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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被摘啦——糖风大作(14)

    等陈府侍卫说完,几人也到了,只见那条臭巷子外密密麻麻围了一堆人,后面的看不到,皆垫脚伸头插空往里瞧着,轰轰嚷嚷,窸窸窣窣,像一堆堆苍蝇围在一起嗡嗡叫,吵得人脑仁生疼。
    景湛只觉这画面似曾相识,眼前画面分崩离析又重合于另一幕,上元节那次,天上那堆神仙围到一起窃窃私语,不也是这样吗。
    景湛心中觉得好笑,嘴角卷个卷儿,看来他师父说的没错,人和仙也没什么多大区别。
    笑什么?
    景湛瞬间被拉回神,见苏忘离跟看傻子似的皱眉看他。
    他咳了两声,收拾好心中所想,摇摇头,没什么。
    苏忘离也没工夫搭理他,转身问陈耀祖,能进去吗?
    陈耀祖连忙点头,朝底下侍卫挥挥手,那群侍卫立刻将人群遣开留出一条一人可过的小道。
    苏忘离,景湛,陈耀祖,岳永林几人一个个进去。
    等看清巷中景象后,就连苏忘离也是心中陡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窄巷中堆满了被垃圾挤得鼓囊的粗布麻袋,而麻袋之间,一粗布褴褛的老妇人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之嘶哑,泣声之碎裂。
    几人走近一看,皆是发出一阵惊呼,苏忘离一张白皙面容此刻阴沉不定。
    夫人身边躺着一具尸体,穿着体型骨骼强壮,看样子是具男尸,和陈家喜榻上那具尸体一样,这具也没有脑袋,脖颈被撕裂,筋骨血肉朝外绽开,一条手臂以一种常人做不到的姿势扭曲到头顶,另一条手臂从中间扯开,只剩上半部分软绵绵耸拉在地,各处暗黄浓水流淌一地,尸虫蠕动啃咬。
    胸前一个大黑窟窿更是触目惊心,心脏处空洞洞的,整个腹部比岳想容还要骇人,腹部大开,只剩几根血淋淋的肠子托在地上,露出森森肋骨。
    儿啊!我的儿啊!你让娘怎么活啊!王大娘哭的撕心裂肺,叫的惨绝人寰。
    苏忘离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何处,周围是些什么腥臭垃圾,立马抬指要施法,众人见他这样皆是茫然无措,一双双眼睛迷茫的瞧着他,不知其要做什么。
    景湛此刻也没想通他师父要施何法,缘何施法。
    众人皆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盯住苏忘离。
    巷中弥漫阵阵恶臭,如同泥流洪水将众人淹没于死巷之中。
    只见苏忘离掌间泛起点点金光,倏尔扩大,金光越来越刺眼,将苏忘离吞噬其中。
    众人被强光刺的皆紧闭双眼,睁开后发现周围并无任何改变,只是苏忘离周围多了个薄膜,那薄膜流光溢彩,金色细流如同条条小蛇在薄膜上来回游动,将苏忘离罩在其中。
    众人哪能懂得那薄膜是什么,只能心中谓叹这道长好生厉害。
    只有景湛面无表情盯着把自己笼在结界里的师父,脸部肌肉些许僵硬,嘴角微微抽搐。
    ......
    那结界明显是用来挡住死巷周围飘荡的恶臭的。
    他师父居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不忘了给自己设个结界。
    当真是洁癖到家了。
    景湛此刻又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拜这个一身毛病的老神仙为师了。
    现在在他心里这人除了尖酸刻薄高傲冷淡以外又加了一条,事多龟毛。
    景湛心想叫什么瑶华仙君,干脆叫洁癖精仙君得了。
    苏忘离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愣了愣,一双星眸眯着打量景湛,景湛立刻看向尸体,一脸的我在思考不要打扰。
    苏忘离朝他就是个白眼,上前了一步,白衣竹纹衣摆委地,他缓缓蹲下,王大娘?
