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濒临极限,眼中似有温热液体夺眶而出,眼前视线模糊昏暗一片,耳膜发出剧烈嗡鸣声继而传至整个头颅。
许是过度消耗体力仙法的作用,苏忘离思绪有瞬间恍惚,从混浊模糊的双眼中渐渐浮现出一双凶狠恶红的眼睛,漆黑寺外,死寂般沉静,周围声音全部毛骨悚然,苏忘离只能听到自己一声声心脏的沉闷跳动。
每一句话如同利棍击碎骨胳,将苏忘离挫骨扬灰沉入死亡深渊。
忘离!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
苏忘离!你以为真的能杀了我吗!我乃不死不灭之身!
苏忘离!回来我身边!
......
杂乱风声裹住越发沉重清晰的喘息声,那一句句嘈杂喊叫编织出巨大梦魇,织网急速收紧,夺走喉间最后一丝呼吸
咳咳咳咳!苏忘离依然已然撑剑跪地,发出剧烈呛咳。
喉间一股腥甜涌出,他不在意的胡乱将如玉脸庞上斑斑血迹擦抹干净,缓慢扶剑起身,全身止不住剧烈颤抖。从大脑到耳膜里阵阵翁响,让他一时分不清意识和现实,足足过了半响,他才听到急促喘息,仿佛与穷奇撕缠争斗的不是那只金光狐狸,而是他自己。
血液仍源源不断涌向炙热剑柄,本想擦抹干净的脸被抹得到处沾染,眼睛,鼻子,嘴中涌出的鲜血被他胡乱擦抹整张脸,一身狼狈不堪,而神情如此坚定,那双狐狸眼眸穿过层层飞灰齑粉,废墟残渣,撕缠野兽落至陈含笑魔气四溢的身上。
他头发撒乱随风飘涌,身上一袭素净白衣被红黑魔气紧裹成血红,陈府上周盘旋已久的邪祟似是找到寄宿躯体,发出嘶哑吼叫,一个个争先恐后穿进陈含笑的体内,邪祟似一把把利剑狠戾迅速插进陈含笑削瘦躯壳,那红色身影被邪祟涌入的强大力道打得来回抽搐摆动。
一张脸上凶煞可怖,双眼凸出,大口喷张,露出森森冷血白牙。
景湛,将那堆心脏砍烂!苏忘离满口鲜血随沙哑喊声喷出,吐满一地。
景湛此刻正双眼紧盯漫天压云邪祟狂啸奔涌,骤然被苏忘离吼声拉回来,他站在苏忘离身后看不见苏忘离面部神情,听到苏忘离的喊声才陡然跃起,身形灵敏避开层层妖祟来至阵行旁边。
此刻恶兽激烈缠斗,陈含笑容纳邪祟,这里没人注意。
景湛提手下刀狠狠向那团红黑结界斩去,红黑结界与坚冷兵器碰撞之下发出刺耳嗡鸣,似野兽挣扎吼叫,如恶祟发狂大怒,一股强大的邪气狠狠抵住景湛的刺刀。
两边一时僵持不下。
狂风大作,黑云压城,遮天蔽日的黑团邪祟涌绕成吞天黑云,恶魔缠绕露出点点红腥血眼如同乌云中隐现闪电,裹袭成龙卷风涌入陈含笑体内。
漫天邪祟已有近半完全涌入陈含笑身体,眼见陈含笑瘦弱躯体如充气的皮球缓缓胀大,合身白衣被一寸寸撑开撕裂。
景湛!快!苏忘离面上从容尽失,若邪祟完全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景湛面部肌肉因过度用力而扭曲至极点,强烈的气流与他碰撞抵抗,化为无数尖刺滑破景湛本就破损残烂的衣衫,所经之处皮肉尽被灼伤。
凭他的力量,根本压制不住这强大恶流。
他不甘心,硬生生将剑往下劈近几分,可握剑双手颤抖不停,连握剑力气都尽数散去。
撑不住了......
