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瞧着一人一蛇, 一天天的, 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反正看到这条蛇钻进苏忘离怀里, 他就恨不得给它拽出来。
奈何伸手却抓不住, 只得悻悻地在一旁盯着。
山上寒冬总比山下来的快,一场寒雨后,渡悲寺彻头彻尾换了冬日的景色。
苏忘离身上的薄衣脱下,换上灰突突的棉缁衣,不知是不是他人太过瘦弱, 衣裳总比别人的看上去要单薄的太多,因着别家和尚都以剃度削发, 头上光秃秃的,便会拿多出的禅布自己缝个棉帽围脖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但苏忘离虽说是瑞麟大师的座下弟子, 但却没剃度。
寺庙里只有他和夜神玉两个人敢这样, 夜神玉长的不差, 就是太偏女气,又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带来这满是和尚的寺庙里,格格不入,所有弟子都不愿同他多有接触,再加上他此人性格也确实不适合待在庙中修行,却硬是要赖在这度悲寺里,赖在瑞麟大师座下,也引得住持们对他态度冷淡。
他也没什么粗布,因此到了深冬,苏忘离也懒得束头发,如瀑青丝垂于双肩,柔顺安静的垂到腰间,没有现在这般刻薄凌厉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娴静文雅。
苏忘离本来以为这小黑蛇到了寒冬便要冬眠,看着这蛇身上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每日进食也都香甜可口,想着它没什么事了,便想趁它冬眠时将它悄悄送出庙中。
谁知今日突飘大雪,弟子们早习提前放了。
夜神玉拉着苏忘离要去山下吃东西,可苏忘离一心想着屋里那只小黑蛇,便挣开夜神玉的手连忙说不去,本来就没个朋友的夜神玉在苏忘离三番两次的推拒之下,终于恼了,拦住他不让他走。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不想跟我玩了?夜神玉瘪着张脸,双眼忿忿瞪住他。
苏忘离让他烦的有些无奈,慌忙摇头道不是如此。
你休要骗我!怎的不是?你当我夜神玉傻子吗!
夜神玉猛的吼起来,叫声透过层层雪白积雪散发于诺大的禅院之中,传至还未走完的几名弟子耳中,众僧皆纷纷转首瞧上两人,苏忘离如同被五花大绑推至刑台之上,密密麻麻的目光如同尖锐利刃准备对他进行宰割。
景湛肉眼可见苏忘离垂于身侧的双手剧烈颤抖,一张温和清洁的俊脸于雪地照耀下无处遁形的变成惨白,唇瓣铁青,在寒冬深月里竟流了一脸冷汗,一副凄惨骇人模样,让人看来着实心疼不已。
苏忘离最怕这些目光,一寸寸如同打开噩梦的钥匙,争着抢着要将它唤出来。
夜......夜神玉......你......我们......我们回去说......苏忘离尽全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尽量平静的说。
景湛倒颇感意外,本以为苏忘离也就同现在比,以前性子温和些,谁知竟还有他害怕的?
他在怕什么?
景湛看向苏忘离,脑中思绪万千,转睛自周遭和尚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回苏忘离身上。
难道他是在怕这些人的目光?
景湛想到这不禁嗤笑一声,随后推翻自己这不靠谱的想法。
怎么可能,他师父可是身份尊贵的瑶华仙君,神尊星宿之首,目中无人,又怎么可能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呢?
可景湛想错了,他不知道,苏忘离此刻怕死这些目光了......
倒是夜神玉和苏忘离待的时间长,虽不知道他以前发生过何事,但相处下来倒是能对苏忘离的性子了解个大概。
他确实一时之气,忽略了苏忘离,现在看到周围那些个还未走完的僧人正戏谑的准备瞧一场好戏时,夜神玉立马拉住苏忘离的手腕,将他往两人住的小院子里走,边走边朝周围的人吼:别看了!一个个的,还什么六根清净散出红尘呢!这种事都想看热闹!要不要脸了还!
他话虽说的粗,但理却不粗,句句在理,话话都往那堆人心头上扎,惹得众僧一脸愤怒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气的一句话也没说完整,便见两人拐出门,消失于眼前。
寺庙中住持众多,只是大师却只有一个,那便是苏忘离的师父,瑞麟大师,因此,苏忘离虽在庙中不怎么说话,处处如同个透明水晶一样,在人前也不怎么出众,但待遇却是极好,其他和尚皆是三人一间房,一个院中便有三间房,而苏忘离则是一人一间房,一个院子里,也就只有他这一间房。
不过后来虽师父下山游历的途中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夜神玉,苏忘离便求瑞麟将人留下,瑞麟向来心怀众生,也好说话,便将夜神玉带进度悲寺,只不过并不和苏忘离住一起,夜神玉到底不是瑞麟座下弟子,自然是要依寺中规矩,住在大院。
但寺中和尚看着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耻之人却赖在瑞麟大师座下,皆对他一副冷淡模样,又瞧他不似苏忘离一般一人一房,更是对他嘲笑蔑视,打心里看不起这人。
夜神玉将苏忘离拉进他那空旷的小院子,见四处无人了才将他松开。
却还是一副气愤模样,道:你别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
说罢悄默默斜眼瞥瞥苏忘离,见他一张脸无血色,依旧是副还未回神的模样,心中倒是慌张担心起来,立马伸出一只手在他睁大的双眼前来回晃晃,有些着急道:喂!苏忘离!回神了!你想什么呢?
