家主子无可奈何,只能叹息道:
无法用内力护体,这余毒一日不除,您的身子就会持续受损。化生散对脏腑的侵害药石难医,倘若不加倍小心,任由其发展,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不碍事的,这不是有你在么,苏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旋即张开右手,洁白的掌心内纵横剑茧赫然在目,纵然我没了内力,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役使追魄剑,但用你打造的匕首走轻灵一路,加之手钏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自保也算绰绰有余。
他就这般淡淡地笑着,神情安适,并无任何愤懑不满。
叶知蘅在一旁注视着他,只觉得心底深深震撼。
常言道,站得越高跌得越重,苏巽曾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被奸人谋害武功尽废不说,截至如今,还要日夜忍受化生散不可以常理论的剧烈痛苦。
他不禁扪心自问,倘若易地而处,自己绝对做不到那般云淡风轻、等闲视之,怕是早已状若痴狂,整日浑浑噩噩了。
当最引以为傲的绝世武功不存,甚至失去了健康的躯体,内心的沉稳平和却未被撼动哪怕分毫,甚至能在绝境中很快寻找到新的出路,同时指引他人前进的方向
这究竟需要怎样强大的内心与坚韧的意志,他简直无法想象。
或许自己也应该尽快振作才是,再这般畏手畏脚,又如何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叶知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从怀中取出两枚蜡丸,交到苏巽手中:
大人,这两枚丹药是我根据化生散的药效反应,最近制作出的抑制剂。服下一粒后,半个时辰内,您能自由调取原本用于封存剧毒的内力,实力可暂时与过去无差。只是服药后,您可能会虚弱一段时日,并且切记半个时辰后绝不能再度使用内息,否则化生散会加速爆发,到那时
我必死无疑,是么?
苏巽的语气很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叶知蘅深吸口气,咬牙道:小人会尽力护您周全。
我明白了,你放心,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使用它。苏巽浅笑颔首,小心地将蜡丸收进衣内,时候不早了,妙珠楼距离甚远,我们还是尽快出发为上。
与无谢楼不同,妙珠楼地处朗京城西北,并不似城中心这般繁华,唯有夜间才会显得热闹些。
但由于吏治混乱,西北部外来流民又数量甚众,故而附近抢劫强掳等恶劣事件并不少见,平头百姓往往避之不及。
为免打草惊蛇,二人等待了好一会,才乘上了前往城西北的车驾。所幸一路还算顺利,大约一个时辰便抵达了目的地。
妙珠楼就在马车驿站转过一个街角的道路东侧,属于当地的地标建筑,并不难找。
苏巽和叶知蘅穿过巷道,正准备走向妙珠楼,却被迎面涌来的人潮阻住了去路。
毕竟白天此处人流量往往不算大,这群人的骤然出现便显得有些吊诡,而且他们一路蜂拥向妙珠楼那边,似乎赶着去瞧什么了不得的热闹。
苏叶二人尚且疑惑,不远处已经有人高声叫嚷起来:
有人坠楼啦!就在前边的妙珠楼那边!
听说还有几分姿色,怎么这么想不开
青楼这种营生,指不定又是被什么负心人骗财骗色,一跃解千愁呢。
不过是个出卖色相的妓女,小孩子家家别凑这种热闹!
这姑娘从六层的高楼摔下来,只怕是活不成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纷纷想去事故现场一探究竟。而分明并没有人说出跳楼者究竟是谁,苏巽心中已然不可遏止地萌发出不详的预感。
朝着叶知蘅点头示意,他们也顾不上这许多,立刻汇入人群向前方挤去。
苏巽毒伤未愈,拨开数人便后继乏力,而叶知蘅一路护持着他,同样被推挤得狼狈不堪。
两人一路艰难前行,穿越层层人潮,这才艰难抵达妙珠楼左近,望见了那横卧在地的青楼女子。
她仰躺在一片血泊当中,鲜艳的衣裙被血迹裹挟而显得狰狞,身体尚自微微抽搐。尽管面目上满是尘土与血痕,苏巽却一眼便认出了她
那三日前巧笑盈盈、素手纤纤的艳丽女子,此刻正委顿在汩汩奔流的鲜血当中。
她完好时明媚风流,不知多少人秋波暗送趋之若鹜;垂死挣扎时却显得那般狞恶可怖,以至于人们虽好奇地凑到近旁,却无人敢上前查看。
心中微涩,苏巽长叹一声,走到女子面前,俯身唤道:慕鸾姑娘,可还听得见我说话?
