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珺:“……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他说:“她身体不太好,可能是早年烙下了病根。加上年纪大了,总有各种不舒服的地方。爷爷请了驻家医生,他们一般住在老宅。说起来,那里原先还是租界。”
钟奕安静地听,时不时应一声。
从这些言语中,一个年幼的池珺,渐渐被勾勒出来,在钟奕眼前。
作为小池总的朋友时,他不曾听到这些。而作为池特助的男友,他正听池珺继续道:“我记得特别清楚。有年冬天,她在家里休养,不能吹风受冻,最好离窗户两米远,”否则仍能感到窗外渗入的寒意,“但她又很喜欢看雪。几十年了,都很喜欢。我就想着,可不可以在家里堆个雪人。嗯,完全没想到,别说家里堆雪人会不会化,就是真堆了,那不是还是让她受凉。”
“但她对我很好。我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再往后的人生里,从奶奶身上得到的感受心情,几乎成了池珺的行事准则。
对自己好的人。
想让对方开心一点。
而钟奕听在耳中,无比心动。
……
……
等进入盛源大楼,两人一个去顶层,一个去四十余楼,上了一架电梯。
池珺调整好状态,不见方才路上流露出的柔软。他摘掉围巾,将大衣脱下来、折在手臂上,露出里面的西装革履。
转眼功夫,又成了专业敬业的池特助。
池珺想了想。
干脆把围巾挂在钟奕手臂上。
正好楼层到了,他和钟奕告别,还说:“给秦楼说一声,别又让你加班了,一点一起坐车去学校。”
钟奕道:“嗯,请过假了。”
池珺和他道别。
钟奕温柔地笑了下,然后转头,走出电梯。
电梯门在他身后合拢,载着池珺,去更高楼层。
第65章 直觉
有同事端咖啡路过,惊诧地看了眼钟奕。
钟奕莫名其妙。
好在同事很快解惑,指指钟奕手上挂着的围巾,再指指钟奕领口,问:“今天也有那么冷吗,还戴两条来上班。”
同事也很纳闷:“……你不是在附近租了房子吗?”先前茶话会,钟奕提过一句,他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过十分钟路程。
十分钟啊。放在很多人眼里,这点距离,要是从一间暖烘烘的暖气房,走到不止有暖气、还有中央空调的公司,大约还不够身上的暖意凉下来。
可钟奕居然怕冷到这个地步。几步路,居然还把自己缠成熊。
这一刻,同事觉得,自己对这个实习生有了新的认识。
而听懂同事话中含义的钟奕:“……”
这是解释,还是不解释?
他沉默片刻,开口的时候,声音低了些,略带点哑意。
“感冒了。”他说,“多捂捂,发汗。”
同事“哦”了声,恍然大悟。
然后友好地:“行,你快去坐下吧。正好这两天不算很忙,老秦心情也好。你要实在撑不住,和他说一声,没准能早退。”
钟奕笑了下。可在同事的滤镜里,这点笑都显得很苍白。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更同情了点。
钟奕只好说:“正好,我下午考试,已经请过假。”
结果同事叹气:“你京大的吧?我是你隔壁的。”六道口职业技术学院,“有年期末考试,我同学在通宵自习室呆了一晚上,结果出门就摔骨折了,直接缓考。你悠着点,别前车之鉴。身体重要,像我那个同学,缓考都是小事,重点是他在家呆了一个寒假,整个人都要发霉,唉。”
钟奕:“……好,谢谢。”
两人又说了几句,等同事走了,钟奕终于有了点喘息空间。
就像同事刚才说的。上一财年刚刚结束,审账地狱暂成往事,于是盛源上下都莫名松快。光是这两天,他们组就有很多人找各种理由请假。而秦楼心情好,只要理由不太过分,就统统批准。
至于钟奕,为了维持“感冒”人设,一上午时间,他就喝完一天所需八杯水。兴许是办公室里温度太高,小半个上午过去,他慢慢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发烧了,感觉脸颊发烫。
去外面转一圈,透个风。
钟奕立刻明白,先前的“发烫”,完全是屋里热过头,造成的错觉= =
等到十点出头,秦楼闲来无事,转到钟奕桌前,问他既然已经请假,何不干脆上午就走,还能多温习一会儿功课。
钟奕看着他,想:能绷到现在,问这种“含蓄”的问题……还挺不容易。
之前年终审核,不少项目组的报表被批,负责人奖金狂降、一个个在高层面前发誓,说自己来年要一雪前耻、戴罪立功。相比之下,乐园项目组的表现堪称鹤立鸡群。
秦楼拿了三十个月奖金。虽然面上不显,可组里所有人都知道,老大这两天好说话。
连带的,上班也不像扒皮公司,反倒像是休假。
工位前,钟奕委婉地:“我和池珺一个班,他下午也要考试,我搭他的车。”
秦楼“哦”了声,听明白了。半年过去,钟奕没变,还是那个关系户。
他点点头,背着手,往另一个工位方向走。
钟奕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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