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监狱里面的都是重刑犯,有的是无期,有的是等待死刑。正因为这样,他对里面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李双双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跟着他边走边说:你知道吗?这人叫李食古,这名字挺怪的,难不成他爸想说他食古不化?不过他后来不走正道,成了黑-道上的老大,沾了不少人命,其他人干脆就叫他李食骨,骨头的骨。
他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杀人?皮仪夏问。
李双双摇头:怎么可能?他这种大-佬,就算真的亲手弄出人命,手下自有一批替他顶缸的马-仔。单纯命案,根本不能让他伏法。他是因为生意沾了毒,国家严打,他撞到了枪口上,才被抓进来的。
贩-毒的?这就难怪了。
想想边界线上缉-毒-战-士们洒下的鲜血,这种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死刑什么时候执行?皮仪夏问。
应该不到一个月吧,李双双唏嘘着说,在监狱呆了好几年,死刑犯不知道见过多少。每个人死前的反应都不一样,也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人间百态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李双双眼见到了监控室,这才跟他分开,抱着零食进去。
皮仪夏照样上班。
第二天,他还是买了瓶好酒,拿着一小盘花生米进去。
李食古见他来,眼前一亮,立刻坐到门前,和皮仪夏隔着厚重的铁门相望。
皮仪夏把酒和花生米放到地上,没说话。
李食古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拧开了瓶盖,给自己倒上一杯。
立刻有酒香飘出来。
其他单间里的犯人们闻到了,大声鼓噪起来。
还没等皮仪夏站起身警告他们,李食古已经抬起了眼皮,声音不高不低:想跟我一起上路的就来喝。
他没刻意提高声音,整间牢房里大概只有离他比较近的几间听得清,其他人未必能听到他说什么。奇怪的是,他一开口,其他人立刻静了下来。
李食古,在外面是黑-道-大-佬,在监牢里仍然是这些犯人们惧怕的存在。
皮仪夏看到他端着酒的手稳稳地,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几杯酒下肚,李食古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有些红润。
小伙子要不要坐下喝几杯?他问。
皮仪夏摇头。
坐这里喝酒?还是算了吧。
李食古也不强求,自顾自地喝着。
不多时,酒瓶里的酒空了大半,小半碟花生米也只剩下几粒。
李食古斜着眼睛看皮仪夏:年轻人太小气啦,花生米都不说多装一些来。
你那么爱吃花生,下辈子就做个好人,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在外面,想吃多少花生就有多少。皮仪夏怼了他一句。
你又知道我不是好人?
在这里的,有好人?皮仪夏嗤笑了一句。
冤假错案确实偶有发生,但被关到中微第一监狱里的重刑犯,哪个不是审了又审,证据充足的情况下才送来的?
关在这里的犯人说是十恶不赦都不为过。
李食古再次端起了倒满的酒杯,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半天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里面怎么可能有好人。
他似乎突然有了诉说的愿望,放下杯子,一指斜对面的那间牢房。
那里面的家伙,你认识吗?
皮仪夏回头扫了一眼。
那个单间里面关着一个半长头发的男人,皮肤苍白,眼睛细长,右脸上还浮着一层淡褐色的胎记。
他一直坐在单间的角落里,低垂着头,看起来特别老实,完全没有危害性。
李食古说:那家伙叫王双宁,是个强-奸-犯。
皮仪夏立刻把头转回来。
这种人同样很恶心。
他最喜欢假装受伤的弱者,利用其他人的同情心,把人骗到他的住处弄晕。如果骗到的是男人,他就直接把人分尸,尸块放到冰箱里当做菜的食材。要是骗去的是女人,他就把人先强-奸再杀死,死后分尸,埋到院子里的大树下面。
皮仪夏听得直皱眉头。
这哪是什么强-奸-犯,这分明就是变态杀人狂了。
他被抓到的时候,冰箱里满满地都是不同人体上的尸块,大树下面挖出来的拼凑在一起,据说拼出来的有十三个人,还有几个没能拼完整。还有那边那个,李食古指向另一个单间,那个人叫赵庆。
皮仪夏下意识地看过去,看到那是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
那个家伙小的时候就是个熊孩子,去别人家里乱翻乱动,看到喜欢的就直接抱在怀里带回自己家。他爸妈不觉得他做得不对,要是别人拒绝他时,他们反倒怪对方太小气,不肯给。后来他再大些,上学了,看上同桌女生的包书皮,朝对方要,那个女生没给。他就干脆拿了块砖头,趁女生不注意时,朝她头上狠狠一拍。
皮仪夏眼皮直跳。
李食古说的这些,只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无法接受。可是更让他奇怪的是,李食古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儿?简直像是亲眼见到了一样。
后来,那女生成了植物人,他则得到想了很久的包书皮。学校调监控查到了女生出事儿的原因,找到他家。他父母撒泼打滚地不承认,后来被告上法庭才老实很多,却又打起了同情牌,说家里多么多么穷,没钱赔,甚至还想引导舆论,说那个植物人曾经多刁钻多跋扈,好像这样就能为他打人这件事找到正当理由似的。你别说,还真有几个白痴被这种论调忽悠得深信不疑,觉得那小姑娘自己挨打也是活该,不然他为什么不打别人?