剧烈的震荡已经使得慕鸾神智不清,大量失血更是让她极其虚弱,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她竭尽全力仰起头来,正好从下方窥见了苏巽隐藏于斗笠中的面容。
从未与苏巽正面相逢,甚至几日前首次相见时,他也蒙着面纱,而当她失神的双目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的五官轮廓,整个人顿时陷入极度的恐惧与癫狂之中。
原本难以动弹的身躯骤然绷紧,继而疯狂地颤抖起来,失色干裂的嘴唇大张,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持续不断地呕出血沫秽物,竟连完整地发出音节都不能够。
你这是何意?
苏巽疑惑难明,也确实想象不出她究竟要表达些什么。
慕鸾荷荷地喘息了半晌,忽然不再试图发声,而是趴伏在地,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食指,在身下血泊中抹了抹,随后抬臂在一旁空白的地面上艰难地写了起来。
血迹干涸得很快,她又数次痛苦不堪地蘸取血液书写,这些动作很快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
强撑着划拉完最后一笔,她便急速倒气,口鼻之中喷溅似的涌出鲜血,颓然躺倒在地,眼瞧着便是不活了。
见她气绝于此,苏巽心头发冷,双手紧握成拳,直到指尖刺入肉中,才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
勉强平复下心绪,来不及思索背后之人的毒辣心思,他立刻观察起那段以血为墨书写的痕迹。
然而那血迹歪歪斜斜,似乎并非文字,而是某种图案。他拧眉沉思了半晌,才依稀从那血痕汇聚的轨迹中,勉力分辨出一朵莲花的模样。
莲花?
血色的莲花
仿佛一记惊雷从天而降,苏巽周身一震,刹那间僵硬不能动弹。
记忆裹挟着翻涌的黑色腥气铺天盖地而来,顷刻便轰碎了他所有的思绪。
苍茫的混沌之中,那双恶毒而冰冷的手恍如再一次沿着胸膛缓缓上移,带着令人颤栗的森寒划过锁骨脖颈,直到轻轻掩住他的嘴唇:
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左肩上,生来就带有一朵莲花形状的胎记呢。
那时的苏巽被黑布蒙眼,身上衣物也撕扯得七零八落,四肢由特制的精钢锁链死死缠住,饶是内力惊人,也无法脱困而出。
更何况,自从被挟持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便粒米未进,数日下来整个人近乎虚脱,身体状况早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因此尽管内心极度抗拒,他也无法阻止那人喋喋不休,唯有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那人也丝毫不恼,反而靠得更近些,嘴中呼出的气息喷吐在苏巽颈后肌肤上,激起他阵阵恶寒:
这胎记我一点也不喜欢,可母妃非说这是什么祥瑞之兆,便不让我将它剜去了。现在我最亲爱的哥哥也没有,可见啊,它还真不是个东西。
眼见此人对剜皮剥肉之事毫无避讳,言语间荒诞诡异至极,苏巽嫌恶不已,冷冷夺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没工夫听你废话还有,我从来没有什么弟弟,请你自重。
听完他的嘲讽,那人久久没有动作,蓦地抬起手来,狠命抽了他一记耳光。
随即那人歇斯底里地大笑出声,直到胸腔中发出刺耳的哮鸣音,才稍稍收歇:咳咳哥哥,我不爱听你这么说话,你若再这般不懂事,我可就要生气了。
咸腥的液体顺着嘴角淌过下颔,苏巽被那猛力的一巴掌打得眼前金星乱迸,耳畔轰然作响,险些昏过去。
那人见他良久没什么反应,再次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右手中似乎多了样冷冰冰的物事,贴得他后肩肌理微微生寒。
哥哥没有,单我有,多没意思那人放软声音,语气近乎娇嗔,又掩藏不住丝丝阴狠毒辣的意味,不如今日我便给你添上,这样不论天南海北,他人只要见到你便能知道,你是我的兄长,只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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