苏忘离这才慢慢回过神,惊魂未定的看向夜神玉,伸手摸了把脸上冷汗。
你......你没事吧......夜神玉见自己把人吓成这样,倒有些心虚,声音不自觉也软下来。
苏忘离呼出口气,抬眸看向夜神玉,眼睫轻颤,带上些晶莹水珠,沙哑着嗓子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绝不可告诉任何人,就连师父也不可说。
那张温和的脸上是少见的严肃,整的夜神玉有些害怕,眨巴一双眼睛,吞了口唾沫,茫然的点点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还?
你跟我过来。这回换苏忘离拉住夜神玉的手腕将人拽进屋,刚一打开门,一股子热气夹带禅佛木香扑面而来。
我养了条蛇。
!
苏忘离一脸淡然的蹦出这么句话,着实把夜神玉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嘴都张的老大,景湛觉得看样子至少能塞进去三个鸡蛋。
你,你你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夜神玉被他这么一吓,话都说不顺畅。
嘘苏忘离见他要喊立马让他禁声保持安静,解释道,它受伤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将它带回来。
那蛇呢?
在被窝里。
......
夜神玉无言以对,看了苏忘离片刻,两手抱拳朝苏忘离鞠一躬,弄的苏忘离有些纳闷。
你真是我大哥,连蛇你都敢往被窝里放,小弟以前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就跟着大哥混了。夜神玉倒是没苏忘离想的那样哭着喊着要告状,倒真是一副小孩模样,四处找蛇,一脸好奇道:蛇呢?蛇呢?我还没见过呢!在哪呢?我也看看。
夜神玉说着作势要去榻边掀被子,让苏忘离给拉住了。
一回头就见苏忘离一脸阴沉的盯住自己,认真道:先说好了,不准叫不准喊,不准伸手乱碰他,更不能将它煮了吃,听懂了吗?
夜神玉胡乱点头,本来还是小孩的他这时候玩性大发,别说他没见过蛇,这寺庙里上上下下的弟子里,也没几个人见过蛇,那今日他见着了,以后说出去也是风光美事一件,说不定还能被那群小师弟们缠着当老大。
越往下想,就越忍不住,迫不及待准备要看。
它在这里也待了挺长一段时日,眼见深冬将至,它也该冬眠了,伤也好的差不多,庙中也是明文规定不可养牲畜,所以我打算一会将他送出去。苏忘离便带着夜神玉朝榻边走,便同他解释道。
景湛听在心里,醋意横生。
哪是伤好的差不多了......肉也长的不少了,整个黑黑胖胖的......
送出去?夜神玉听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
是啊。
为何?在度悲寺里待着不就完了,反正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它不乱跑,这院子里鲜少有人来,谁能发现它?夜神玉才第一次见便再也见不着了,心中不免难过。
你又怎知它不会乱跑?一个牲畜,哪能听懂人说的话?苏忘离边说,便伸手抓住棉被缓慢掀开,也不知它睡了没有。
谁知被子一点点拉开,直到全部掀开,榻上什么身影也没有,别说蛇了,就连蛇尾巴也一个都没有。
苏忘离!你是不是觉得诓我很好玩? 夜神玉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立刻发怒。
不是不是,这怎么可能,我今早出门时,他还在的啊?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苏忘离将被子全部拿起来抖了抖,也不见小黑蛇的踪影。
景湛心中也是疑惑,他一直跟着苏忘离,倒是没注意这条蛇的动静,不过心想走了到好,省的整夜跟自己师父睡一起。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会再信你了!夜神玉忍无可忍转身要走。
苏忘离将人拉住,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若是唯一一个还误会自己跟他决裂,那多不划算,便立刻解释。
当然徒劳无功。
你们......是在找我吗?屏风后突然传出一阵低沉嗓音。
两人望去,景湛也顺声看去。
只见一男子正茫然无措的站着,一双脚不自觉的搓着。
操......
......
什么!
三人皆是呆若木鸡。
面前这人,竟然光裸着身子!