苏忘离正控制长恨与穷奇缠斗,陈含笑被邪祟涌入,周围一切瞬间化为静寂,只有心脏在胸腔中沉沉跳动发出声声闷响。
师父......我撑不住了......
我太没用了......
鼻头骤然发酸,心中委屈洪水般铺天盖地淹没心脏。
那个高高在上的师父是不是又要呵斥他嘲讽他讥笑他了?
无数愤懑利爪一样穿破心脏,狠狠裹住铺天盖地的洪水。
他不想被苏忘离看不起......
周遭一切似乎在此刻戛然而止,空中扬起的齑粉,尘埃氤氲,浩浩荡荡在景湛骤然睁眼那一刹那全部撞击散开。
啊
他用尽全力朝心脏劈下去,剑身发出强烈血红之光与结界融合,下一秒,结界破碎,心脏被尽数砍烂,蜡烛被强大气流刮灭倒地,滚得到处都是。
那条紧连陈含笑眉心的红黑血线刹然间烟消云散,没有力量支撑,陈含笑便是个肉体凡胎,而邪祟仍是不断涌入,终于满天黑云全数涌入躯壳之中。
陈含笑发出凄惨喊叫,那有限的薄弱躯体始终是容不下那么多邪祟。
嘭
凄厉喊叫夹杂皮肉骨胳撕开炸裂之声,陈含笑顷刻间四分五裂炸开,四肢头颅残落在地,而原本他所站之地仅剩炸开弥漫的红血浓烟。
没了陈含笑的支撑控制,穷奇顿住,血丝弥漫的那只眼透出点点清明。
苏忘离见状将狐狸召回,金光狐狸伤势不比穷奇好到哪去,踉跄转身迈出四条长腿迅速变成一道金光涌回剑柄。
苏忘离单膝跪地,一口含于口腔的鲜血尽数喷出。
景湛一手握住刀柄,眼中逐渐恢复清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双琥珀色眼眸此刻变得腥红狠戾,渐渐的,景湛平复呼吸,眼眸又不知不觉恢复琥珀色。
只见穷奇浑身是伤,脖间血肉模糊不堪,支撑四条腿一步步朝单膝跪地的苏忘离走去。
师父!景湛心中警铃大作,猛然蹬地一跃而起护在苏忘离面前,细眸恶狠狠瞪向穷奇,犹如护食野兽。
穷奇一张人脸此刻平静如水,一双通明翅膀上全是血肉模糊的伤痕。
对不起......
那仅剩一只的凹凸大眼中流下浑浊泪水,他侧头一寸寸扫过残肢烂肉,血流成河的陈家废墟,止不住抽泣,一双翅膀虽身体微微抖动。
我......
我没遵守承诺......直到最后......我还是辜负了彩儿的承诺......
第二十五章 仙君又打人?
穷尽狂风此刻戛然而止, 穷奇稚嫩空灵的声音灌进冷风暗流之中, 缥缈虚无。
那声音听起来只有稚嫩孩童般清澈, 但他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稚嫩孩童的模样,相反, 这个人脸牛身的双翼怪物占满血污的长脸已经血肉模糊, 一只眼被刺瞎眼皮紧紧缩在一起, 另一只眼血丝凹凸泛红, 一张沾满鲜血的嘴边残挂着不明肉渣。
污长拖地的头发一边被景湛砍掉, 光秃一片, 另一边牢牢盖住半边恶煞,巨大的牛身包裹住凌厉寒风, 这个模样凭谁看都不会是那稚嫩童声该有的。
苏忘离见他眼中清明, 心底暗松一口气,血红衣摆缓缓离地,他踉跄站起来。
景湛伸手想扶他一把,手甚至空中却被苏忘离踉跄后退一步躲开。
他总是这样......