    苏忘离不确定的喊了一声,那妇人哭的起劲,自然是听不见。
    苏忘离面上有些过不去,也不愿意再喊一遍,此刻青着张脸白团团一坨蹲在地上。
    王大娘!景湛见他师父如此尴尬,只好扯开嗓门去帮他。
    王大娘一双眼肿的如同两颗核桃,一脸的泪和鼻涕,茫然看着面前这两个脸生男子,依旧是停不下的抽泣。
    苏忘离无法,只能叹口气又缓缓站起来。
    那具男尸旁边不远处便是岳想容的头颅,精致黛眉紧皱,如花美目惊恐大睁,水嫩朱唇也大张着,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骇人景象。
    景湛也跟过去,看到岳想容不禁愣住。
    不得不说那张脸生的极为俊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恐惧使她那张脸扭曲,但并不影响她动人心魄的美。
    景湛看着那张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直到他看到另外那个只剩几缕头发和一点残皮被尸虫爬满的脑袋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岳想容的脑袋
    太完整了。
    只有额上因肌肤细嫩被穷奇利牙划破,除此之外,和那具男尸的脑袋比起来,不论是头发还是皮肉,就连尸虫都少很多,实在是太完整了。
    师父,景湛抓到线索,开心的要向苏忘离说,祈求得到他赞扬。
    可苏忘离却只是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双目直勾勾盯着岳想容的脑袋,随后转身从人群里出去。
    景湛也跟上去。
    出了窄巷,苏忘离便将结界收回。
    岳想容的脑袋在那堆残渣里面也太完整了吧。景湛追上苏忘离,迫不及待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苏忘离没看他,径直朝陈府走回去。
    小孩没得到期盼的表扬,还被忽视,心中不满。
    师父,师父,你听见没,徒儿发现岳想容的脑袋很完整,也就是说那脑袋可能是穷奇故意没吃,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故意留下的景湛见音离依旧往前望,师父,师父,你看看我呀,师父你看看我看看我。
    苏忘离本就在想事情,在理细节。刚刚没生气已经是忍耐到极限,谁知这人跟个鹦鹉似的在旁边唠叨个不停,火气顿时噌噌往上涨。
    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闭嘴!苏忘离终于如景湛所愿看着他,只是那双狐狸目里是肉眼可见的熊熊烈火,似乎要将眼珠里映着的那人烧的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我早就看见了!苏忘离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燃,吼完之后径直往陈府走。
    景湛被苏忘离弄得有些懵,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卷翘眼睫微微眨了眨,忽得笑了,两只梨涡若隐若现,侧首瞧着苏忘离挺立如玉的背影,白绸发带将漆黑乌发扎成马尾,一身白衣云纹绣松竹,暗金镶边衣摆随着走路动作来回摇摆。
    明明神仙骨冰玉姿,刚才哪副呲牙咧嘴的倔强模样却是相当幼稚。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景湛嘴里嘟囔着,腿却控制不住的朝那神仙骨冰玉资的小孩跑去,师父,等等我。
    两人是先回到陈府的,还没坐下,陈耀祖和岳永林也紧跟着回来。
    此时已过午时,众人都有些疲乏。
    陈耀祖还是吩咐厨房做些饭菜来。
    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诡谲之事,又见了那些个烂肉腐尸,皆是食不甘味。
    但却依旧硬着头皮问三位贵客想吃些什么。
    岳永林叹气摇头,毫无胃口。
    景湛听到吃饭两字却眼冒金光,自从上元节以来这些天来就没进过什么油水,早已饥肠辘辘,虽听说修仙要辟谷,但苏忘离没给他做过要求,那自然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我来一份豆腐脑,不不不,来两份,一份不浇辣油,再来份麻婆豆腐,夫妻肺片,再来两份龙抄手,同样的,一份不放辣
    像极了富贵大爷去下馆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客人要矜持,一股脑子把想吃的全说了,点菜点的那叫一个快活。
    这黑水镇位于蜀地,而这蜀地小吃小炒更是闻名远扬,来了不尝一口,那还不如要了景湛的命。
    说的口干舌燥,心觉这些应该够了,毕竟是个客人,要求太多没有礼数,便心满意足地端起桌上茶杯抿了口,就这些吧。
    下人惊呆了,瞧着自己记了满满一整页的菜名。
    那,那这位道长呢。还不忘礼貌的问苏忘离。
    清淡点就好,苏忘离本来闭目养神,听景湛报菜名也没打断他,现在却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眸子望着那人,若仔细看,似乎能发现苏忘离通红的耳垂。梨膏酥有吗?
    梨膏酥可是黑水镇有名的点心,取用新鲜梨花碾碎后裹入蜜糖浆,放蒸笼里蒸的软软糯糯,入口即化,清肺化痰。
    那人被问的一愣,如实回答,这时候恐怕是做不得梨膏酥了,若您爱吃甜的,厨房里还有今早现做的叶儿耙。
    苏忘离窘的整个耳朵都红了,本来没想问,但开口了又怪自己忍不住,心里不免一丝尴尬。
    脸上却镇定自如,朝他点点头。
    陈耀祖朝下人摆摆手。
