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后，他神清气爽地向外屋走去。
    天元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秦牵：你去哪儿？
    秦牵打开门，笑得一脸狡黠：去见一只小狐狸。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边弧度加深。
    狐狸，什么狐狸？对了，掌柜之前好像说了是什么二公子要见秦牵天元望着被秦牵关紧的大门，不爽地嘟囔：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哼！
    秦牵来到顶楼时，掌柜的已经守在唯一的一扇大门前。见秦牵来了，躬身将大门打开：秦公子，我们家二公子就在里面，请！
    秦牵微微颔首：嗯。
    他踏入房内，身后大门便被掌柜顺手关上。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房间内装潢清幽典雅，清一色的紫兰木家具，随便一个拿出卖都能卖出天价。紫兰木清心养神，对于妖兽修炼打坐有很强的静心功效，属于有价无市的珍宝。房间的主人竟能将其做成一整套的家具放在屋内，足见其身家非常人所能比。
    不远处，一男子背对着秦牵躺在一座贵妃榻上，手里捧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并没有起身接待来客的意思。
    秦牵笑了笑，也不生气，信步向那人走去。
    从门口到那人面前，仅十几步远，却在地上画了九九八十一个阵法，阵法之间环环相扣，稍有踏错，便会迷失在其中。且这些阵法全是幻阵中的高端阵法，只要踩中一个，就足够让人失去心神，癫狂致死。
    要是常人，只怕今日是见不到这位传言中的二皇子了。可惜，今天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秦牵。
    秦牵淡笑着，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恰巧踩在每一个连环阵的生门处。榻上原本看着书册的男子，渐渐抬起头来，看向秦牵。
    秦牵很快便走到那人面前。
    走近了来看，榻上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色内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隐隐露出胸前肌肤。一头黑色长发还冒着淡淡的水汽，显然同秦牵一样，才刚刚沐浴完不久。男子长了一张俊秀的脸，眉目如画，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觉着暖洋洋的。
    秦牵对那男子笑道：既然是二公子请在下过来，为何却不现身呢？
    榻上男子笑容一窒：秦公子这话是何意？
    秦牵道：您说在下说的是何意？
    榻上的男子不笑了。一声清朗的笑声从秦牵斜后方传来：不愧是秦公子，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榻上男子连忙下榻，理了理衣服，对着声源处单膝跪地道：主人！
    秦牵转身，和来人视线相交。
    来人同秦牵一样一身黑衣，黑发黑眸，一双丹凤眼透着潋滟波光，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五官完美不可挑剔，薄唇润泽挽起恰当好处的弧度。整个人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贵气和慵懒。正是妖皇第二子炎昊君。
    炎昊君微微笑道：秦公子，里面请！
    秦牵颔首：请！
    穿着白衫的下属躬身退下，秦牵同炎昊君二人穿过两个外厅，来到了最里层的内厅。炎昊君走至一方矮几面前，盘腿坐下，冲着秦牵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公子，坐。
    20、交易 ...