最后他家里还是赔了一笔钱,紧接着就立刻搬家,他还转到了新学校。他爸妈以为他从此能吸取教训,没想到随着他长大,开始变本加利。他朝他爸妈要钱,没要到,就怀恨在心,趁着夜里他们睡着后,拿斧子砍死了他们,又砸开家里柜子的锁,把里面的几千块钱全都装进了兜里。
说到这里,李食古停下来,喝了口酒润润喉咙。
大概觉得钱到手得太轻松,他干脆打算再抢几家,就去南方的大城市游玩。确实让他得手了两家,结果他进入第三家的家里时,有人起来看到,立刻就报了警。他这才被抓了进来。后来法医去看他父母的尸体时,发现他们两人的头几乎都被砸成了碎末,不知道这人到底和他爸妈有什么惊天大仇。
李食古一边喝酒吃花生米一边和他叨叨,几乎把监狱里那些家伙的底细叨叨了个遍。
粗粗听下来,就会觉得这些被关进来的罪犯全是人渣,哪怕在监狱里关到死都不值得人同情的那种。
不过,李食古没提到自己。
皮仪夏也没多嘴。
过几天,再次轮到皮仪夏当值时,李食古又朝他要吃的。
大概是经历过一次的关系,这回皮仪夏没怎么为难,真的又帮他带了一回。
李食古自斟自饮,喝得相当自在。
皮仪夏见他喝了几杯,这才开口问:看你是个明白人,说别人的事儿时头头是道,不像不知对错的,怎么还沾了毒?
李食古突然抬眼皮扫了他一眼。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皮仪夏有种错觉,似乎自己正被光溜溜地放到显微镜下被人研究,或许每个细胞都瞧得清清楚楚。
这眼神也太特么锐利了!
你猜?他说。
不猜。皮仪夏回答得很干脆。
就像李双双说过的那样,这人手上还真有几条人命。只不过那时候他小弟多,随便指一个,再往对方家里放上些钱,自有小弟为他打生打死。
开始李食古说自己的事并不多,直到他偶尔冒出一句其他人听不懂的家乡话时,皮仪夏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
李食古愣了一下:你能听懂?你是天阴村的人?
我不是天阴村天阳村的。只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在其他的任务世界里听过,甚至用过。
皮仪夏没回答,没解释。
李食古真把他当成了老乡和后辈,干脆改用家乡话交流,言语间透着亲昵。
皮仪夏开始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在他的自述里才慢慢推断出来,天阴村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有弯来扭去的亲戚关系。
后来一次天灾,大水冲了天阴村,大部分人都被淹死了,包括李食古在内的少部分人逃了出去,却就此失散。
李食古骨子里比较重感情,以为皮仪夏是天阴村的后人,说的话私人了很多。
他甚至主动跟皮仪夏聊起他自己的家庭生活和感情生活,最后还隐约透露了一句他虽然是个正常男人,但精子成活率不高,所以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你是天阴村人,就和我的孩子差不多。他说。
听到他的话,皮仪夏并不觉得荣幸。
不过,皮仪夏终于明白了李食古是怎么进来的。
这人手上有人命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偏偏因为有小弟顶罪坐牢,警方根本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在他的住处搜出了毒-品,这才把他抓了进来。
皮梧夏是吧?李食古语重心长地说,你千万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这辈子都别沾毒-品,那东西能把人变成鬼,你永远想不到人心到底有多恶。
皮仪夏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点点头。
毒-品确实能把人变成鬼,不然怎么把看着这么精明的你都给弄进来了呢?
