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补充:“现在唐先生就在隔壁。待会儿出来,他或许想要见见你。”
钟奕微微侧头,笑了笑,像是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回答:“可能两位警察同志不太赞同。但我觉得,的确,‘父母’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重很重要的人际关系。但对我来说,不是。”
钟奕:“你们现在说,唐先生想见我。我不高兴,不伤心,不可能和他抱头痛哭、回忆过去。事实上,我只觉得很有负担。”
两个警察微微眯眼。
钟奕温和地:“你们看,他没有尽养育我的义务,我日后也没必要为他养老送终。做工作的时候,我喜欢锐意进取。但在生活里,我还是比较喜欢维持现状。唐先生他……有他的难处,我理解,但不感兴趣。就是这样。他不亏欠我,我也不想和他、以及他的家人,有超出‘商业合作’的关系。”
警察叹气,明白了:“行。”先前有一瞬,他们觉得,钟奕是否提前知道自己与唐德是亲生父子的事实。但转念一想,1.28案后,几个当事人的人际关系都被专案组翻了个底朝天。
没错,组里对钟奕与小池总之间的关系一清二楚。
这也是他们给嫌疑人圈定范围的一个佐证:做出这事儿的人,八成对钟奕并不熟悉,连他是直是弯都不晓得,直接放个女人进屋。
钟奕停了片刻,问:“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警察看他,想到一刻之前,见到唐德时,对方面上的苍老。
但做这一行,实在见过太多人间疾苦。唐德好歹有钱、富裕,还有妻女。相比之下,他们这些警察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与其同情唐德,不如同情一下自己。
说白了,他们是查案子的,又不是办情感节目的。
于是两人说:“嗯,你可以走了。日后再有什么线索,这边会通知你。”
钟奕应一声,道:“我遇到什么事,也会主动向警方汇报。”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薄云恰好从天上飘过,露出掩在其后的太阳。
阳光落在钟奕肩上。
钟奕脚步停了停,抬起头,看着天空。
他忽然想:如果这一切,早发生一些。
在他十五岁,尚在泥沼中的时候。
或许会高兴许多。
觉得自己可以挣脱,不用拼尽全力、才看到一丝光亮。
但他现在,算上上辈子,已经三十四岁。
有自己的公司,开创了一片娱乐帝国。见过许多披着人皮的魍魉,但有更多心灵明亮的人在他身旁。
对警察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想和唐家接触太多,觉得那是负担。可上一世,他也是一样态度,却落得车毁人亡。有些人,不会因为他避开,就放过他。
于是钟奕微微笑了下,想:唐德是会对唐怀瑾隐瞒,还是直接摊牌?
或许可以……想个办法。
让一切加快一点。
他思绪转动,重新迈动脚步向前。这样边走边想,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未留意到,停车场里,自己的车边,多了一个人。
走近了,才发觉,池珺竟然站在那里。
靠在车头,一如既往地拿手机读文件。
现代科技就是有这点好处,随时随地都能工作。
比钟奕更投入,到钟奕走到身边了,都未曾发觉。
钟奕实实在在觉得惊讶,开口:“你怎么——”
池珺抬头。
他原本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是很悠闲的姿势。带了一条围巾,低着头,就遮住下巴。
今早出门时,是钟奕亲手将围巾系在他颈上。他仔细整理过,让布料平顺柔软。这会儿,池珺的围巾却像是胡乱缠的,随随便便系着。
即便如此,依然让池珺多了点闲雅意味。
这会儿抬头,小池总眨了下眼睛,说:“在旁边开会,忽然想到你说下午要来这边,就给何哥打了个电话。”
“何哥”是负责为钟奕开车的保镖。
钟奕从进警局,到现在,不过半个多小时时间。
他在心里快速翻了遍池珺的日程。的确,小池总是有个会议,只不过……
钟奕好笑,说:“不是说四点结束吗?现在才三点四十。”是提前跑出来了?
一边说,一边上手,重新把男友的围巾系好。
池珺配合地任他动作,“后面都是应酬,没心思听。”他看着钟奕,从头发丝看到下巴,确定他精神状态不错,便道,“回芭蕉?”
钟奕沉吟:“那你呢?”
池珺:“之前订了明天的下午茶,但我刚才打电话去问,说加点钱,五点左右也能做好、送去。”
如他所想,池铭果然有了些小动作。
很见不得光,找了人,在芭蕉慢慢宣扬老板的私生活。
芭蕉员工太多,总有几个人,会被点小钱迷了心窍。
奈何即便是这样的员工,都觉得:怕不是个傻子吧,钟总是GAY,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私下里传传闲话,就能赚上万把块,还算划算。
池铭:“……”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说到底,芭蕉是个能力至上的地方。
Kpi决定一切,员工们拿着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的薪水,也承担了比传统行业高出许多的工作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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