    秦牵也不客套，直接撩袍坐下。
    炎昊君拿起矮几上的茶壶给秦牵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青花瓷杯中茶水呈浅绿色，清澈透明，冒着淡淡灵气。
    秦牵拿起茶杯放到鼻间轻嗅，叹道：不愧是有着茶中极品之称的苦白茶，果然香醇可口，让人闻之忘俗。
    炎昊君浅啜了一小口，闻言笑道：秦公子还真是见多识广，不仅认得在下，就连在我们皇室中未曾外传的苦白茶也识得。
    秦牵笑而不语。炎昊君话中有话，无非是想试探他的来历。不过他这次来可不是来和炎昊君打太极的。
    炎昊君见秦牵不接话，眼帘低垂遮住了眸中幽光：秦公子此前可有见过在下？
    秦牵道：不曾。
    炎昊君又道：那秦公子是如何识破那人身份的？
    秦牵缓缓笑道：我既不曾见过二皇子，也不曾喝过苦白茶，甚至是第一次到楼中楼来，可在下就是能够认出二皇子，认出苦白茶，还知道楼中楼是二皇子安插在三大妖城乃至皇城里的耳目。这，便是在下的本事。
    炎昊君不动声色地听着，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握着茶杯的手却渐渐收紧。
    秦牵望着面前笑容不变，却起了杀心的男人，继续道：二皇子是不是在想，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多，难道是其他皇子的手下？但不论是谁，这人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对么？
    妖界统治者妖皇一脉内斗严重，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底牌。而楼中楼便是炎昊君最大的底牌，被人知道相当于将自己的死穴暴露在外。这种知情人若非心腹，当然是铲除了最好。
    炎昊君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笑道：秦公子当真妙人，猜的不错。只可惜，一个人若知道的太多，通常活不长久。
    的确如此，不过这也要分人的。有的人知道得再多也照样活得逍遥自在。秦牵喝了口茶，浑身威压释放，只要他足够强。你说，对吗？
    铺天盖地的霸道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本要出手的炎昊君牢牢给罩住，让他无法动弹。常年挂着笑容，就算在妖皇震怒下依然镇定自若的炎昊君脸色变了。
    而秦牵虽然表面轻松，内力神魂却是一阵激荡，血腥之气沿着胸腔往喉部蔓延。该死的，竟然被反噬了！他强行将上涌的血气咽下，笑得一派悠然不露半分异样：二皇子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随着秦牵的话音落下，炎昊君周身威压消失。他震惊地抬头望着对面之人，身子仍在不可抑制地颤抖。那是弱者遇到远远强于自己的强者时所呈现的本能反应。那一刻，他犹如蝼蚁站在神灵面前，如此的卑微渺小，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如此恐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妖界之人所能拥有的！难道是从魔界和仙界来的人？！
    秦牵笑望着炎昊君：现在，二皇子认为在下能活多久？
    炎昊君是妖皇几个儿子中最狡猾的一个，见此极有眼色地双手作揖，对着秦牵恭敬一拜，仿佛刚才的挑衅和杀意都只是错觉：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见谅。前辈找晚辈可是有何吩咐？
    秦牵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错，我此次来找你，确实有一事要麻烦二皇子。
    炎昊君不卑不亢道：前辈哪里的话，能为前辈效力是晚辈的福分，何来麻烦一说。
    秦牵哈哈笑道：二皇子果然爽快！一年后就是百年一次的妖神学院的选徒大赛，我知道前三名的人选已经内定。
    炎昊君眸光微闪，对秦牵来意已是了然于心。
    选徒大赛历年来明面上是为了给妖神学院选取资质优秀的学生，暗地里则是三大妖城和妖皇旗下几位皇子之间的势力较量。每到大赛开始之前，大批的年轻妖兽都会聚集在凤凰城外三城内，参加大赛前的预备班考核。考核中，三大妖城城主和妖皇几位皇子会在这批预备班里物色优秀的妖兽作为自己的门生来进行培养。且务必让其在进入正式选徒大赛后，赢得漂亮的名次。也算是各势力实力的展现。
    这样进入妖神学院后，各大势力还会资助这些门生，给以他们大量的修炼资源。而门生们只需在学院内修习完学业后，为自家主子效力即可。这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也是散妖崛起，收纳资源大幅提升自己修为的机会！
    但在大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比赛中的前三名一般都是内定好的。内定名额通常从三大妖城城主本家嫡系子弟中挑选。因为只占了三个名额，所以参选的散妖们并没有太大的反抗情绪。这个规矩就一直延续至今。
    炎昊君道：前辈是想让在下将内定名额中匀出一名？
    不错，而且我只要第一名。秦牵脸色严肃。
    在妖神学院里，每届选徒大赛第一名的获得者将能得到和学院里的学生一起进入水渊秘境的机会。水渊秘境是一处上古神迹，位于妖神学院的禁地里，每次妖神学院选徒大赛后不久就会开放。里面有他锻炼法阵所需要的关键材料祥云晶石。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得在这个世界里等上百年。凭他现在的实力，硬闯也不难，但闯进去一鼓作气拿了晶石，未必还有余力全身而退。