第五十六章 仙君的蛇
景湛的怔愣仅是一瞬, 看向屏风旁那张脸时,才真正的浑身上下手脚冰凉, 似是连流动的血液都要僵住,全身止不住颤抖,比见了什么凶神恶煞还要痛苦。
眼前这少年虽光溜个身子,但丝毫掩盖不住他英俊的皮囊, 黑发未束,披散至双肩, 浓眉大眼,鼻梁挺直, 下巴线条流畅硬朗, 虽是一副警惕凶恶模样,却如同初生的太阳, 光芒闪耀的让人挪不开眼。
对于眼前少年,景湛再熟悉不过, 甚至见到那张脸,竟不自觉的心生胆颤。
苏忘离的梦里,度悲寺高墙下的两人。
自己的梦中,一身玄衣搂住苏忘离的男人。
皆是眼前这个少年......
柏苍?
这就是柏苍?
心中慌乱不安,五指紧握成拳, 手背青筋暴起, 转首看向苏忘离。
只见苏忘离和夜神玉两人皆是一脸茫然无措的看向少年。
不许看......
苏忘离!
我不许你看他!
景湛猛地冲到苏忘离身前, 张开双臂将两人的视线堵严实。
可终究徒劳无功。
苏忘离穿过他走向少年, 茫然的神情逐渐被温和替代。
被苏忘离穿身而过的那瞬间, 景湛竟没由来的心脏绞痛,似乎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滋味太难熬又太痛苦了,拼尽全力想要护在手心的东西终究从指缝中滑走,滑向别人的手心里。
如同一只待宰羔羊,明明胆战心惊,可他却无法抗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架在脖子颈上的屠刀一寸寸于细嫩皮肉上割下。
没有办法,他必须受着......
可当时的苏忘离却不知道,他不知道以后自己的徒弟竟会看见百年前的这里,也不知道景湛心中那患得患失的疼痛,只是平视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将走过来时,顺手从床榻上拿过的衣物递给他,轻声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先穿上衣服。
苏忘离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就像他的离音能使癫狂的凶神恶煞冷静下来一样,他的话语,也有一种让人平复的能力。
少年瞪住他,伸手将那身灰色缁衣接过,倒不似什么事都不懂的成精小妖,少年三两下便将棉衣穿好。
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身上臃肿的棉衣,忍不住嫌弃道:这衣服也太丑了,肿的跟个球一样。
景湛这暴脾气忍不住了,管他能不能被看见的,上前一步便要骂人。
你别不知好歹了!
谁知嘴才刚张开,便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自己要骂出口的话。
转首看去,夜神玉刚从震惊中回神,直接走过来朝少年大声喊道,脾气竟是比景湛还爆。
你是从哪蹦出来的?夜神玉将苏忘离一把拉到身后,朝少年冷言冷语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少年不愿意理他,见他语气不好,少年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你当我在这里没人是吗!夜神玉见少年不吃自己这一套,立马气急,开始威胁少年。
谁知少年虽然看样子稚嫩些,但心思却成熟的很,丝毫不吃他这套没用的威胁,连答都懒得回答他,直接一个白眼翻给他,不再跟他有任何交流。
我这暴脾气!我!夜神玉骂骂咧咧就要上手,眼见一只手掌抬起来就要落到少年脸上,却被一只细长白净的手抓住。
苏忘离将夜神玉的手拿下来,又将他人拉至自己身后,温和的朝少年问道:你方才说我们在找你?我们要找的明明是床上被窝里的那条小黑蛇?
苏忘离总是那么会糊弄人,不管是不是谎言,是不是怀有心思,温柔的话语总比气急败坏的骂声要更让人相信。
少年看样子倒是没什么坏心思,也并没要隐瞒两人的打算,不在意的朝床上凌乱的被褥上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苏忘离:那你们找的就是我了。
啊!夜神玉听到这里一双眼睛瞪的又圆又大,一张嘴咧开,拿手指着少年,质问苏忘离:你别告诉我你捡的这条蛇居然还能成精啊!这是蛇精啊!庙里出蛇精啦!
夜神玉越说越荒唐,不只说的荒唐,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极了!
就算他做事再怎么不靠谱,该懂的也是一样不差。
端庄神圣的度悲寺里,菩萨佛祖待的地方,岂能有妖物邪祟?!
这要是传出去,那这佛修庙宇之首的度悲寺,岂不是要遭世人笑话?
我给你说,冬一,要是条蛇咱还能养养,这,这都成蛇精了,瑞麟知道了,那不得气死?夜神玉慌张的连话都说不顺,出口直呼瑞麟大师,忘了该有的尊师重道。
你先别急......
苏忘离想让夜神玉先平缓下心情,谁知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的人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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