自从那次聊完之后,皮仪夏就被调进了监控室,再没去巡视过。
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上面的通知,说第二天要对一批重刑犯执行死刑,法警数目不够,让他临时顶上去。
这事儿听着不靠谱,不过他已经在李双双他们嘴里听说过先例,接到通知时虽然意外了一下,却没觉得多不可思议。
坐车跟其他法警到法场之后,皮仪夏见被带过来的这些犯人里面,除了李食古外,还有几个当初他提过的人。
比如说王双宁,再比如说赵庆。
李食古和先前在牢房里没什么不同,一脸平静,目光平和。
倒是王双宁,明明是个杀人分尸的狠人,按说胆子应该不少,不然也不会办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他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也不知道是想借此壮胆,还是心里真的不服。
那天在监狱里皮仪夏见他一声不吭,还真以为他是个内向的家伙,此时才知道他骂起人来比谁都凶,说的脏话前所未有地难听。
赵庆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车开到刑场时,他就瘫在车里,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下车,后来还是几个法警直接把他从车上扯下来的。
扯下来之后,他仍然腿抖得没法站立,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苦苦哀求着拉他下来的法警们枪下留人,留他一条狗命,他这辈子愿意当牛做马地报答大家。
这些人当然没当真。
他们当法警这么多年,早见惯了类似的场景。有人一把把他抓起来,哥俩儿好似地挎着他的脖子,这才把他推推搡搡地弄到了行刑地。
赵庆再次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皮仪夏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不由相当无语。
这人竟然在喊他的爹娘救他,偶尔还加上一句杀自己的爸妈,又没杀外人。
都多大的人了,还一碰到点儿事就喊爹喊娘?这人压根就没断奶吧?
话说回来,他的爹娘要是地下有知,知道他们的混蛋小子说这种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把他生下来。
不过,要是真有知的话,估计被他弄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皮仪夏眼睁睁看着这几个犯人都被拉到一边,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李食古对领头的法警说了一句什么。
那个法警回了一句。
李食古又说一句,法警回头看了看皮仪夏。
皮仪夏有些不太妙的预感。这次被临时调来充当法警,他本身已经不太愿意,狱警当得好好地,谁想无缘无故就沾上人命。
哪怕对方是罪犯也一样。
正祈祷李食古不要出什么夭蛾子时,法警对他招了下手。
皮仪夏立刻走过去:有什么变动吗?
李食古说,他希望由你来行刑,送他这个同乡人上路。法警说着,还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一下他。
面前这个人和李食古是同乡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想当初,追捕李食古时,他们查了多少资料,研究了多少跟李食古有关的东西。
毕竟,李食古是国内有名的黑道大佬,以前从没听说过他跟毒-品有关,结果突然传出他贩-毒的消息,还一犯就是大案,这件事甚至都惊动了上面的人。
连抓捕都是调用了非本地的那些警力和军队,生怕被李食古逃掉。
皮仪夏看了李食古一眼,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没说出去。
他想告诉李食古,他根本不是那什么天阴村的人。
只是李食古看着他的目光平静又平和,让他觉得这件事或许不应该出自他的口。
我枪术不好,你还真信得着我。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交流赛上以绝对优势成为个人第一,连X安的人都比不过你。这种人还叫枪术不好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好了。李食古立刻说。
皮仪夏挑了下眉毛,没说话。
以李食古的身份和影响力,他猜得到这人在监狱里肯定很有地位,绝大多数犯人都听他的。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连狱警的个人资料都弄得到。就是不知道李食古了解的是全部狱警还是只对他一个有兴趣。
我们是同乡人,你亲手送我一程,送我回乡。李食古看着皮仪夏的眼睛说,声音称得上诚恳。
皮仪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看旁边要么骂骂咧咧要么吓得都尿了裤子的几个人,他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对李食古的敬意。
不管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犯了多大的事儿,起码心理素质还是够硬的,面对生死都能保持平淡,看着不卑不亢,压根没露过怯。
不愧是当过老大的人。
等到一切就绪之后,皮仪夏举起了手里的枪。
枪声响起,李食古的两眉中间出现一个弹孔。他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下去。
旁边有验刑的人立刻过去检查,最后确定这人确实已经死亡。
皮仪夏看着手里的枪。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他已经杀死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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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总在被甩后——甘笔(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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