    去吧。
    那人得了陈耀祖的令,便下去准备午膳。
    几人面对面坐着,没人愿意说话。
    陈耀祖和岳永林还没缓过神来,苏忘离闭目养神整理思路,只有景湛瞪着双眼来回瞧着,东一眼西一瞥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出片刻下人便端着热腾腾的叶儿耙过来了。
    粽叶的清香甘甜裹着白嫩糯米糕的奶腻味被蒸的的飘飞四溢,整个潮湿的房间里被这甜腻味浩浩荡荡地覆满。
    下人将热气腾腾的蒸笼放至红木刻雕纹大圆桌上。
    道长,岳老爷,其它都是现做的,应当等的长一些,这叶儿耙是今早刚蒸的,小的刚才拿去热了热,糯得很。那人解释完便委身下去了。
    寒舍招待不周啊,还请诸位见谅。陈耀祖一脸疲倦样,眼下两大圈铁青色,全然没了喜宴酒席见他时的意气风发。
    苏忘离朝陈耀祖礼貌的点头,后又盯着桌上的蒸笼。新鲜嫩绿的耙叶裹着乳白圣洁的糯米糍糕,一个个精致的叶儿耙躺在蒸笼里浑身冒着白烟,软润可爱。
    桌上几人各都心怀别事,自然没有品尝美食点心的欲望。
    苏忘离望着,盯着,馋着,几不可察的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
    那蒸笼虽是放于圆桌中间,但圆桌不小,离苏忘离距离也不算近,若是想要夹一个,必定要站起来才能碰到。
    他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金丝暗纹衣摆下的双手紧攥着,骨节因用力过猛泛起青白。
    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景湛第一个拿起筷子,起身夹了个叶儿粑放进苏忘离身前桌上的瓷盘里。
    苏忘离一双微挑狐狸眼死死盯着自己瓷盘里那只白嫩嫩的叶儿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太丢人了。
    哪有让徒弟给自己夹菜的。
    心中一阵狂跳,面上确是平静淡然,若是忽略掉他那双红透的耳垂,此刻还是那般高高在上翩翩有礼的模样。
    抬眸要骂景湛几句没礼数的话。
    可一抬眼,才发现景湛给陈耀祖和岳永林也分别夹了个,又给自己夹了一个,晚辈也没什么能做的,但看着两位老爷如此难过心里也不好受,还望两位能给小生一个面子,先把饭吃了,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是吧。
    景湛啰里啰嗦说了一堆,笑嘻嘻的看向两人。
    那两人毕竟也是知晓道理的,硬着头皮咬了口叶儿耙。
    苏忘离这才肯夹起来尝一口,软糯的面皮在进口那一刻瞬间化开,丝毫不黏牙,当真好吃的紧,只是望了眼糯米糍里裹着的馅儿,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鲜肉。
    他最不爱吃的就是鲜肉。
    要说倒霉的话,苏忘离排第二,那也没人敢争着抢第一。
    他原本以为叶儿耙是软糯糯甜腻腻的红豆沙枣泥馅的
    苏忘离轻叹口气,将咬了一口的叶儿耙又放回白瓷盘中,盯着蒸笼里那些还在冒热气的小白团子愣起神来。
    自己盘中的没吃完,若是又拿一个会不会太贪心了?
    景湛会不会觉得自己师父小事儿真多,真麻烦?
    会不会
    师父,景湛叫他,苏忘离回过神,只是一秒又将刻薄高傲的模样摆在脸上,斜眼晲景湛。
    师父,徒儿能跟您换换吗?景湛面露委屈,一双细长眸子眨巴眨巴,卷翘睫毛扑闪不停。
    换什么?你怎么那么多毛病!苏忘离嘴里骂着,目光扫过景湛面前白瓷碗,只见景湛用筷子将那白团子分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满满的红豆沙枣泥。
    可徒儿想吃肉的景湛嘴角带着卷儿。
    这声音不大,却被来送菜的那下人听得清楚。
    小道长想吃肉馅儿?那可太不幸运了,下人朝苏忘离盘里看去,肉馅儿的只剩一个了。
    苏忘离额角青筋暴跳,忍不住扶额。
    到底谁才不幸,最后一个肉馅儿的也能被他拥有。
    这个已经咬过了。苏忘离道。
    景湛笑道,不打紧,我不嫌师父。
    边说话,便将两个叶儿耙倒换了瓷盘。
    苏忘离白他一眼,蹙着眉,暗骂句,孩童心性。
    景湛装没听见,夹起那被要了一口的鲜肉白团子吃的津津有味。
    苏忘离咬了口红豆沙,甜腻的香味将他蹙着的眉毛缓缓揉开,表情柔和下来。
    等苏忘离夹第三个叶儿耙的时候,所有小炒抄手都上齐了。
    苏忘离望着自己面前那份龙抄手,奶白汤头上飘着几个抄手个大馅足,剁碎的葱花洒在元宝抄手上,晶莹剔透,香气四溢。
    苏忘离默默将第三个叶儿耙吃完,想去夹第四个,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合规矩,便拿起白玉汤勺要吃抄手。
    汤勺在抄手中搅拌许久,个个圆润白元宝碰到白瓷勺又缓缓避开。
    突然搅动的手停住。
    苏忘离抬眸扫过四周,最后落到陈耀祖身上,问道:为何在座只有我们几人,陈公子他们呢?
    ※※※※※※※※※※※※※※※※※※※※
    苏忘离满脸黑线怒瞪小糖:能不能让我的运气好一些!好歹是个仙君!你这样我面子何在!
    卑微小糖躲在景湛身后瑟瑟发抖。
    景湛笑着安慰炸毛苏忘离:没事没事,我在呢师父,我运气好!
    不出意料,小糖看着被苏忘离拿长恨追着打的景湛。
    第十六章 仙君关心徒弟
    陈耀祖本就没吃多少,这时也更是吃不下去,将金片包裹的竹木筷子放下,似乎想到什么,摇摇头又叹口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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