无论遇到什么总会自己扛起来,他不需要任何人, 强大且紧牢的厚重外壳将柔软全部包裹于安全之中,外人肉眼看到的, 便是他冷硬恶毒的外壳。
虽然此刻只有一兽和两人,但冷风掠过指尖依旧冰冷如刀,景湛咳了声, 伸出的那只手转而去摸鼻尖, 缓解自己此时此刻毫无由来的尴尬。
我听木精说你是个牛脸啊, 怎么成......景湛一手指向此刻恶心的那张脸,脸上残渣腐肉贴在脸上往下直滴血。
怎么成这副鬼样子......
后半句景湛没敢说,他可打不过这头牛,要是他突然生气激动暴起,你说他如果拔腿就跑的话对自己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的师父不太尊重,要是不跑那他可能就是脑子有病了。
......我原本和彩儿在这镇外两三里处......穷奇看起来并不想去说那些如梦般的美丽泡沫。
苏忘离瞧出来,也不再逼他回想一遍,虚弱开口,声音冷静冰寒:彩儿被烧死之后你遇见了谁?
穷奇听到这里愣了很久,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凭他这么个还没长好的小牛羔想要记清楚太困难。
我......我当时被彩儿姐姐扔到里离黑水镇很远的地方......我记得我当时跑了好久,那好像是片树林,我跑不出去,我只能不停去找出去的路,我想回去救彩儿姐姐,可是过了好久......我还是出不去......
穷奇柔软的声音颤抖不停,巨大的结界流光溢彩映在三人泥血模糊的脸上,涌动的金色光流如同深海中点点光波,虚拟飘渺。
在我已然绝望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身旁......
苏忘离立刻肌肉紧绷,持剑之手颤抖不停,面上神情焦急:你可看到那人模样?
穷奇努力地回想,又无力地摇头:我当时太小了,我抬头想看他,但是太黑了,他的脸全部浸在黑暗里,像被一层黑墨汁糊到脸上,什么也看不见,声音也是......很沙哑,像嗓子里含了块糖。
穷奇似是想起什么,眼睛发光,一张脸想要表现出孩童稚嫩,但却更加恐怖:我记得他穿了身藏蓝衣袍,就是......就是这种蓝!就是这个哥哥的这种藏蓝色!
穷奇因为终于想起点什么神情激动兴奋,努力伸开前蹄指向景湛。
......
被一个比自己体型大出数倍的人脸牛身怪叫哥哥,景湛嘴角抽搐,浑身寒毛竖起,心里不是那么舒服。
然后他跟我说了好多话......什么世人皆丑陋不堪......吾乃万物神明......可助汝实现心中所想......我,我也记不清了,他自己说了一大堆。穷奇蹙眉抱怨。
然后呢?他就把你变成凶兽了?景湛问道。
他要我的心,我,我当时一心想着彩儿姐姐,就答应他了。穷奇面上神情缓和,似乎提到彩儿这两个字,他便总能温和下来。
那你现在......苏忘离问道。
我已经没有心啦。他说的平常,像是在说晚上吃了什么一样平常,没有任何凶戾,似乎宽大嘴角还有些许笑意。
他将我的心挖走,给了我强大的力量和无边的仇恨,我现在这一切都是你们刚才打死的那人支撑的。
心脏?
苏忘离陡然眯眼,眼中精光闪过,强烈的恐惧如同地狱罗刹手中镰刀一点点靠近他纤长细嫩的脖颈。
现在......我也该走了......该去找彩儿姐姐了......穷奇脸上笑意灿烂,琉璃金光交相辉映,那张可怖面庞在此刻温柔似水,稚嫩天真,爬满血丝的单只眼中带些忧愁和顾虑。
他低下头,半边长发将他凶恶面庞藏于黑暗之中。
唉......稚嫩童声叹了口气,你们说彩儿姐姐会原谅我吗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们说彩儿姐姐见到我这样子会不会害怕,躲着我不跟我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太多无奈与愧疚,混着污血的泪珠啪嗒啪嗒如红珠子掉落在地,卷起齑粉,混成泥水。
都说穷奇性情残暴嗜血,却难寻其缘由......