    所以还得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
    前辈放心，晚辈一定竭力完成前辈所托。只是需要前辈多等些时日。三大城主势力日渐强大，我虽为妖皇之子，要从他们手上抢得名额，却也得废上一番功夫。炎昊君叹气道。
    秦牵闻言不由暗笑。他对炎昊君提出来的要求做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至少要耗费炎昊君不少财力和人力，还会让炎昊君同三大城主交恶，说起来炎昊君是亏大了。而炎昊君明明心里不愿意，却碍着他强大的修为，只能被迫答应。但在答应时，还能想到趁机示弱，委婉暗示他能否提供一些帮助或者给予点奖励也算有些胆识了。
    不愧是无论何时都不愿吃亏的小狐狸。
    秦牵顺势道：当然，秦某也不会让二皇子白白帮这个忙，只要二皇子完成了对在下的承诺，在下愿意帮二皇子完成心中所想。
    炎昊君眸光一亮：前辈竟连在下心中所想都知道？
    秦牵笑了笑，用手指沾着茶水在矮几上写了一个一字：可是这？
    一，意为统一归一。妖皇共有三子，另外二子都只想着干掉其他兄弟，在妖皇寿尽之时，登上妖皇宝座。只有这二皇子，野心更大，妖皇之位还不足以满足他。他想要的是铲除三大妖城的势力，统一整个妖界，成为真正的妖皇！现在，秦牵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炎昊君按捺住心中激动，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前辈。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互碰：那么合作愉快。
    秦牵回到房中时，已是午时三刻。
    百无聊赖吸收了大半天妖力的天元听到动静睁开眼，就见秦牵猛地关上门，一手撑着外厅中的桌子，一手捂着胸口大喘气，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好。
    他心头一跳，一个瞬移来到秦牵身边，待看清秦牵的脸时，瞬间愣住：你！
    只见秦牵脸色惨白，唇角处不断往外涌着鲜血。
    天元本能地伸手要去扶秦牵，被秦牵一个甩袖推开滚开！。他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半步。
    秦牵垂眸，抬袖擦去唇边血渍。在炎昊君那里威压外放后，他体内血气就一直不停翻滚着。忍了一路，一直忍到回房打开结界后才敢将那口淤血吐了出来。外放威压这种对于修炼者来说如同普通凡人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情，到了他这里竟然能够反噬神魂！明明刚穿越到此处时，并非如此。
    所以，天道的制约又加深了一层么？！
    秦牵咬紧牙根，眸中怒火熊熊。龟速的吸灵速度，精力等同凡人他都忍了，如今连根本不费灵力的威压都要被压制，天道这是要让他彻底做个凡人么！简直可笑，荒谬！他秦牵，唐唐魔尊，鸿蒙时期就生于世间的上古神灵已在凡尘历练千年，凭什么又要被打回去重来一遍！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家伙所赐！
    秦牵狠狠瞪着天元，在心中的账本上又添了一笔。
    强烈的怨愤之气引发了秦牵体内浊气共鸣，浓浓黑气霎时从他体内涌出缠绕在周身，看起来甚是可怖。
    天元错愕地望着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失控的秦牵，茫然无措，就这么呆立在原地。
    21、第二次盯梢 ...
    秦牵踉跄着坐到桌边闭目调息，过了不知多久，在睁眼时眼神已恢复平静，浑身黑气消退一净。
    天元一直守在他身边，见秦牵似乎恢复正常，神色别扭地开口道：你没事吧？
    秦牵面容冷淡：放心，死不了。
    天元被他呛得心火冒起，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忍了忍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何如此讨厌我？
    秦牵眉尖微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怎么，莫非你想起了什么？他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天元的双眸，这种眼神，看来还未想起。
    秦牵一哂，正准备转身，右侧胳膊突然被天元给一把抓住。
    还有什么事么？他不耐烦地回头。
    天元定定看着秦牵，灰紫色双眸里满是笃定：你肯定认识我。可是，为何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牵看着天元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忽而笑道：你真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
    秦牵盯着天元，双眸微眯：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们是仇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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