或许,就是在某个寒冷深冬,当人们用所谓虚妄的正义将他最宝贵的朋友杀害时,永恒的黑暗,孤独与仇恨,便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凶兽穷奇吧。
身体渐渐破碎成灰,四蹄皆飘向虚无,穷奇咧开大嘴,露出牙缝中血肉残渣朝两人笑起来:哥哥,我要去找彩儿姐姐啦!我要见到彩儿姐姐啦!
可二人皆心知肚明,妖魔死后便魂飞魄散,绝无任何转世可能。
这傻孩子......还能去哪找他的彩儿姐姐?
苏忘离拂袖挥手,一棵闪耀金光的巨大花树废墟中拔地而起,不出片刻便长成参天大树,流光溢彩的树身轻摇摆动,五彩缤纷的花簇摇曳飘落。
小牛羔。
彩儿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金色大树中传出。
熊涛波浪大河奔涌决堤,心中纷杂猛然破土而出。
这个小牛羔终是没能长大,嚎啕大哭,声音那般嘶哑无措,像个孩童犯下滔天大错,只能后悔的,含混模糊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冬风卷起齑粉四处飘散,落花点点,树下两人默默瞧着不断道歉的小牛羔,谁都没有开口安慰他。
彩儿最后临走时放心不下的依然是她的小牛羔啊。
将自己最后仅剩几丝灵力存于这棵参天大树中,只为与小牛羔真真正正的道别。
小牛羔,别哭,男孩子不能随便哭。彩儿脆声笑起来,声音里带些打趣。
穷奇立刻点头闭嘴,却依旧止不住抽泣,豆大泪珠颗颗掉落。
小牛羔,别为我担心,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会为你开出映亮天空的彩色花朵,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她说的慢,一字一句又很沉重,如同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像起初那般抚摸安慰穷奇。
嗯......我来找你......
终于,穷奇连污垢蓬杂的头发也融进风中,这具庞大凶恶,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消失在黑水镇,消散于杂乱红尘中。
金光慢慢变暗,结界顿时消失,苏忘离再无更多力气支撑,微微缓了口气。
雕镂玉刻的偌大陈府此刻变成飘渺废墟,只有一颗盘根错节的花树挺立在中央,摇曳在镇中。
苏忘离踉跄朝那堆心脏走去。
原本的阵法被景湛劈开,心脏如同撒气皮球变黑发皱缩成一团。
而远处爆裂开的陈含笑四分五裂,连块完整的躯体都找不到,那些碎裂的尸体旁,是已经死.透的珍儿,她脸上带着温和满足的笑,躺在陈含笑身边。
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次心中悸动,多少天心碎坎坷,到最后,这个痴情的女孩始终没有离开黑水镇,到最后,她都选择和陈含笑在一起。
珍儿临死前一刻爬到陈含笑身边,一张白皙小脸混满泥泞,可是心中却是那般安详宁静,仿佛睡在陈含笑身边。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心中最爱的翩翩少年。
黑水镇终于恢复平静,可换来平静的代价是那么惨痛。
穷奇口中那自称神明的人到底是谁,此刻无人知晓。
景湛回首扫过四周,镇民手中依旧各种刀棍剑斧,此刻正两三结群躲在不远处各个石墙后面,警惕的盯着废墟中的两人。
苏忘离眼神掠过所有人最有落在那粗布褴缕的妇人身上。
王大娘躲在几人身后,担惊受怕。
苏忘离拂袖动身,踏过层层石瓦砖块来到正浑身哆嗦的几人身前。
他每靠近一步那些人就朝后退一步,望着他的眼神比看见穷奇还恐怖,直到身后碰墙,退到无路可退之处,王大娘身前几人全部大喊这朝四面八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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